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再這樣打下去，決定不能。

慕容順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勸阻父汗，不要再與唐國為敵。

天可汗的軍威所向無敵，就連突厥那樣的當世強國，都被一戰而滅。小小的吐穀渾，豈能不自量力？

前軍的失利，很快專回了伏允可汗的中軍牙帳。

伏允可汗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親自站起身來，逼近斥候兵，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大聲喝道：“你再說一遍，到底發生了何事？”

“稟報可汗，我軍，敗了。死傷一千多人。二王子下令撤軍，此刻大王子與二王子已在回軍的路上。”

斥候戰戰兢兢的說道。

慕容世允無力的鬆開斥候的領口，返回王座，一屁股跌坐在虎皮椅上。

口內還兀自喃喃的嘟嚷著：“不可能，這決不可能。”

馬隊無力的奔回中軍大營，慕容垂暴跳如雷，翻身下馬，一頭闖進伏允可汗的牙帳中。

“父汗，二弟擅自下令撤軍，貽誤戰機。兒臣請求父皇，將二弟手中三千軍馬，全數交由兒臣掌管。兒臣今夜再去襲營，不愁破不了唐軍的石頭陣。”

“你住嘴，情形到底如此？將你所見所聞全都說予我聽。”

這時，二王子慕容順也掀開帳簾，走了進來，一臉的失魂落魄。

“唐軍的隊伍中，裝備了一種新式武器，這東西攻擊力極強，無堅不催。兒臣錯聽了二弟之言，以盾牌軍為先鋒，豈知我軍的盾牌根本抵擋不住那東西發出的彈丸。盾牌兵盡數慘死。”

慕容垂陰狠的看向二弟慕容順，全沒了當大哥的樣子，狠不得現在就一口咬死他，拿到兵權，再去與唐軍一較高下。

經過兩次失敗，他心中已經有些眉目。

那些唐軍看似牢不可破，戰鬥力極強，其實全都仗著手中的那件武器。

隻要吐穀渾部促不及防，突入石牆陣中，那些東西全都會成為擺設。

“你兄長說的，可都是實情？”慕容世允陰沉著臉，看向次子慕容順。

慕容順蒼白著臉，不願辯解。部眾一瞬間死傷千餘，他覺得自己難逃幹係。

“是，兒臣難辭其咎。是兒臣的錯誤判斷，才招致部眾折扣千餘人，是兒臣之過，請父汗責罰。”慕容順痛心疾首的跪倒在地。

慕容世允無奈的閉上眼睛，歎息一聲道：“沒出息的東西，你給本汗站起來。一戰不勝，就把你嚇成這樣？”

“父汗恨的不是你敗陣而歸，而是你這幅丟了魂的樣子。我吐穀渾人，頭可斷，血可流，脊梁卻不能彎。你兄長是有些莽撞，但卻有膽有識，敗而不餒。再看看你，成何體統？”

“從現在開始，交出你手中的兵權，由你兄長統領。你就在你兄長麾下，做個親兵，在戰場上找回你失去的勇氣吧。”

“父汗，我族斷不可再與唐軍為敵呀。天可汗霸有九州，良將千員，帶甲百萬。如今我族連這小小的一支千人隊，都奈何不了。憑什麽以之為敵？如今我族主力仍在，還有談判的本錢，望父汗三思，保全我鮮卑慕容氏一族的血脈呀！”

慕容順伏地痛哭，淚流滿麵。

慕容世允怒其不爭的大罵道：“來人，將這不中用的東西，給本汗拖下去。”

兩名勇士闖入牙帳中，將哭天喊地的慕容順給架了下去。

慕容垂心下暗喜，恭敬的拱手說道：“父汗英明，二弟被唐人的之乎者也教廢了。父汗放心，兒臣今夜便去劫營。定將那唐國將領碎屍萬段。”

“你二弟雖怯懦，畢竟是你親兄弟，你日後還須好生看顧於他。不可使他墮了我吐穀渾的威名。你們今天連續敗陣，可曾看出唐軍的弱點來？今晚劫營有幾分勝算？”

“白狼王教會我們鮮卑人，要懂得從失敗中吸取教訓。你也要改改你身上莽撞的習氣了。”慕容世允語重心長的說道。

“父汗教訓得極是，今天兒臣已看出來了，那些唐人手中的武器雖然邪門，但也並非無跡可尋。那種武器威力極大，卻射程有限。他們的士卒，更是毫無防禦力。一旦我軍衝入陣中，他們的武器立刻就會成為啞巴。士卒就都會成為圈裏的綿羊，任人宰割。”慕容垂激動的口沫橫飛，其實不過照搬了慕容順的說辭罷了。

慕容順手下的部將們，聽到天柱王將自己頭領的功勞居為己有，都敢怒而不敢言。

“好。”慕容世允喝彩道：“我兒敗而不餒，壯心可嘉。父汗便允你今夜劫營，你去好好準備吧。這次千萬不要再讓父汗失望。”

“兒臣遵命。”慕容垂興奮的起身，鑽出牙帳，臉上現出陰狠的表情。

“唐人，本王就不信你們不打盹。任憑你們長著三頭六臂，也要吃飯睡覺。今晚本王就送你們上西天去見佛祖。”

赤峰穀口，曼頭山下的環形工事內。

陳楚微正細心的幫助一名傷員包紮肩頭。

吐穀渾人的一輪激射，就射死了七名火槍手，另有七十九人，也不同程度的受了傷。

重傷患有二十多名，大多都是肩背與兩臂受傷。

對於火槍手來說，兩臂受傷，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到射擊的速度。

對於如此正常的戰鬥減員，孟凡仍然自責不已。

這一千名火槍手，全都是大唐的寶貝疙瘩，再有這麽七八回，他們可真就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吐穀渾人，是乎十分畏懼火槍的巨大威力，兩輪之後，就倉皇退軍了。

這裏已經是吐穀渾勢力的邊陲。

南部是強大的吐蕃國境內，西部是茫茫千裏黃沙，一切生物的禁區。北部是突厥故地，如今的大唐安西都護府。

孟凡並不擔心，吐穀渾人會逃走，因為他們無處可去。

神機營軍賬中。

首戰告捷，孟凡在油燈下手書一封。差人抄寫了三份。派出三路斥候，火速向大營告捷。

同時催促李戰神，盡快派出援軍，合圍吐穀渾部。

送信的斥候剛走，孟凡立刻命人收拾東西，起身道：“今晚人馬隻食三分飽，全部火槍上藥，退出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