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裏,她真想撲上去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了,撅一通嘴,撒一通嬌,甚至是掉幾滴眼淚。因為這就是她渴望擁有的那個肩膀。這就是她感情的歸宿……想著,臉頰就紅了,就熱了。但同時理智又在提示著她:不可造次,不可造次啊。

心裏邊這麽翻騰著,嘴上卻趕忙輕描淡寫的婉拒道:“不用看,不用看。過兩天就好了。”她是不忍心再麻煩人家的啊。

“真的不用看了?”

“真的不用看了。”

“那好吧。”晨練者放下心來,同時似乎還有些失望。隨即轉身就又朝火車站的方向跑去。

周楓燁忽然想起來,竟然又忘了要感謝人家了。人家救了你一命,還這樣的關心你,最後你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說,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偏偏這時,前麵的路口那裏急遽的拐過來一輛汽車,車身並不大,卻幾乎占據了整個的道路。把車後的一切景物連同那個晨練者都遮蔽了。

周楓燁趕忙退到路邊去。等車過去之後再抬頭看時,那個晨練者已經跑沒影兒了。她歎了一口氣,然後又繼續往街裏蹣跚而去。

不久,周楓燁又開始檢視起自己。就發覺自己剛才是節外生枝了。事情再大,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糾纏了。她現在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工作,然後再想法多掙錢,以紓家難!悠悠萬事,應該唯此為大。

於是,她就竭力的從兒女情長上麵收回了心思,又全部的投入到了如何解決燃眉之急的問題上去。

蹣跚了許久許多之後,一幢樓房的山牆出現在一側。但見這麵山牆上,張貼了許多的小廣告。她容顏一動,趕緊湊上前去擦睛細看。原來是幾個招工的啟示。

但是逐個看過之後才知道,上麵招的不是公關小姐,就是按摩技師,再就是房嫂房姐什麽的,而這些職業都很是曖昧,似乎都跟出台小姐沾上點邊。車富貴曾引誘她的話又響在耳畔。她哼了一聲,然後就堅強的繼續往前麵蹣跚而去了。

一路上,在路旁的電柱上,樓頭的山牆上,又陸續的看到了一些招工的野廣告,也都沒一樣是適合於她的職業。

這時,她不禁就感覺到渾身發熱起來。於是找個僻靜處,就把羽絨服脫下來,搭在左臂上。身上隻剩一件粉紅色的開司米高領羊毛衫。這回就涼快多了。

走著想著,卻忽然間感到少了一樣什麽重要的東西。低頭一看,兩手空空的。心裏格噔一下子。那個紅色的大帆布兜子呢?她不由停住了。

她想起來了,她從打出了候車室到現在,她的手裏一直就都沒有拎著大兜子的。顯然大兜子落在候車室裏了,大概還在的那條長椅子底下呢吧?或者已經被人當成無主包給拎走了?她轉過身來,準備回車站了。

周楓燁邁出的腳即將落地之際,忽一轉念,又覺得不妥。不說返回去能不能再看到那個大兜子,也不說這一趟的回去有多麽的自虐,就單說耗時這一點吧,就讓人難以接受的。

去了後再返回來時,恐怕已經中午了。這不影響她找工作麽?現在什麽最重要?當然是找工作了。現在對他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希望,時間就是生命啊。

於是她就重新轉過身子,然後繼續往前邊蹣跚而行了。憑感覺,商業繁華的地段就在前麵,到那裏找工作的機會一定會多多的了。

轉而思緒又回到兜子上來了。這回她可是真的幹淨了啊。家沒了,西瓜地沒了,朋友沒了,眼下,常換的衣服以及日用品也都沒了,而且連行走正常的能力也都喪失了。她成了一個跛足的徹頭徹尾的無產者了……

想著想著,一首憂傷而迷惘的歌曲,就情不自禁的從心底裏輕輕的流淌而出:

多少人為了生活,

曆盡了悲歡離合,

多少人為了生活,

流盡血淚,

辛酸向誰說……

唱著,唱著,淚水漸漸的就模糊了她的雙眼。

蹣跚了好久好久,就來到了一處牌匾滿目,商家林立的地段。果然找到了商業繁華之處。她懷著一份欣慰,開始在一家家商店的門窗上搜尋起來,他在搜尋招聘啟示呢。

隻是始終也沒能尋到一個。那個姓車的那張烏雅嘴沒說錯,現在的活兒不好找。也確實是這樣啊。她不由就開始著急上火了,裏麵的牙也隱隱的痛了。

過了很久,她筋疲力盡的就轉到了一條牌匾上皆有“洗化”二字的街上來。當她來到一家“財源洗化品批零商店”的窗前時,她忽然眼睛一亮。

窗上張貼著一則紙質已經有些褪色的招工啟示。但這並不重要,關鍵是上麵的內容。於是她駐足細看。但見上麵是幾行遒勁的毛筆字,寫的是:

本店欲招年輕女工一名。要求高中以上學曆,誠實、可靠、身體健康、事業心強。有意者請進店麵洽。

某年某月某日

看到這裏,周楓燁的心裏一陣子的激動,嘴也咧開了,嘴角兩邊現出兩彎飽滿的弧度。

不難想象,這賣化妝品就是站站櫃台和動動嘴,顯然是適宜於她的!近看,它能解決眼下她的吃住問題,遠看,以後等她熟悉了這攤業務,上貨渠道及客戶都掌握了的時候,她完全可以自己單幹麽。那時她的經濟狀況就會大好特好起來了。

當然了,這樣做可能會引起老板的不高興,但是她並沒有發現哪條法律是在禁止她這樣去做的。另外,她也會以她的方式報答他們的。總之,她是不會做那種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事兒的就是。

回過頭來時,這才看到商店的門口剛剛缷了一大車的貨,紙箱被碼起了好幾大摞,其中有一摞碼得比人還高。給人一種不太安全的感覺。

這時,有一癟古臉和一圓鼓臉倆女工,由於受身高和隋性的影響,沒有去碰高摞子紙箱,而是先後搬起一個矮摞上的紙箱。隻是這一搬,相鄰的那高摞紙箱就被動了根基,就整體的晃悠了一下。

周楓燁的心就也跟著晃悠了一下。她真怕那高摞子紙箱會倒下來,如果箱裏全是玻璃瓶包裝的,那可就全摔碎了,這商店的損失可就大了啊。

這當兒,從商店裏一陣風似的走出一個中年婦女來,穿戴時尚,嘴唇血紅。一張圓不圓、方不方的臉,抹得煞白煞白的,白得象白冰象白糖。不知抹的是何種品牌的BB霜。

此時,這張白臉上正呈現出一抹慍色。見了倆女工,開口就訓斥道:“小敏、小秀,你們倆個快點給我幹,別偷懶耍奸啊!別偷懶耍奸啊!”

癟古臉的女工小敏神情陰鬱下來,沒吭一聲。

圓鼓臉的女工小秀卻是嘿嘿一笑,應道:“老姑,你放心吧,我們不會的。”

倆人吃力的各搬起一個紙箱子,墜得大哈腰,先後往商店裏走去。

時尚女人走出幾步後,就停住了。焦躁的左瞅右瞧著,不停的轉身,嘴裏還一勁在不滿的嘟噥著什麽。顯然她心裏的火氣,並不完全是因為這兩個女工幹活不積極所引起的,而是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