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氣得渾身發抖,簡直像是比他這次兵敗被俘的那一刻……還要難受一些。
呸,這幫人肯定在裝相!
如果對方不是想要從他口中得到情報,何必把他捆成這麽難受的樣子,他這樣的姿勢,不隻是難看,而且還痛苦,骨頭好像都被扯歪了似的。
這不就是想讓他受罪,消耗他的心力,折磨他,攻破他的心房?
大胡子心思電閃,下定決心,即便拚命也要忍耐,必須忍耐。
村民們仍在吃吃喝喝。
老族長到是饒有興致地看了他半晌,大笑道:“沒想到咱們雪鷹這麽厲害的高手,竟然還這麽好強,不就是掛臘肉掛得沒咱們家小二木熟練,又不是吃臘肉,就是掛一掛,快一點慢一點又何妨,那臘肉又跑不了,瞧瞧雪鷹,是不是都快三天?整日抓住什麽都要甩起來掛一下。”
話音未落,雪鷹嗖一下,把一隻不知從哪來的兔子擰成麻花,倒掛在了樹梢上。
下一瞬,嗖地一聲,又上去一條蛇。
大胡子:“……”
呸,不可能!
他就不信了,那個小娘們會不想從他嘴裏套出情報?別的不說,他們難道就不想知道他的兵刃,他的弓箭,還有他的這些一看就精心侍候才能養得出來的戰馬,到底來自何方?
李都頭此時到似是同這大胡子想到了一處去,一口氣吃掉八大塊羊排,擦了擦嘴戀戀不舍地瞟了眼飯桌,心道:也該讓公主看看他的本事。
“公主若是放心,不如讓我來審這個大胡子?”
他作為援兵匆匆趕到顧莊,卻一點建樹也沒有,又白吃了人家這麽好的飯,心裏實在別扭。
“李某願替公主分憂。”
顧湘笑了笑:“成。”
大胡子整個人頓時警惕。
李都頭還未起身,顧湘又道:“李都頭想怎麽問就怎麽問,做出姿態來便好,他說不說的,到也無妨。”
大胡子:“……”
李都頭也是一怔:“啊?”
顧湘笑道:“這是雪鷹順手掛了他,我也給忘了,剛才抓住就應該交到手底下人手裏,打上一頓棍棒才好。”
大胡子冷笑:他混江湖時,這小娘子還不知何處吃飯,別說打一頓,就是在他身上打斷一百根,他也不帶眨一下眼。
嗡~
大胡子肚子裏正嘀咕,耳邊就聽到一絲細微的聲響,他登時驟然繃緊身體,麵露驚恐。
兩隻馬蜂圍著他的鼻子轉來轉去。
大胡子掛的地方正好有個馬蜂窩,雖不算捅破了馬蜂窩,卻在馬蜂回巢的必經之路上。
被這馬蜂蜇上幾下,豈不是成了豬頭?
大胡子嚇得臉都綠了。
幸好這兩隻馬蜂似不喜歡咬人,圍著他轉了兩圈,終於慢吞吞地飛走。
顧湘漫不經意地掃了大胡子一眼,見李都頭滿臉迷惑,微微揚眉,小小地打了個嗬欠,笑道:“對李都頭,我自是信得過,隻是沒必要在這家夥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他不過是個底層的小人物,什麽都不懂,就是被派來做點髒活。他知道的消息我也無甚興趣,隻是讓人知道我沒興趣便不大好。”
大胡子腦子裏登時嗡地一聲響。
小人物,小人物……
“胡說,你們懂個屁!”
大胡子暴怒,嘶啞著嗓子怒吼。
“有點吵。”
顧湘又連著打了好幾個嗬欠。
大胡子登時被氣得頭暈眼花,眼前一片漆黑,他緩緩閉上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已經累得連這樣痛苦的姿勢,都幾乎想睡過去,一覺不起。
他也的確暈眩得厲害。
李都頭瞥了他一眼,恍然:“看來小娘子是胸有成竹……那——我接著吃,這羊肉放涼了便不好吃。”
顧湘莞爾:“這才是道理,食乃人生大事,吃飯時就不要惦記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該死!”
大胡子氣得要命,竟然真得不來審他,還……
他是小人物?
“你們知不知道老子是誰?我——”
大胡子幾乎要脫口而出,猛地閉上嘴,連眼睛都閉上。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深深地呼吸,心裏果然就靜了,可這一靜,他卻是忽然感覺哪裏不對——下一刻,肚子咕嚕嚕地雷鳴不止。
大胡子一怔,隨即就發現他這口水已經泛濫了好半晌。
這羊肉香味,絲絲縷縷,哪怕他都氣成了這樣,可肚子卻是餓得極厲害。
大胡子這一天下來,可謂是水米未進,當時打的時候自然沒覺察,如今掛在樹上,鼻子裏聞著底下傳來的陣陣肉香,便越發感覺到很餓。
沒辦法,他們一整日都在攻打顧莊,對方防守還能以靜製動,可他們是攻的一方,隻能拚命,這一次仗打得這麽稀裏糊塗,連個破村子都拿不下,他哪還有心思吃飯!
大胡子腦子裏閃現出一頭又肥又嫩的羊,眼前浮現出一副畫麵,永康公主那女人捧著一大鍋羊肉送到他麵前,利誘勸說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他幹脆地把好處吞進了肚子裏,‘毀屍滅跡’,吃幹抹淨,至於吃完之後,那肯定是不可能給對方任何情報。
哼哼,不是說他是小人物?
嘴裏再說他是小人物,這不仍要拿美食**他犯錯?
他如今被吊在了灶台上方,正對著那口鍋,鍋裏是香噴噴的羊肉,分明是又多了新的招數。
大胡子想:也許可以拿這鍋肉打開突破,永康想審自己,自己卻也想‘審’她,端看誰更沉得住氣了——
“阿湘,你快讓雪鷹把那廝再挪動挪動,我瞧著他要是掉下來,正好頭朝下進灶台,他死了不要緊,可灶上有羊肉呢,可別壞了咱的湯水。”
老族長忽然想起件事,趕緊囑咐一句。
“好。”
顧湘脆生生地應了。
大胡子:“……”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忽然天旋地轉,整個人被一股力一甩,甩出半米遠,砰一聲肚子撞在樹幹上,啪地又倒轉過來。
一時間頭暈目眩,惡心欲嘔,心下氣得要死——他怎麽就忘了趕緊拉上一泡屎尿——讓這幫家夥吃!
大胡子虛弱地掛著,遲遲等不到應該屬於他的審問,似乎他真得不重要,是那種隨手抓住扔到一邊,完全不用管的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