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陸晴嵐家樓下,我重新叫了個車,打道回府。
到家樓下意外地發現自家燈是亮著的,我看了眼手機,時間顯示是一點四十五分,這個時間楊悅早就應該已經睡了。
我不是沒告訴她我今晚有應酬,還特意囑咐過一句讓她早些休息。
至於為什麽這個時間她還開著燈,我想這很好解釋,她在等我。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覺得心疼,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讓自己深愛的妻子在家裏等待晚歸的自己,昏昏欲睡也要強忍著,隻為了給我留一盞夜裏回家的燈。
可變成現在,我卻是清楚地知道,楊悅估計是在等我,不知道準備用什麽樣的方法,等著衝我興師問罪呢。
大概是在我表現出肯定不會為陳默完善設計開始,楊悅就一直在考慮她接下來該怎麽辦,最近她開始頻繁地試探我的態度,以前多少還壓抑著的情緒,在發現我真的油鹽不進後,終於全麵爆發開來,導致她對我說的每句話裏都帶著刺。
我開始不在家裏吃飯,雖然還保持著原則,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在外過夜,但一日三餐中對著楊悅那樣的態度,我已經覺得十分厭煩,故而幹脆就不在家吃了。
於是有一段時間裏,我和楊悅之間就維持著我上班她還沒起,我加班晚歸她早已入睡,這樣微妙的時間差。我想楊悅可能還沒想好拿什麽讓我同意幫忙,或者用什麽理由才能與我離婚,才會這樣一直拖著,她不願看見我,也不會主動與我講一句話。
她很迫切地想跟我分開,我能感覺的到。
自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我就再不與她同睡在一張**了,她睡臥室,我睡書房,誰也看不到誰,誰也不用打擾誰,真真正正過起了“相敬如賓”的生活。
事出反常必有妖。
現在她一反往日,等待我到後半夜,肯定是想好什麽對策了,但既然她願意等,再多等一會兒,怕是也無妨吧。
我站在家樓下,我沒有吸煙的習慣,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盒子倒出幾粒薄荷糖,一口氣扔進嘴裏,渾身舒爽,呼吸盡是冰涼。
曾經有個同事說過我,像你這麽吃薄荷糖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我笑著回答他,說這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冷靜下來,就跟你們吸煙是一個道理。
此刻我在家樓下嚼了兩把薄荷糖,深深呼吸,覺得有些頭疼。我知道不能再接著吃,否則會引起身體不適,將薄荷糖收到上衣口袋裏,我踏進了電梯。
我想過無數次楊悅能夠威逼利誘與我的方式,獨獨沒有想過掏出鑰匙開了門後,麵對的不是我那最近喜歡無理取鬧的妻子,而是我年邁的父母。
我十分驚訝:“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母親冷著一張臉,厲聲道:“你還好意思問我?要不是親眼所見,我們都不相信你竟然會出去亂搞!”
我家的父母是原則性極強的兩個人,我今天的性格或多或少都受了他們的影響。
母親說完我立刻反應過來,壓低了聲音去喊坐在沙發一邊,好似所有事都跟她無關的楊悅。
“小悅——這是怎麽回事!?”我的憤怒已無法壓製。
父母是我的逆鱗,是我的底線。他們早已不再年輕,而楊悅竟會隻為了一己私欲,隻為了讓他們見證我的確夜裏晚歸,就讓兩個年逾七十的老人硬生生等到了後半夜!這樣可怕的人怎麽會是我印象裏那純良無害的妻子!
“你別凶小悅,”母親仍然很生氣,質問我道:“你自己說,那個女人是誰?做什麽的?”
我被問的啞口無言,麵對自己的父母,再大的怒火也要深藏於心,我在沙發上坐下,脫力一般地解釋道:“什麽女人,我是應了目前項目組的甲方老板的約,一起吃個飯罷了。”
母親對我將信將疑,我無所謂的笑笑。人都是習慣先入為主的,我不清楚在我沒回來的這麽久時間裏楊悅都跟他們說了什麽,所以也無從反駁。
就在我以為這個小風波會在所有人的沉默中過去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楊悅突然開口道:“康然,那個女人不是你的同學嗎?”
她一開口便是冷言冷語,我甚至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人應該是陸晴嵐。
但她如何知道我的行程……想到這一點,我狠狠地質問道:“楊悅!你跟蹤我!”
“跟蹤?爸,媽,你們看看他,還說跟那個人沒有什麽!”
我知道我的表現的確會讓人誤會,但我隻是因為氣憤才顯得焦急,楊悅啊楊悅,我真沒想到,你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對我。
若說之前尚有情,念著多年陪伴,也曾盼過好聚好散。那在楊悅將我父母拖進來的這一刻,我所有的愛都變作了恨意,這些情緒如同枷鎖,束縛住我,絆住了我的腳步。
我的拒絕回答讓他們誤以為我是默認了楊悅說的話,向來原則堅定地母親蹣跚著走到我麵前,狠狠地扇了我一個耳光!
“康然!我是怎麽教你的?人可以沒有錢,但不能沒有尊嚴,更不能做那些背信棄義,拋妻棄子的事情!”
母親顯然氣的不輕,我被這一巴掌扇的格外清醒,甚至不再動怒,隻是輕聲勸了句:“媽,你不知道,這個事你先別管,相信一下你兒子。”
母親懷疑地打量著我,我勉強對她笑了下,也沒去管火辣辣疼痛的左臉,隻是轉過頭對楊悅冷聲道:“你說的那個人是陸晴嵐吧?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跟她有一點點朋友以上的關係,那我當初就不會跟你結婚!更不會像某些人一樣,為了一個方案而絞盡腦汁,什麽惡心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在場三人根本沒想到我會發脾氣,很快楊悅反應過來,歇斯底裏地喊道:“康然!你怎麽可以汙蔑我!”
我再無心思管她,父母也看出其中另有隱情,沉下臉再不言語,被我硬拉倒客房休息了。
人家都說,喝酒喝到八分醉,愛人愛到七分情。
是我傻,愛到了十二分還在沾沾自喜。
可是楊悅,我對你的那些付出,在此刻的你眼裏,到底又算得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