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拂和覺寒被分到二年級的某個班級,因為校方提前打過預防針,倆人進入教室時除了一波喧鬧起哄,並沒有引起什麽特別大的**。

校內直播自然是不能的,跟拍的攝像頭隻給了校門幾個特寫,為保護學生們的隱私,沒過多久直播就被掐斷。所有在中學裏的拍攝畫麵,都隻能後期剪輯,經過校方確認後以錄播的形成上線。

好在這一周並不是教學周,並不會造成什麽麻煩。劉司也是找了不少關係疏通,這才達成合作協議。

蟬鳴午後,嘰嘰喳喳,是熟悉的夏天味道。

班長在講台上分配下午需要同學參與勞動任務表,少年少女們的話題從勞動學習逐漸偏離到八卦,不少同學都有意無意地不約而同盯著一處方向。

被盯的人毫無所覺,寧拂腦袋微垂,從自己的小帆布包裏拿出一款精致小巧的白色外殼產品。

是一個功能簡單的學習機。

這是寧拂在住院期間,滌非醫生考慮到他缺乏現代生活常識的問題,特意買來送給他的,裏麵下載了諸如《給孩子的全景百科》、《兒童漫畫全集》、《小學生課外閱讀書籍》等等讀本。

寧拂生疏地插上耳機,動作一板一眼,理順耳線的時候甚至表情虔誠,認真到不行,一邊聽一邊手裏還攥著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跟寫。

……

漂亮。刺目的漂亮。

所有人的第一眼反應。

睫毛長而卷,耳廓上的絨毛清晰可見。一隻手抵在下顎處,順著流暢的清瘦線條往下,連握筆的指骨都漂亮的無可挑剔。

鬧哄的教室裏竊竊私語一直沒停下來過。

“他好可愛。”

“好想聞聞老婆,他看起來好香。”

離寧拂不遠處的女孩瞧不下去自家閨蜜的癡漢臉,好笑說:“你不是今早還說要和寧拂這個作精大戰三百回合不認輸嗎,怎麽這麽快就跪了?”

閨蜜一愣,癡癡笑起來,“嘿嘿嘿對啊,要和老婆貼貼三百回合。”

女孩翻白眼,暗道沒救。她嘴上吐槽著,動作卻很誠實地拿出手機,偷偷對準寧拂的側臉拍了一張。

看上去太乖了,怎麽這麽乖,和先前網絡上的懟天懟地的寧拂根本不像是一個人。

私下裏,他會不會強裝起張牙舞爪的姿態,一邊用手機笨笨敲字和網友吵架,一邊腳趾都會又難過又害羞地蜷在一起哭哭。

救命,這樣一想,完全可愛得要命啊。

女生悄悄登上微博看了一眼,昨天還信誓旦旦要撕寧拂的粉絲紛紛倒戈,全網都在狂舔美人。

手指輕點,將偷拍照收入收藏夾。要不是學校和節目組簽過保密協議,好東西她現在就想和網友分享,可惜。

……

寧拂遇到不太懂的地方,會先皺起秀氣的眉毛,而後緊抿嘴角,最後才敢伸出一根白玉似的手指偷偷戳一戳覺寒的胳膊,軟趴趴地向他請教。

還沒奶貓撓人的力道大……覺寒沉默轉頭,目光落在寧拂的學習機屏幕上,目錄上顯示的書籍是《兒童生活百科》。

寧拂兩隻眼睛裏麵裝滿求知,透徹明亮的雙瞳仿佛並不知道愁苦滋味是什麽,不知道罪孽作惡是什麽,不知道這社會人間到底是怎麽的。

純潔得如同一張白紙。

欲望裹挾著無邪,重重撞進覺寒心底暗沉無光的深淵。

他眸色幽深,問道:“怎麽了?”

