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路裏斯的意圖十分明顯，想要借助這位軍方的人，提升摩尼教在大唐的地位。

而這位不宿之客的意圖則更加明顯，他是想借助宗教的力量，完成對軍隊的掌控，甚至可以用私有化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孟凡暗暗心驚，沒想到朝廷內部還藏著這樣的野心家。

他雖然急切的想要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但看楊焽和釋延靜的態度，這件事恐怕沒這麽簡單。

如果自己身上，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恐怕他們也不會輕易的把答案說出來。

那麽釋延靜和楊焽的目的又是什麽呢？他們二人的目的會相同嗎？

二人在整件事中，又起著怎樣的作用呢？

孟凡腦海中，不禁閃爍出許許多多的疑問。

自己到底能不能得到真相，不在乎別人的施舍，也在乎自己在整個鏈條當中的利用價值。

不管是佛教也好，摩尼教也罷，他們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答案是乎一目了然。

摩尼教已經從孟凡身上，攝取到了大量利益。

他們如今最想要的，無非就是隱藏他們過去的所作所為，不被孟凡所識破。

而釋延靜他們，更是通過楊焽，明確了道出了他們的訴求。8

他們就是想利用孟凡，打倒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摩尼教。

一旦明白了自己在整件事中的位置，真相是乎立刻就呼之欲出。

佛教的將來，孟凡已然十分清楚，而摩尼教，作為即得利益者，已經早早的就站在了孟凡的對立麵。

孟凡的選擇，是乎也早成定局。

這時，隻聽楊焽接著說道：“老朽立刻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住持方丈，方丈命老朽繼續堅守，直等時機成熟的時候，自然會起用老朽。老朽這一等又是好幾年，直到前不久，老朽忽然發現，大長老和大祭司利用天香樓內的那位胡人主廚，引來一個漢人。這人叫作孟順，正是長安天香樓主人麾下最得力的幹將。”

楊焽說到這裏，抬頭看了孟凡一眼，笑道：“從那時，老朽便知道，老朽回歸佛門的機會到了。果然沒多久，老朽又看到您和令妹，再次光臨興利坊。”

孟凡聽到這裏，不覺起了疑心。心想這老小子是如何識得自己和孟甜身份的呢？又是如何知道孟順身份的呢？

難道佛門中人，也在時刻監視著自己。

想到這裏，孟凡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吃驚的抬手阻止了楊焽的陳述。

“孟某有個問題，你似乎一直都在興利坊中，很少離開，你是怎麽得知我們身份的？”

楊焽淡然一笑，轉頭看向一旁的釋延靜。

孟凡吃驚的看向釋延靜，是乎突然明白了什麽。

“阿彌陀佛。”

隻見釋延靜雙手合十，高頌佛號後，睜眼說道：“施主何必執迷前事，既然木已成舟，何不順流而下？”

孟凡萬沒想到，和尚竟然也道貌岸然，說起話來冠冕堂皇。

他不禁有所懷疑，到底是自己利用了洛陽的佛教組織，還是整個洛陽的佛教組織利用了自己。

聽其言，觀其行。很明顯，是自己被別人利用了。

也許自己初來長安之時，就已經落入了洛陽佛教組織和摩尼教雙方的眼中。隻是自己渾然不知罷了。

佛教與摩尼教的對立，由來已久。雙方在數十年的鬥爭之中，已然在洛陽城中，形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這種時候，任何一隻小小的砝碼，就能夠促使天平迅速失去平衡。

而孟凡無疑是一隻可以決定生死的砝碼，這隻砝碼落在了哪方手中，對方必定討不了好果子吃。

現在看來，孟凡已經明白，自己顯然是落入了佛門陣營。

表麵上看起來，是自己主動找上的佛門相助。可實際上，這裏麵到底有多少自己的成分，卻還不得而知。

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他們在來到洛陽的第一天，就立刻發現了洛陽天香樓的存在。

其後不久，又被人誘往摩尼教方向。

到底是摩尼教的人主動誘捕，還是佛門在其後推手。

事情瞬間變得撲朔迷離。

孟凡有心試探他們，遂朗聲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能來到這裏，多半還是拜方丈您所賜吧？”

釋延靜淡然一笑，高深莫測的說道：“施主覺得這地方不好嗎？不管是不是拜貧僧所賜，施主都急需要一個穩妥安全的地方，借以立足。施主隻需要明白這一點就夠了。決策權一直都在施主手中，雙腳也生在施主身上。一切難道不是施主的選擇嗎？”

大和尚把話都說到這份上，孟凡豈能不知？

看來三陳至所以會選擇立德坊，多半也是佛教在從中斡旋。

那個主動找上門來的莊宅牙行的經濟，多半也是佛門的在家居士吧。

事情的大致脈絡，已經十分清晰，接下為所要做的。無非就是做出自己正式的選擇。

雖然有佛門和摩尼教的步步算計，但孟凡自以為，擺在他麵前的，尚還有三個選擇。

其一，便是順勢而為，接收佛門的拉攏和利用，成為他們對付摩尼教的排頭兵，為他們也為自己，衝鋒陷陣。

其二，便是誰也不理，摒棄教派之爭，憑借一己之力，奪取自己的利益。

其三，他還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選擇與摩尼教合作，既往不糾，然後順著摩尼教這條線索，找到其後的軍方勢力，加以利用。

畢竟，摩尼教有軍方背景這件事，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把柄。

隻要自己手中握有這個把柄的真憑實據，想要利用這股軍方勢力，也並非異想天開。

自從來到洛陽，孟凡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清醒看清一刀流的處境。

是要選擇成為佛門的朋友，還是要獨當一麵。甚至選擇成為摩尼教的合作夥伴。

何去何從，孟凡一時難於抉擇！

抬眼看向釋延靜和楊焽期盼的目光。孟凡在心裏暗暗分析著三者的利弊。

接受佛門的利用，是最順應時勢的做法，也是成本最低，成功率最高的選擇。

但相應的，自己也會因此失去主導權，而淪落為佛教勢力的馬前卒，替人家前去趟雷。

孟凡怎麽也沒有想到，原本想利用佛魔之爭，達成目的的自己，卻原來早已落入了別人的掌心。

原來小醜一直都是自己，自己卻渾然不知。

隻為了胸中這口惡氣，他也不希望任由佛門將自己安排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