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指認

【除障消業,撥雲見日】

疤臉緩了口氣,“再有,小人之所以決定大著膽子來揭發錦衣侯大人的身世,一是想要戴罪立功,以保住小命;二來麽,為玉夫人偷養孽子之事一直是壓在小人心頭的大石頭!這麽多年揮之不去的罪惡感讓小人再也承受不下去,如此,這番告發也含著贖罪解脫的心理!”

這泱泱一篇話,聽在哥舒無鸞耳中簡直是‘妙’語連珠,巧舌如簧!隻因,他從始至終都不敢看她一眼,顯然心虛,是在無的放矢的編排著瞎話陷害她!

然而,他的話雖絕大部分都在作假,可她有記憶的那段,倒是實情,明顯此人來之前也是過了心思,將事情一早便串聯的縝密無縫,以令她揪不到絲毫的破綻,畢竟,她七歲之前的記憶全部空白,所以,她也不曉得自己的身世到底是如何,但她敢斷定自己絕不可能是玉夫人的女兒,更不能任由他肆意編排詆毀!

是以,她斂眸,不慌不亂的問道:“你的那位知情人是誰?”

疤臉嘴角一抽,竟大言不慚的接道:“小人雖不濟,可到底也是知恩重義之人,豈能將好心提醒小人的無辜之人牽扯出來……”

哥舒無鸞為之哧鼻冷笑,他會知恩重義?天大的笑話!

其實不用問,她也曉得他所謂的知情人到底是誰,畢竟與他這種亡命徒交好之人本不多,然而,那夏侯莽早已被她吃死,顯然不敢透露她在追查他之事,而他此刻提出一名知情者,無非是要將謊話編的圓滿一些,想來也定是裴安交代的,以掩飾住他抓他來作偽證的破綻,所以,她要以此為突破口,一點一點撕破他們所設計的謊言!

隻不過,這疤臉也有些鬼心眼,這話應對的,顯然是在指她會連帶的去報複他的知情人,如此才不敢透露出其人,亦趁此擋去了她的追究,倒是在陛下麵前做戲做的滴水不漏!

然而卻也是白費苦心了,因為,即使他表演的再賣力,再逼真,表述的再如何無懈可擊,看在陛下眼裏,聽在陛下耳中都僅有一個認定,那便是,無論他所述是真是假,陛下都會認定是真的,全因,要趁機治罪她!

看來陛下已再不能容她了。

然而,他們設計的這一招也著實陰損,將那麽一項私通下的餘孽的重大罪名安她身上,顯然要將她置於死地,畢竟事關陛下的顏麵,又豈能姑息容忍?

隻是有些沒想到,這疤臉竟是如此的善於偽裝良善,簡直與裴安乃是一路貨色,不然,怎會一拍即合,狼敗為奸?!

順勢掃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裴安,剛巧迎上一對閃著冷厲之色的眸光,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大限將至!

哥舒無鸞黯了黯眉,就此收回了視線。

這時,大妃冷冷喝問道:“那與你相好的女子在哪?本宮要親自審問她當年之事!”

疤臉不慌不忙而答,倒是就此練好了膽子,謊話也越編越順溜,“稟娘娘,她已在三年前過世了。”

大妃冷笑,顯然不信他的信口開河,“這麽巧?嗬……”而後,眯起犀利的眸光,“那麽,你何以如此的斷定錦衣侯便是你口中所聲稱的當年玉夫人所產之女?照你的說法,你雖養女幾年,但已時隔多載,你又如何還能認得出來?這世間樣貌相近的人比比皆是,而你卻這般咬定錦衣侯,莫不是受了誰人的指使,意圖陷害內宮的上官?!”

說罷,眼神淩厲的掃了裴安一眼。

可裴安卻是無畏的勾了勾嘴角。

絕厲的咄咄口吻,讓疤臉麵上微慌,卻是轉瞬便平靜了下來,“小人自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之錦衣侯的容貌與當年相比,本沒有多大的變化,所以小人一眼便能認出,她便是玉夫人偷生的那個孩子!”

過目不忘是假,但她的樣貌和當初看來的確沒有多大改變,如此,才會在大司寇那裏看過她的畫像後一眼認出了她,而大司寇也便借以他們過往的糾葛編排了這麽一出餘孽之事,令他來作偽證。

也不知大司寇何以要如此費力費心的來陷害錦衣侯?想來是她樹大招風,礙了大司寇的眼。

不過,今此倒也能順勢為他除去了一個莫大的隱患!那麽,他可要配合大司寇將陷害做到圓滿。

疤臉心想。

在將要換來一句嗬斥之前,他又忙加了一句,“再有,當初小人曾訓練過還是女童的錦衣侯,她身上有小人所鞭撻的鞭傷,到了眼下該是滿背的猙獰疤痕!不過,也興許錦衣侯早已除去,但,她右肩窩處的那塊蝶形胎記,小人想,怕是抹不去的證據!若娘娘不信小人的話大可以吩咐人查看一番!”

