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沉默了一下。
雖說不少人心裏都抱著讓沈驚語幫他們提高一下生活水平的想法，但現在確實也沒幾個人的臉皮能厚到把這話正大光明地說出來——更何況，現在還是在蘇裏正麵前！
要說誰真有這個本事，那也隻剩齊大娘。
齊大娘撇撇嘴，直接厚顏無恥地道：“裏正，你這話就偏頗了啊！我老齊家就是缺這個錢，又怎麽了？”
蘇裏正沒想到這話齊大娘都敢答應：“你還要不要臉？”
“誰讓沈氏那婆娘不幹好事，害死了我們大黑！”齊大娘梗著脖子，“我家大黑可是個壯勞力呢，咱莊戶人家誰不知道，家裏少了個壯勞力對一家人影響有多大？這個錢，我咋能不缺。”
沈驚語坐著馬車進來，剛一進來就聽見齊大娘在胡言妄語。
她氣笑了，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健步如飛來到齊大娘跟前：“我害死齊大黑了？這事兒是誰說的，我自己怎麽都沒聽說過。”
蘇裏正回頭一看是沈驚語，差點喜極而泣：“沈娘子，你回來了！哎，你可算是回來了，回來就好。”
其他人也紛紛圍上去，七嘴八舌對沈驚語表著關心。
至於幾戶把辣椒賣給魏掌櫃的，則是紛紛變了臉色。
韓翠花可沒把這幫人忘了，氣呼呼地給沈驚語告狀：“沈娘子，這兩天辣椒熟了，有人趁你不在，把辣椒賣給了鎮上其他人！”
沈驚語挑了挑眉：“有這回事？”
難怪她還沒進村，就聽見村裏喧嚷得沸反盈天的，合著是有人收辣椒來了！
“可不是嗎！”韓翠花憤憤不平一點頭，回手指著齊大娘，“是她！就是她，村裏那些把辣椒賣了的，都是她牽線搭橋的。”
齊大娘臉色變了。
沈驚語回頭看了看齊大娘，樂了：“齊大娘，你還真是一如既往有本事！不服不行。”
她這語氣陰陽怪氣的，長了耳朵就能聽出來。
齊大娘本來就心虛，這會兒更是惱羞成怒，直接一叉腰跟沈驚語對著幹：“對！我就把辣椒賣了，你能咋地？你是給了我辣椒苗，你是教了我怎麽種辣椒苗，可你也沒說我非得把辣椒賣給你啊！再說了，你非得挑我這個軟柿子捏有什麽意思，賣了辣椒的又不止我一個，你有本事你去找他們，來找我幹啥。”
齊大娘說著說著往旁邊瞥了瞥，一眼看見其他幾家人。
這幫人沒一個敢往前走的，幾乎都在你推我我讓你的往後撤。
齊大娘哪能讓他們真把這事躲過去，當場嚷嚷起來：“躲啥，都躲啥？有啥可躲的，我就不信沈氏這婆娘知道你們把辣椒賣了，還能讓你們償命是咋地！一個個都畏畏縮縮的，我呸，不像話。”
所有人的臉色，就沒一個好看的。
桑朗跟桑婉兒相互扶持著從馬車上走下來，看見這一幕也是一陣賽一陣的懵。
沈驚語倒是八風不動，想了想，甚至還笑了：“齊大娘說得其實也對，你們賣了辣椒，我也不能拿你們怎麽樣，而且——我確實也沒說過，你們賣了辣椒，我就要追究你們責任或者什麽。”
“你看看！我就說麽。”
齊大娘鬆了口氣，小人得誌的嘴臉展露無疑。
“但是。”沈驚語笑了笑，“各位既然不願意將辣椒回賣給我們家，那我姓沈的也不會再給各位提供辣椒苗子，到了明年各位盈虧自負，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彼此不相往來就行，這一點，希望大家都記好了。”
沈驚語這話不軟不硬的，聽著讓人覺得心裏莫名的難受。
但，仔細一想……她似乎也沒威脅他們啥東西。
種子倒也不是問題，先前有人已經趁著收割辣椒的時候掰下果子仔細觀察過了，辣椒肉裏包裹著的細細密密全是辣椒籽，也有人拿辣椒籽發了兩天，還真培育出了點芽子，看上去跟沈驚語交給他們的也差不多。
既然如此，他們是不是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便有賣了辣椒的人家出來，衝著沈驚語做了個揖：“沈娘子，您寬宏大量，我先謝謝您了！”
他倒不是真的想感謝沈驚語，而是想把沈驚語架到道德高地上、不讓她下來。
畢竟說自己不追究這個事情的人是沈驚語，現在出爾反爾的人是他們，可要是沈驚語事後反悔要繼續追究他們的責任……那不厚道的人可就是她自個兒了！
對這些人的小把戲，沈驚語心裏是一清二楚。
她倒也沒覺得生氣，隻是覺得有點可樂。
“我說的話，當然做得了準。”沈驚語點點頭，頓了頓，又帶著點笑告訴他們，“不過，我也有一句話要送給你們，希望你們記好了。”
“沈娘子您說，我們肯定記著。”
“這句話就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沈驚語盯著他，笑了笑，“我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但以後我也不可能再把辣椒苗免費提供給你們，別說是免費提供了，賣也不賣！這一點，你們自己記下就行。”
“是是是，肯定肯定……”
得了沈驚語允諾的人一個個喜不自勝，衝沈驚語客氣了半晌便走了。
蘇裏正在旁邊看著，幾次想開口都沒開口。
眼看著這會兒人都走沒了，再開口也來不及了，蘇裏正恨鐵不成鋼地跺了跺腳：“哎！沈娘子，你……你心軟，你糊塗啊。”
沈驚語笑了：“裏正叔，我怎麽就糊塗了？”
蘇裏正恨恨地道：“這幫狗東西說話連放屁都不如，你就應該讓他們大出血，從他們手裏要點錢，讓他們好好知道知道什麽叫後悔！”
沈驚語被蘇裏正給逗笑了：“裏正叔，瞧您這話說的！都是鄉裏鄉親的，我哪能跟鄉親們要這個錢呢。”
隻要讓這幫子不守信用的鄉親們以後賺不到她的錢，那不就得了嗎？沈驚語笑眯眯地想。
“那可不成——”
蘇裏正正要義憤一番，忽然注意到沈驚語的笑容好像不是那麽簡單。
他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笑了：“合著沈娘子這是早有成算呐。”
沈驚語笑道：“成算不敢當，想法倒是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