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校園
“叮鈴鈴——”
下課鈴響了,講台上戴著眼鏡,一臉嚴肅的女教師停下手中的粉筆,將它放到粉筆槽中,回身走到講台前,說了一句下課,就收拾好桌上的課本和講義走出了教室。
當女教師的後腳跟剛離開教室的一刹那,原本沉寂的教室一下子被激活了,頓時喧囂熱鬧起來。周六本來就是額外補課的一天,而到了這一天,學生們的心思都放在了明天周日去哪裏玩上麵,哪還有心思上課啊?
羅天昊漫不經心地將語文課本合上,放進桌屜,然後取出下節要上的物理課的課本放到桌上。
還有兩節課,這星期的課程就結束了。羅天昊也在心裏暗算著。雖然下下周一要進行期中考試,但他的心思顯然不在那上麵。
他瞥見和他同桌的劉邵一頭趴在了桌子上。
現在這個點本來就是人容易犯困的時候,很多人在上課時就迷迷糊糊的,隻因為授課的女老師以嚴厲著稱,所以都不敢當著她的麵打瞌睡,這一到課間,瞬間就趴下了好多人。
在羅天昊眼中,劉邵也算個奇人。因為他每天上學來就是一副沒睡夠的樣子,問他晚上在幹什麽不早點睡覺,他的回答不是因為用功到很晚,而是看推理小說看到深更半夜。雖然總是睡眼朦朧,打著哈欠,但上課鈴一響卻能專心致誌地聽講,絲毫沒有被睡意侵襲的樣子,不過下課鈴一響又恢複那種精神恍惚的狀態,有時幹脆就趴在桌子上補覺。也就是說每天上課的時間和晚上做作業的時間是他一天中全部的學習時間,其他時間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玩,或是在看推理小說。讓人心裏難以平衡的是,他的成績一直在班裏名列前茅,可見他利用僅有的學習時間所學的效率極高,也說明他超於常人的學習能力。
羅天昊則是屬於刻苦型的,上課偶爾會開開小差。他覺得人非聖賢,不可能在這麽長的時間內總把注意力集中在這樣“枯燥”(?)的學習上,而放學後,他就會把在課堂上開小差損失的部分都用業餘時間刻苦地補回來。他並不認為自己比別人聰明,所以就在勤奮上下功夫,這也是他成績一直非常優秀的原因。
正因為他刻苦過,知道刻苦的難處,所以對於劉邵這樣的“怪才”在心裏不是很待見。平日裏很自然地聊聊天,但也有在刻意回避他,盡量不和他過分親近。
最近因為一連串的事造成了羅天昊心緒上的波動,同時也影響了他的學習成績,這讓他在心底對劉邵有了進一步的抵觸。他常常在想,自己因為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會影響到成績,應該每個人都會這樣,可為何劉邵的成績總是這麽穩定?難道他的心態已經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了嗎?亦或是他從來不曾碰到過能擾亂自己心緒的事情?
他抵觸劉邵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劉邵的父親是個警察,貌似官還挺大的。羅天昊參與進中環街菜市場殺人案後多少有些做賊心虛,自然對警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感。更何況羅天昊見過劉邵的爸爸,嚴肅剛毅、不怒自威,讓人乍一看生不起一點親切感。相比來說羅天昊覺得那個姓全的消防員叔叔就親切多了,所以羅天昊現在喜歡紅色甚於藏青色了。
羅天昊正盯著劉邵的後腦勺神遊著,這時麵前飄過一道活潑苗條的身影,然後隻聽“啪”的重重一聲,一隻纖纖玉手拍擊在了堆疊在劉邵桌子左上角的那一摞課本上。
“哇!”劉邵大叫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後背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
羅天昊被劉邵的叫聲也嚇了一大跳。
看清來人,劉邵皺著眉頭罵道:“姚瑤!你有病啊!”
