何知府回過頭,意興闌珊地問小廝:“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哎,是……”小廝擦擦額頭上的汗水,誠惶誠恐清了清嗓子才開口,“方才那顧家小公子一從貢院回去,便挨了顧大公子的打,聽說顧大公子罷手的時候,顧家小公子已經奄奄一息,連嚎都嚎不出來了,街坊四鄰都聽見了他挨揍的動靜呢。”
何知府聽著,原本低落的心情又好轉了不少。
嗯,不錯!這好一頓打,便是顧少峰那不知好歹的東西該得的。
何知府滿意地點點頭,又問小廝:“那顧員外郎,他跟顧少峰說了什麽沒有?”
小廝搖頭,據實以告:“這個咱們就沒聽見了,雖然我原本是想偷聽一番的,但當時顧大人帶來的人等在門外,我們總歸也不好真走過去偷聽。”
一心想聽的消息沒了著落,何知府冷哼一聲,越發意興闌珊幾分:“哦,是麽?顧少延這家夥倒是挺小心的,難怪他會成為丞相的左膀右臂,也難怪丞相會被他給欺騙了。”
這話就不是他能參與的,小廝諾諾地低頭裝鵪鶉。
何知府又低聲抱怨了顧少延幾句,想了想道:“你去給沈娘子帶個話,就說最近一段時日讓她小心些,別跟顧少延撞上了。”
“哎,是。”小廝連忙點頭,“那要是沈娘子問起原因……”
何知府道:“那你就告訴她,一方麵是因著顧少峰和桑朗桑哥兒有過矛盾的緣故,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她的夫君和顧少延之間關係不太好!沈娘子是個聰明人,她總能懂得的。”
“是,奴才明白。”
當沈驚語聽見何知府轉告內容的時候,她並沒有覺得意外。
沈驚語拿了點銅錢給小廝,笑道:“我家裏沒多少錢,拿點銅錢喝杯茶去,你別嫌禮薄……也麻煩小哥,替我對何知府道個謝。”
小廝連忙賠笑:“哎,哪有我嫌棄您賞錢少的理兒。”頓了頓又覺得奇怪,“不過,您當真不多問幾句原因啦?”
沈驚語搖搖頭:“不問了。”
“那,小人先走了。”
小廝躬了躬身,離開了。
送走了小廝,沈驚語往外頭看了看。
原本殺豬一樣熱鬧的隔壁小院這會兒已經完全沒了動靜,就連顧少峰吃痛哼哼唧唧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她當然明白何知府說的是什麽,其實自從顧少延來到涼州府開始,這涼州府就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是非之地,雖然繁華但遠不如邊遠的靠山村祥和。
既然這裏是是非之地,那就不宜久留,沈驚語下定決心,決定等聽完了桑朗這次府試的成績就打包回靠山村去。
隻是即便如此,也得等到府試的成績先出來才行。
沈驚語打定了主意,便窩在了客棧裏不怎麽出門。
沒想到她沒主動去找顧少延,倒是顧少延先找上了她……事實上,是先找到了桑朗和桑婉兒。
次日,沈驚語正在房裏眯著午覺呢,便聽見門外有人敲門,敲門聲還挺急的。
正是大中午的時候,誰午覺被打擾了都不高興,沈驚語迷迷糊糊站起身來,加快腳步走到門外幾步,皺著眉頭開了門:“誰呀?”
“是,是小生啊。”
狄寬站在門口,訥訥看著沈驚語。
若說平日裏的沈驚語便已經美貌非常,這會兒海棠春睡剛起的沈驚語更是將十分的美貌發揮成了十二分,讓人看著便覺得豔色殊異,簡直美得不像常人。
要不是提前便知情,誰又能想到,這樣的絕色居然出自於一個不起眼的山村之中。
“狄寬?”沈驚語倒是沒發現狄寬的呆相,她擦擦眼睛,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你來做什麽,是有什麽事嗎。”
被沈驚語這麽一說,狄寬一個激靈,也顧不上感慨沈驚語的美貌了:“對,確實有事!”
“什麽事?”
“隔壁……”狄寬指了指桑朗房間的方向,“有人來找桑小哥了。”
“找阿朗?”沈驚語皺了皺眉,“誰來找阿朗了?”
狄寬皺著眉頭道:“是個穿著官袍的人,看服色,他好像是穿著一身淺緋色的官袍,是個有品級在身的。”
沈驚語點點頭:“我知道了。”
按照大涼國的規矩,淺緋色的官袍意味著五品官,而涼州府的五品官有什麽人……
首先各州府的遊騎將軍是五品,但武官是不穿紅袍的,其次知府也是正五品上,散州知州也是五品左右。
這些都是地方官,和桑朗八竿子打不著也瞧不上他這麽一個笑秀才,按理說是不會來找桑朗的,那麽,會來找桑朗的五品官怕是就隻有一個……
吏部員外郎,顧少延!
沈驚語一激靈,瞬間就明白了不少事情。
她皺著眉頭問狄寬:“那個官員是什麽時候來的?”
狄寬小聲道:“也就剛來沒多久。”
“行!多謝。”沈驚語二話不說,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今天的事兒我得說句謝謝,多謝你了。”
狄寬有點不好意思:“沈娘子客氣了。”
“嗯。”沈驚語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是不會把你來過這裏的事情告訴給外人的。”
“哎?沈娘子……”
狄寬一愣,剛想說點什麽,沈驚語卻已經走了。
狄寬悵然若失看著沈驚語好半晌,歎了口氣。
他很想說,他將這件事告訴給沈驚語的時候清清白白,根本就不在意沈驚語會不會將這件事告訴給旁人。
可既然沈驚語已經走了,他這話也無處去說,隻能一個人憋著。
良久良久,狄寬隻得也走了。
另一邊沈驚語直接來到桑朗房裏,一眼便看見顧少延低著頭,居高臨下在跟桑朗說什麽。
沈驚語走近一聽,發現是:“……你一家人是什麽條件,我心頭有數,對你而言最好的路,便是不要再去計較這件事,你放心,我虧待不了你。”
雖說顧少延已經表現得和顏悅色了,但不難看出他心頭對桑朗定是鄙夷的,言語之間亦是居高臨下。
桑朗皺著眉頭,盯著顧少延,顯然是在思索。
桑婉兒站在旁邊護著桑朗,神色局促且不安,幾度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