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離開後,陸懷興將房間門關上,然後走到我床邊坐下,伸手揉了揉我的頭:“是師父疏忽了。你還是小孩子,如果過多接觸冤魂,會損害陽氣,從而讓身體受到傷害。”

說完,陸懷興伸手按在我的腦門上。一股暖流,自他手掌傳了過來。

過了一會,他才將手掌放下:“我給你輸一些真氣,這樣會好一點。你先睡覺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我躺回**。很快就又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在一陣敲門聲中醒了過來。窗外天色還是黑的。想來我並沒有睡著多久。

我剛從**坐起,就看到陸懷興下了床,往門口走去。

陸懷興打開門:“有什麽事嗎?”

一個陰冷的嗓音響起:“屍體趕不走,全跑回來了。你們處理好事情,我再來趕屍。”

我往門口看去。站在門口處的,是今天早上,在中廳裏的那個中年男子。

深夜的月色照映下,他的臉色顯得更加慘白了。

他可能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向我看過來的同時,竟然還對我笑了一下。他不笑還好,笑起來更嚇人了,皮笑肉不笑的僵硬樣子。

“那些屍體,好像很喜歡你徒弟呢。看來你徒弟死人緣不錯。”那中年男子又用陰冷的嗓音說道。

我抖了一下身子,縮回了被窩裏。

陸懷興跟那中年男子簡單說了幾句話,中年男子最後的那句話讓我欲哭無淚——

那些屍體全跑到你們房間對出來的庭院裏了,排排站呢。

第二天早上,我一出房間門口,果然就看到了那些屍體。

那些屍體就這麽站立在庭院裏,乍眼看過去,沒點心理準備,還真的會被嚇到。

我粗略瀏覽了一下那些屍體。他們身上的傷雖然都不一樣,但有個共同點,就是臉容都被毀得很徹底。

我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夢。夢裏的那個大眼睛的小姐姐,其實長得還挺好看的。難道她也是這些屍體裏的其中一個嗎?

如花的年紀,就這樣慘死了,真是可惜啊。

我忽然覺得,這些屍體都是可憐人。反倒不覺得他們可怕了。

我站在那些屍體麵前,發了一會呆,然後走近他們幾步,說道:“我和師父會盡力幫你們查清事情真相,還你們一個公道。你們不用那麽執著,一定要留在這裏的。跟著趕屍人,回家鄉吧。”

“他們現在,暫時還回不去家鄉。”陸懷興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轉頭,看到他朝我走過來:“這裏怨氣很重,他們的魂魄滯留此地,沒法回家鄉,也無法去投胎。必須要等這裏的怨氣散了,他們才能走。”

“那是不是將事情解決了,才能讓怨氣都散掉?”我問道。

“差不多吧。”陸懷興回答我。

“對了,我去找一下夢裏見到的那間房吧。”我忽然想起這事。

然而我在山莊裏找了一上午,都找不到夢裏的那個房間。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我發現山莊裏多了三個陌生人。

聽莊主的介紹,這是山莊之前的管家。之前怪事剛發生不久的時候,管家就帶著家人離開山莊了。但現在因為家裏急需用錢,所以才又回來這裏繼續工作。管家還帶著自己的太太和女兒過來了。

管家看起來,大概有五十多歲了。他女兒,好像也有三十好幾了。

管家的一家人都不拘言笑,所以餐桌上的氣氛,有些許沉悶。

“張管家,別怪我沒提醒你,山莊最近怪事連連,你現在回來的話,要想清楚了。”巴博容說著,看向他,臉容裏有幾分疲態,“你想回來工作,我隨時歡迎。隻是最好是等事情結束了再回來吧。”

“沒事的。之前不也沒事麽。想來是我們這一家子的人命硬,所以那些不幹淨的東西,都不敢拿我們怎麽樣。”張管家苦笑了一下。

“你要是急著用錢,我可以借給你。你都當了我們山莊十多年的管家了。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巴博容說道。

“不用。既然是老朋友,就得有難同當嘛。你們這裏正好也缺傭人。我讓我太太,還有芷瑋,在山莊裏做傭人的工作好了。正好她們,最近也沒事情可做。”張管家回答道。

張管家的太太這時接話道:“是啊,這裏好吃好住,我們能在這裏工作,是我們的福氣。”

這話,連我一個小孩子,都覺得有點虛偽了。

可能他們實在是太缺錢,所以才過來工作的吧。要不明知道這裏有邪物,他們怎麽還敢回來?

可能是需要的錢的數目太大,所以不好意思直接問莊主借,所以先賣莊主一個人情,之後再開口問他借錢?

我在心裏猜測著各種可能性,忽然聽到陸懷興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張先生,你脖子上戴的這個玉佩,是從哪裏來的?”

我有點疑惑地往陸懷興看了過去。

張管家也怔了一下,隨即對陸懷興說道:“這是祖傳的玉佩。近期因為山莊出了怪事,所以戴著辟邪。”

陸懷興眼眸裏有一絲銳利的光芒閃過:“張管家家中的人,也修道法?”

“額,沒有啊。”張管家回答陸懷興。頓了頓,他有點不悅地說道,“有什麽問題嗎,陸方士?”

“對啊,有什麽不對嗎,懷興?”巴博容也有些迷惑。

“沒什麽,隻是張管家脖子上的這個玉佩,是跟修道人締結的信物。”陸懷興說道,“不過常人,一般不跟修道人締結,因為這會折損陽壽。除非有很迫不得已的情況,才會出此下策。”

張管家神情更加不悅了:“我聽說,現在很多什麽所謂的方士,都是騙子。說自己道法高明,其實很多都是騙術,沒有任何真本事的。”

他話裏帶刺,說話的時候,還白了陸懷興一眼。

陸懷興淡然一笑,沒有再說話,隻是低頭繼續吃起飯菜來。

“懷興是我的老朋友,他是什麽人,我清楚得很。最近山莊怪事多,所以他難免疑心有點重,你別放心上。”巴博容打著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