“你有藥啊!”那女孩毫不客氣地回嘴道。
一米六三的身高,嬌俏活潑有點像瓷娃娃般的麵容,烏黑順柔的長發綁成一個舒服的馬尾。女孩的容貌映在羅天昊的眼中,然後他的腦海在第一時間就跳出了她的信息:姚瑤,17歲,司職班長,人見人憐的相貌卻有一顆大姐頭的心。她的父親在市政府工作,和劉邵的父親是打小一塊長起來的摯友,所以她和劉邵也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
“你要多少?”劉邵接著還擊。
“先給你自己吃吧,看看你每天要死不活的樣子!”姚瑤叉著腰氣鼓鼓地說道。
一點都沒有做女人的覺悟啊,浪費了這麽一張可愛的臉……羅天昊心裏所想的是班級裏每個男生的心聲。如果不是性格的關係,姚瑤必定是男生們的夢中情人。不過撇開性格不說,姚瑤已經被默認是劉邵家裏的了,所以別的男生也不會對她產生想法。
“上課很累的,專心聽講四十五分鍾,腦中的橡皮筋都拉到極限了,下課了就稍微讓它放鬆一下嘛。”
“我怎麽就不累呢?”
“因為你不是人,是寂寞……”
話音未落,姚瑤毫不客氣地抄起劉邵的物理課本拍在了他頭上。
“ouch!”劉邵捂著頭叫道,“你打死了我多少腦細胞啊?你得負責!”
“放心,我會負責的。來,再乖乖讓我打幾下,你就會清醒了!”
相同的戲碼幾乎每天都會在兩人之間展開,作為劉邵同桌的羅天昊,自然是最接近現場的觀眾,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幹!”劉邵把頭護得嚴嚴實實的。
姚瑤舉著課本裝著樣子一上一下的,其實也沒有再下手的意思。
“到底有什麽事?快說!”劉邵為了解決眼前的“危局”,問道。
姚瑤這才放下物理課本,在劉邵座位前麵的位子上——該座位的同學早就識相得走開了——反向坐好,說道:“明天是陳薇薇的生日,她要在露島咖啡辦一個生日聚餐,你去不去?”
陳薇薇是姚瑤的同桌,也是個活潑的女孩。
“明天?什麽時間?”
“中午十二點。”
“那個露島咖啡在哪兒?”
“城北步行街。”
聽到這個地名,羅天昊的心髒和眼皮都同時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沒興趣……”
“沒興趣還問這麽詳細幹嘛?”
“問一下又不犯法……”
“你到底去不去?”
“不太想去。”
“你有沒有同學愛啊?”
“我跟她又不熟……”
“我跟她熟啊!”
“關我屁事……”
“啪!”姚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複又抄起那本物理課本重重拍在了劉邵的頭上,瞪著眼,道:“你去不去!”
“姐姐,沒你這樣的……”劉邵摸著再次受傷的頭,有些欲哭無淚。
“既然叫姐姐了,那你乖乖聽姐姐的話。”姚瑤臉上掛著溫柔地笑,手上舉著劉邵的物理課本隨時準備再給他爆頭一擊。
劉邵看著她的笑容,有些毛骨悚然。
“再問你一遍,去!還是不去?”
“我去還不成嗎……”
“這還差不多。”姚瑤放下了被捏得變形的課本。
“唉,我難得的禮拜天啊……”
“偶爾出來一下會死啊?你個臭宅男!”
“偶爾?姐姐你睜著眼睛說瞎話嗎?我每個星期都被你拖出去遛馬路的好嗎?我有多久沒過過一個完整的禮拜天了?”
“和姐姐逛街很委屈你嗎?”姚瑤不動聲色地第三次抄起了劉邵可憐的物理課本。
“不不不,我很榮幸……”
“一聽就是假話……”
“咳咳……主要是我爸爸好幾天沒回家了,明天估計能夠回家一次,我本來是想一家人能一起吃頓飯的。”
“叔叔最近有這麽忙嗎?”姚瑤露出了關心的神情。
“你不知道最近在中環街菜市場和城東美食街四天內連續發生兩起農民工被殺的案件嗎?”
