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
顧少峰氣炸了肺，想起來卻又沒辦法，趴在地上嗷嗷亂叫。
四兒趕緊把他扶起來，怒瞪著沈驚語：“你們兩個太過分了！你們可知道我家少爺是誰，我家少爺的哥哥他可是——”
沈驚語打斷了四兒：“你家少爺倒是樂意說這個話，可你家少爺的大哥樂意聽嗎？”
四兒臉色一僵。
“我要是你，我就得小心點！畢竟你現在頭頂的主子可不是一個，是兩個。”沈驚語不疾不徐地道，“你光顧著討好舊主子，都不知道想想新主子喜歡的是什麽，你啊，遲早得完蛋。”
四兒不說話了。
顧少峰生氣了：“你怎麽不說話了？”
“這，小少爺。”四兒回頭畏畏縮縮看了看顧少峰，討好地笑，“咱倒也沒必要跟這麽個不懂事的婆娘一般見識，您說是不是。”
“你！”
顧少峰差點被四兒給氣死。
他想給四兒倆嘴巴子，但一不小心拽到了屁股上的傷口，頓時又是哎喲喲好一通亂叫。
好不容易緩過來，顧少峰惡狠狠瞪著沈驚語：“臭婆娘，別以為你替這狄寬出了頭，他來日就能反過來幫你一個，投桃報李！我告訴你，狄寬他絕不可能考上舉人。”
沈驚語聽得皺了皺眉。
顧少峰這話，說得怎麽這麽肯定？
狄寬聽得憤怒，卻又忍不住要對顧少峰的話嗤之以鼻：“你又不是我，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考不上？”
“你管我是如何知道的呢？”顧少峰驚覺失言，惡狠狠地哼了聲，“反正，我就是知道！夠了，我不想與你多說，走了。”
顧少峰說罷便一甩袖子，怒氣衝衝地走了。
沈驚語盯著顧少峰的背影看了好半天，若有所思。
等顧少峰走了，沈驚語想了想，回過頭問狄寬：“狄寬，你考試發揮得如何？”
“啊？”狄寬一愣，有點不好意思，“沈娘子怎麽忽然問這個。”
沈驚語淡淡道：“隨便問問罷了，狄公子要是不樂意回答，那就不回答也行。”
“這，其實也沒什麽不樂意的。”狄寬扭捏了片刻，告訴沈驚語，“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情，我這心裏也總是鎮定不下來，其實……哎，從進考場開始，小生這發揮就不怎麽穩定。”
沈驚語若有所思：“我明白了，你這一次考試的結果大不如平時，是不是？”
狄寬歎了口氣，有些黯然地低頭：“確實如此，其實我幫酒樓算賬也要留在這裏，為的就是親眼看看自己到底考上沒有，要是考不上，我這心裏總歸也是塊石頭落了地。”
原來如此。
沈驚語笑了笑，安慰狄寬：“狄公子你放心吧，科舉考試原本不在一次發揮上，而是平日裏的積累，你一定能考上的。”
但凡狄寬是會因為發揮不穩而錯失舉人資格的那種人，顧少峰身邊的跟班，那個杜林也不會在見到狄寬的時候，便對他這般的嫉妒和仇視。
沈驚語是這麽說了，可狄寬還是有點不自信，苦笑了一聲：“那，就借沈娘子你吉言了。”
說話間，桑婉兒、桑朗和賀宴城也從樓上走了下來。
看見沈驚語在跟狄寬說話，賀宴城微微眯了眯眼，多少有點不快。
沈驚語倒是沒發現賀宴城表情不對，直接開心地揮揮手：“這裏！在這裏。”
“沈姐姐。”
桑朗咧咧嘴，高高興興下了樓。
沈驚語笑道：“這麽高興，是不是穩操勝券了？”
“那倒也不是。”桑朗有點害羞地搖搖頭，“考場上瞬息萬變，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我也未必就一定能考上，沈姐姐別拿阿朗開玩笑。”
瞧這乖乖的模樣，沈驚語真想動手揉兩把他的臉蛋兒。
想想現在還是在外頭，沈驚語好歹忍住了，一手拉著桑朗，另一手拉著桑婉兒：“走吧，去看榜去。”
賀宴城在三個人身後，沉默了。
他看了看沈驚語，表情多少有點複雜。
狄寬探頭探腦看了賀宴城一眼，覺得有點奇怪，試探叫了他一聲：“那什麽，賀郎君？”
賀宴城不悅地看向狄寬：“怎麽，何事？”
“這個……”狄寬被賀宴城看得有點驚慌，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想提醒您快些走，再不走，怕就要來不及趕考了。”
“我知道。”
賀宴城皺著眉頭點了點頭，往前大步走去。
實際上沈驚語等人來到貢院的時間不算早，起碼在他們來之前，貢院門口就已經人山人海了。
沈驚語看了看這人挨人，人擠人的樣子，忍不住驚歎：“好家夥，今年的考生有這麽多？”她都沒看出來！
賀宴城仗著人高馬大擠到沈驚語身邊，解釋：“來到這裏的人不止是府試的秀才和秀才家人，也有不少跑腿的幫閑，許多家裏沒錢的，還得靠著這一日給考上舉人的秀才道喜拿賞錢過日子。”
沈驚語聽懂了：“原來如此。”大概就相當於後世花錢查考試成績了唄。
前頭忽然一陣喧騰，貢院的門口打開，兩個差役手上拿著十幾條紅紙走出來。
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著差役將紅紙貼到了貢院門口那張巨大的空榜上。
貼好了名字，兩個差役又拿出另外一份紅紙，依次往前貼。
立刻有混混從人群裏擠出來，嘴裏大喊著：“豐源縣孫行孫秀才中舉了！恭喜孫老爺，恭喜孫老爺——”
不遠處，一個中年秀才騰地站起身來，滿麵紅光：“好！好呀，我中了，我中了！”
多少個寒窗苦讀，多少個夙夜難寐，都是為了這個功名！如今，他終於中了。
孫秀才顫抖地拿出賞錢遞給幾個混混，又哭又笑。
雖說他的名次並不好，是解名盡處，但最後一名也是舉人！從今天開始他便正式有了官身，不一樣了，徹底不一樣了！
這邊孫秀才考中舉人的動靜引來了不少人豔羨的目光，更多秀才則是將期盼的目光投到皇榜上，期待自己也是能考中的一員。
差役們將寫滿秀才名字的紙條依次張貼過去，很快，又有不少被取中的秀才發出了欣喜而雀躍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