聞言,大妃麵上微變,她是清楚鸞兒背上曾被鞭撻過鞭傷,除沒除去她不曉得,即使有也說明不了什麽,可她卻從未留意鸞兒肩上是否有胎記,倘真的存在那恐怕會對她不利!

想著,便憂慮的望向了女子,然而,待見她皺眉搖頭的動作心登時一沉

原來她還想借此質問住那個疤臉,令他沒有確鑿的證據以指認鸞兒,好繼而使其自亂陣腳,徹底露餡,殊不知,最後卻是給了他咬定的機會,占盡了上風!

如此,她可真是一步錯漏,生生給了他們可乘之機,也害的鸞兒無話可辨!

望著大妃甚是懊惱自責的神色,哥舒無鸞隻能默默投以一道安慰的眼神。

其實,她肩上是有那塊胎記不假,疤臉曾經又訓練過她,見過自然也不稀奇,可他以此為證據,來咬定她,便說明他們之前早已做足了功夫,將陷害設計的天衣無縫,勢要不給她留任何反駁活命的餘地。

那麽,事已至此,她在辯解什麽也是無濟於事,徒勞無功了,畢竟,陛下一心要問罪她,即使她再怎麽掙紮,也都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大難將臨頭!

眼下,她隻能暗暗祈禱自己不會連累娘娘受責,若不然,她真的不能原諒自己,憶起來熙的死帶給娘娘的傷感,內疚幾乎能將她摧毀,耳邊猛然響起殷朗所說過的話,‘害完了一個又一個!’

果然,與她有牽扯的人,都終是沒有好下場……

愧疚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她不能再去連累心中所愛重的娘娘,那樣她隻會覺得罪孽深重,如此,既然陛下那麽想要除去她,那她何不就此遂了陛下的心願,也免去了自己再去‘禍害’無辜!

女子的沉默看在瑾睿眼中,無疑是默認了,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冷笑,不過,她的淡然受之,不辨不駁,似要一心等待懲處的表現,這倒是有些令他意外的,隨之眯眸一瞬,然而,卻還是不容置喙的喚道:“夏侍衛,寡人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將漏網餘孽押赴大牢!若有不從,自嚴懲不貸!”

滿含殺意的語氣令哥舒無鸞不由得暗驚,陛下顯然是了解了男人到底是誰的人,也料準了他根本不會依從,這才如此的逼迫他,無非是想要將他一並除去!

驚悸間,忙給男人使眼色,意要他依令而行,哪知,夏雪風雷卻一臉的無懼,沉聲道:“請陛下收回成命!”

他可真是愚忠,糊塗啊!哥舒無鸞開始為這個不識利害的蠻牛暗暗跺腳。

“很好!”一再抗旨,瑾睿卻是不惱不怒,語氣和緩,顯然男人已步上了他所設下的套。

為此,哥舒無鸞的心一沉,為保男人,這便要上前自行受縛,可大妃卻一把拉住了她,緊接著,痛責的掃了她一眼,明顯看穿了她全部的心理。穩了穩神,轉首對瑾睿凝聲道:“陛下,此事所牽涉之人早已作古,雖無從驗證,但這人閃爍其詞,拒不交代告知者,又說唯一知情女子也已過世,明擺著是在無的放矢!如此的證據不足,而陛下豈可對他的片麵之詞偏聽偏信?”

殊不知,瑾睿既已打定了主意要將女子治罪,又怎會聽她聲辯,任由她為其開脫?陰冷開口,“此事關乎寡人顏麵,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大妃不可置信的後退了一步,“你這是……強詞奪理,不可理喻!”

驚痛瞬間爬滿了全身,才知,他一直是如此的冷酷無情!那麽,她是不是也該將癡心收回,把他當年所設計的事件抖露出來,為鸞兒解除危機呢?

可,沒有用了!因為全部的證據早已被他除去,也因,他已一點一點收繳了朝堂上的大權,再也不懼怕裴安知曉他在暗中謀劃著除敵的大計!

若早知有今日的局麵,那她當初就不該……現在才幡然悔悟還有何意義?!

那此刻,她到底該怎麽做才能保住鸞兒?

大妃滿眸痛心的望了他一瞬,在一絲動容也沒得到後終寒心的錯開了視線,卻是適時凝起厲目,對著疤臉揮袖喝道:“你現在給本宮老實交代,到底是誰將你搜羅了出來,指使你來誣陷內宮重官的,本宮還可以網開一麵饒你一條狗命,若不然,本宮讓你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