羅天昊的眼皮又跳了一下,心髒則越跳越快。
姚瑤嘟著嘴說道:“我又不是男的(劉邵和羅天昊在心裏默默說道:你內在是),才不會去關心殺人啊這些事情,而且我也不愛看新聞和報紙。不過說起來,好像我爸爸這周日要加班呢……”姚瑤的父親就是負責城市監管係統的姚智。
“這起案件我也聽說了,最近在網上炒得沸沸揚揚的。”姚瑤旁邊坐著的男生回過頭來說道,“前天聽說還有民工在市政府門口聚眾示威呢。”
姚瑤一下來了興趣,催促道:“董書傑,快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董書傑娓娓道來:“因為死的兩個人都是農民工,所以人們都認為這是專門針對農民工展開的連續謀殺案。農民工們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就自發聚集到市政府門口向政府施壓,希望政府督促警方趕快破案,讓他們能夠安心地在這座城市裏工作和生活。”
“那後來呢?”
“來了一大波防暴警察控製住局麵,然後市長和公安局長出麵承諾在一星期內抓住凶手,這些民工才暫時被勸說散去了。但是兩天過去了,除了現場目擊到凶手的身材和裝束外,警方並沒有找到關於凶手的哪怕一丁點蛛絲馬跡,甚至連第二起案件的死者的身份都還沒有查出來。所以很多人就都在網上罵警方無能,無所作為,隻會浪費納稅人的錢。”
“靠,這幫人光會動嘴皮子說說,他們行他們上啊!就會說風涼話。”畢竟劉邵的父親是個警察,愛屋及烏,她是不喜歡別人說警察的壞話的。
“劉邵,你爸應該就是專案組的吧?你有沒有從他嘴裏聽到什麽關於這起案件的事情?”董書傑好奇地問道。
劉邵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說道:“我說過了我爸爸好幾天沒著家了,我去哪裏打聽消息啊?”
“也是……”
“這案子,警方早晚能夠偵破的。偵探小說裏把警察寫得無能隻是為了彰顯偵探的睿智,現實中警察才不會這樣,我們就不要多操心了。”
“話是這麽說,但自己生活的城市裏躲著這麽一個殺人魔,心裏多少會有些發毛吧?”
羅天昊默默地聽著,他打定主意不說一句話,因為言多必失。他知道的內情比他們任何人都多,而且還在現場親眼目睹了第一起案件,但這都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因為牽涉的東西太多太大了,後果不是自己承擔得起的。
姚瑤決定結束這不屬於學生的話題,開口問董書傑道:“陳薇薇的生日會你來參加嗎?”
“不了,我明天還要去外婆家呢。”
“好吧。”她語氣中並沒有失望的意思。
然後她看向劉邵,果決地說道:“反正劉邵你是一定要跟我來的!”
劉邵無奈地舉起雙手。
“明天我會到你家找你的,你別不在家哦,那樣的話星期一來學校你知道後果的……”姚瑤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麽大。
劉駿苦著臉點點頭。
姚瑤興高采烈地笑了。
“羅天昊,你去嗎?”姚瑤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羅天昊,問道。
羅天昊先是一愣,接著有些結巴地婉拒道:“我?不,我還是算了,明天,我、我還有事……”
羅天昊和“淨風者”在周三晚上在電子郵件中約好的時間就是周日中午,地點也在城北步行街,他可不希望被一個同學聚會打亂了觀看這次殺人事件的計劃,他對這個可是一直在期待著。
“那好吧……”姚瑤和羅天昊本來就不常說話,所以對於他不能去也並不惋惜。
在這時,上課鈴響了。
姚瑤連忙起身跑回了自己的位子,董書傑轉回身去坐正。
羅天昊的思緒並沒有被這聲上課鈴拉回來,反而越飄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