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依稀故人
夜色愈發寂靜,空中傳來濃鬱的夜合歡的芬芳,草木沙沙間,一輪圓月便是撒落滿身滿地的皎然風華。
極輕巧的腳步聲後,一頂大轎便是落在了庭院之中。
墨一般的漆黑色澤,皎然反射出鏡麵般的光滑,金中透著微紫的刺繡,縱橫間描繪出轎子上那一龍極璀璨的風姿。
掀開簾障,夏國最尊貴的男子,便是顯露在這煌煌庭院之中。
麵目和煦,眸中精光閃爍,修長的軀體上一襲玄黑的滾袍,雖是日常所用的,但也散發出淡淡的肅穆莊重與威嚴的質感。夏國的帝王鳳琰,便是如一陣涼風,吹落了賀府本有的喧嘩,送來陣陣莊重之感。
淡淡一笑,夏帝鳳琰慢慢步出轎子,環視四周一番,便是溫聲道:“都起來吧。今次寡人也隻是閑來看看的。”
說到這裏,夏帝見賀顯神色間略帶幾分疑惑,便又笑道:“賀卿家且不必疑惑,皇後她本是要來的,隻是礙著身體不適,卻是耽擱著不能來了。”
賀顯見此便也露出淡淡地笑意,隻是躬身道:“是,陛下。”
夏帝既是來了,賀飛揚這主位卻也是退了下來。一番折騰後,虧得家中那幾個宮中老人得力,不多時卻是將此事了結了。
夏帝素日裏與賀飛揚、賀顯兩人堪稱是君臣相得,故而於此壽筵之中露麵。因此,他自是不願將此地變成肅穆莊重的朝廷景象,隻略略說了一兩句恭賀嘉獎之詞後,夏帝他便是示意那賀顯不必在意,隻管繼續歌舞便是。
一曲極柔和清麗的文舞之後,上場的不是別個,正是那稍微修改之後的《秦王破陣樂》。與前番那些武舞多辭彩不同,這《秦王破陣樂》未曾有半分的辭藻,隻是那舉手投足、旋律音調,卻是浩浩然地翻騰起聽者心中滿地的金鐵兵戈之聲。
夏帝初番得見,便是心思極沉的,也掩不住那熱血沸騰之感,隻取來杯清茶啜飲一二,暗暗壓抑住心神。
良久,歌舞方歇,夏帝抬眼目視賀飛揚,沉聲道:“賀老將軍倒是好興致,竟得了如此的歌舞,呈與寡人觀賞。這倒是讓寡人有些悔意,萬不該如此遲來,倒是少見了幾個難得的歌舞。”
賀飛揚見著如此,倒是不好多說,隻起身恭敬道:“陛下見笑了。這歌舞多是沙場征戰,卻是有些不祥的,但老臣多年征戰,見此些倒是失態了。”
夏帝微微一笑,眼角眉梢浮現出極輕的笑紋,隻溫聲道:“這又有何關礙?老將軍且多做幾回也好。隻是這舞曲編製之人,料想卻是才華高超之士,不知他姓氏為何?”
賀顯眉間微微一皺,與父親賀飛揚對視一眼,雙方卻都是有些遲疑。這兩人自是想將這裴煦收入夏國之中,但是這般極強勢地出現在眾人之前,於裴煦並非好的。隻是夏帝的問語自是不可含糊的,兩人此時便都有些遲疑。
但這事,究竟在半個時辰之前,兩人也稍微思慮一番了,因此隻對視一眼,那賀飛揚便是帶著淡淡地恭敬之色,躬身正欲說道,邊上的一道嗓音便是打斷了他的行動。
“陛下,將軍,可否容我猜測一二?”
眾人一愣,那眼神不由都順著聲音的源頭看去——那邊,萬熙萬大公子正是帶著皮笑肉不笑的嘲諷神色,高聲喊道。
萬熙是萬皇後的侄子,夏帝素日裏倒也見過他一兩麵,自是記得他的麵容的。而萬熙的諸多事端,他雖未曾著意,但也多有聽聞,隻是礙著皇後及萬家的麵子,事情又非大的,夏帝也是睜眼閉眼的忽略去了。
此時見得這萬熙,不識尊卑,執意插入話端,夏帝對其原就無甚好感的印象便是更壞了一分,當下卻又不好多言,隻冷聲道:“有何話,你說便是。”
萬熙本有個狗頭師爺弄出的好法子,隻是礙著父親的牽製與情勢的發展,不好動手,眼見著那裴煦等人好不快活,他心裏更是冒出一股子邪火,越燒越旺。他本性也算聰慧的,隻是招數多半委瑣低劣。此時聽得那賀飛揚與夏帝的話,又見那裴煦與霍氏極盡親近,轉眼一想,以萬熙這小人之腹度之,自是以為這賀家想要以這些搜羅來的歌舞之詞,捧起那裴煦,如此便自開口諷刺。
這夏帝的話一出口,那萬熙也不顧別的,指著裴煦,隻冷聲嗤笑道:“陛下,我想老將軍卻是讓那位親友做出這些歌舞的吧。”
萬熙一句話,隻將前番賀飛揚的‘故友’改為‘親友’,語氣又多嘲諷,他人坐在邊上,自是聽得出萬熙話中的那一分指責之意。
這分明是說賀飛揚使親友冒名頂替這些歌舞編者,好竊得其中的利益。
夏帝眼眸中的色調一冷,隻淡淡看了萬熙一眼,又掃了邊上他的父親萬淩一眼,沉沉的氣勢如一潑雪水倒入兩人身上。萬熙見著如此,不由惴惴然地放下手指,那原本直立的軀體也微微躬著,等著夏帝的發落。滿腔沸騰的熱血早已冷了,回想起來,他便是一發得惴惴不安了。
夏帝目視著微微戰栗的男子,心裏越發得厭惡,隻冷聲說了一句:“坐下。”自己卻是又想了想,抬眉便看向萬熙他所指的人。
入目的三四人,霍家的那兩個自是不提,剩下的兩人,一個年約十一二的少年正自側身,眉目卻是看得不清,隻覺那背影極熟識的,細細想又不知是何人。另一個,眉目清俊,身姿挺拔,舉止間又有一番閑雅風流的態度,極是不凡。
夏帝回想起賀飛揚賀顯的神色,腦中立時想到當初見得那一卷軍書,一番極如閃電地思索之後,便是猜得此人不識別個,正那軍書的撰寫之人。
怪不得那霍氏兄弟如此不避人言,執意坐入那等角落之地,原是他們那有些師徒之意的人來了。夏帝微微一笑,正是要開口詢問,不妨另一人的容貌落入他的眼中。
這,這是!
幾乎要撲將上去,夏帝猛然站起,麵色卻是一發得陰晴不定,隻死死地盯著那少年的臉。
不,沒錯,這樣的眉,這樣的眼,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身姿,竟是與她一般的模樣!那他,他究竟是何人!
夏帝麵色間露出極強的壓抑與激動,連那雙手也是微微顫動起來,雙目直直地凝視著那少年,良久,方是暗啞著嗓子,強自轉頭看著裴煦道:“先生此來,卻是我大夏之幸也。”
滿場寂靜,各位大臣貴胄麵麵相覷,一時間,卻是不敢發出半點聲息,隻是覺得十分的詭異。
陛下所說的人,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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