一直等待回應的寧拂悄悄鬆了一口氣,猶豫著說:“我以前上學堂都有書包,還有學、學習文具。”他努力將原本印刻在腦中的詞語轉化成學習到的新詞,因此咬字顯得格外緩慢,唇齒黏糊。

從前父皇會為他準備鑲嵌著金玉石的書囊,小書房裏的文房四寶一應俱有。

覺寒動作一頓,積攢在眉間的鬱氣散開。

明明隻是節目組的策劃體驗幾天,他卻好像真的一幅要乖乖上學的模樣。

“劉司導演說,錄節目的時候可以暫且用他的錢。我可以去買一些嗎?”寧拂聲音壓得很低,嗓音扭捏。

學校裏麵也有小超市,他被領著路過的時候,透在玻璃看見裏麵貨架上一排排花花綠綠的小用具,還有毛絨公仔。寧拂一眼看見擺放在中央的嫩黃色玩偶,他當時捏捏手指忍住帶走它的欲望,他真的很想要一隻,就一隻。

但是寧拂現在是窮人,並沒有錢。劉司導演說等錄完第一期,才會給他分一些錢。

想了想,他又指著學習機上剛學過的一行文字,“書上說,家長要尊重孩子的意願才行。”

理直氣壯,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

說著還翹起拇指,相當嚴謹地遮住下麵一句話,生怕覺寒不小心瞧見。

下麵一句寫得是:麵對無理取鬧的孩子,家長應該學會說「不」。

覺寒深邃的眼裏顯露出一絲笑意,低頭輕聲道:“不可以。”

在寧拂將沮喪的小嘴完全癟下來之前,他及時哄:“不可以用他的錢,可以用我的。”

寧拂訝異,思索片刻又覺得合情合理。從前京城裏的戲班子弟他也識得幾位,雖說吃苦頗多,但因著達官顯赫的賞賜,身邊多少都有些積蓄。

“好哦,我不要很好很貴的。”寧拂立即表示自己很好養,又乖巧補充道:“等我以後存了銀錢就還給你。”

別人的血汗錢,他不會白拿。

跟拍的攝像師站在教室外,看著極為養眼的兩人心裏納悶。導演明明有提示要他們聊一聊初戀的話題,怎麽越跑越遠,都快拐到親子教育上了。

上午的時光很快過去,覺寒百無聊賴,隻有寧拂渡過了一個尤為充實的半天。

他隻是心思單純,學習這根竅卻靈巧,對古體字和現代字之間的區別認識很快一通百通,進展喜人。

午間課鈴響,趴在課桌上養了會兒神的寧拂眨眨困倦的眼睛,醒來後發現原本同桌的覺寒並不在教室,麵前站著一個爽朗的大男孩,靦腆地笑著說要請他去看籃球賽。

四班今天和隔壁的重點班有一場籃球友誼賽。

寧拂奇怪,“不是要幹活嗎?”

他偏頭望去,教室裏所有人的課桌上都分發了棉紗手套,連覺寒都有一幅,偏偏自己沒有,是被遺漏了嗎?

男生解釋,“那是下午的事,進行體力活之前當然要先熱熱身啊。”

寧拂猶豫半晌,疑問望向外麵跟拍的攝影師征詢意見,得到他點頭的肯定回答,無奈答應下來。

體育館的更衣室,十幾個男孩子脫下校服換上球服,滿室都是躁動的青春期荷爾蒙味道。

被強硬拉過來的寧拂躲到角落的窗邊透氣。

高大的體育課代表找到他,漲紅一張臉,把一套籃球服塞給寧拂。

“老師讓我給你的。”

寧拂連連擺手,磕磕巴巴道:“我不會。”

體育課代表堅持,“老師說你們也是班級的一份子,你們節目組的人說你們也都要參與,而且大家都很想看你!”

早晨課間,教室裏的同學幾乎都在談論寧拂,剛才甚至特意有女同學拜托自己一定要他勸服寧拂換上運動衣。

不說還好,一說寧拂更加委屈,他不自覺地扁扁嘴巴。為什麽呀,為什麽偏偏隻想看自己,他真的好可憐。

體育生沒轍,懇求道:“換上吧,好不好?”

寧拂不情不願地接過球衣,“在哪裏換?”

大咧咧的男生撓撓後腦勺,“兄弟們都是在這裏換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平時男生之間還有更過分的打鬧他都沒覺得不好意思,怎麽到了寧拂這裏突然就難為情起來。

片刻,寧拂輕微抗拒道:“可以換個地方嗎。”他欲哭無淚,一緊張眼皮周圍就泛起紅暈,整個人看起來要委屈死了。

高大的體育生沒預料到這幅情景,簡直被他低泣顫抖的尾音勾得頭皮發麻。寧拂怎麽要哭了,救命該怎麽哄啊!

“別哭別哭,我們都出去,出去你再換。”

體育生將臭烘烘的男生們都轟出去,走之前還細心地蓋住了支在牆壁上的攝像頭。

寧拂嗚咽了一會,然後一邊嗚嗚一邊乖乖躲在角落裏換好衣服。他從來沒有穿過這樣破爛不堪的衣服,布料少得可憐,什麽也遮不住。

太大了,哪裏都太大了。領口大,肩膀處的衣袖大,褲筒更大。白膩的皮肉在裏麵若隱若現。

雖然他已經知道這裏的人穿衣打扮都很大膽,並不像南朝那樣顧忌頗多,但寧拂還是羞憤得很。

這時,屋外有人敲門。

“寧拂,衣服換好了嗎?我們待會要上場了。”

寧拂撿起校服外套,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忍受住皮膚上傳來的陣陣微小刺痛,回了一句嗯聲。

推開門,隻見他小身板陷進椅子裏,纖嫩的雙手擱在膝上,寬大的球衣短褲套在他筆直的腿上,兩條腿白到晃眼。

他哪裏都是白的,除了一頭烏發和眼邊生起的一層緋紅,應該是受了委屈,鼻尖好像哭過似的粉粉的。

人都是視覺動物,更別說處於渾身躁動還沒處發泄的青春期男生。沒一會,男孩們爭先恐後圍著他蹲了一圈。

一水渾濁的池塘裏,滾進了白嫩團子。

“寧拂,你眼睛怎麽紅紅的,哪裏不舒服嗎?”

“他一定是渴了吧,我有水,你喝嗎?”

“滾吧大頭,誰要喝你的臭水杯。”

“寧拂你一定是餓了吧。中午在食堂,我就在你後麵,看你都沒吃幾口。”

“不行啊,沒吃飽怎麽打球啊。”

“隊長,要不別讓寧拂上了?”

體育課代表正高高仰著頭,一手捂住鼻梁,哼出一道模糊的鼻音,“本來也沒準備讓他上場。”

“那你幹嘛還要他換衣服?”

課代表沉默一瞬,而後反問:“你們不想看嗎?”

……

眾人還在獻殷勤,寧拂忽然覺得脖頸發癢,之前被有意忽視掉的刺痛感愈發明顯,從後頸開始,蔓延至手臂、胸口。

他禁不住闔上眼皮,細白的手指緊緊抓住胸前的衣服,腦袋發昏,甚至開始覺得呼吸困難,一陣窒息。

陷入黑暗前,寧拂聽見身邊焦急的驚呼聲,以及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重重撥開人群,將他接進懷裏。

作者有話說:

拂寶現在很乖,大概一兩章之後隨劇情發展,才會開始「作天作地」。

他剛到異世還放不開,寶雖然乖,但被精養出來的嬌氣以後會越來越凸顯出來的。

以及,好像要改文案了,說是「輕微萬人迷屬性」,寫著寫著發現,根本輕微不了……【捂臉感謝在2022-07-22 18:30:54-2022-07-24 20:56: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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