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巧認幹兒

一向強勢的王妃重病繞身,這天大消息一傳出,王府頓時如平靜的水麵激成千層浪、萬層波。

黑虎趁著夜色快馬加鞭奔出府門,向夏侯子曦報信去了,而此舉不光驚了府內的人,太妃不久後也在眾人簇擁下披星戴月連夜走進殿來。

雖是深夜,可婦人容光煥發,金簪鳳釵點綴雲髻,挾著一股雍容華貴的氣息近前。

懸掛成八字形的粉色紗帳中,暮傾雲膚色蒼白,眸光黯淡,奄奄一息。

她已無鋒芒,如一隻被拔光了刺的小刺蝟,弱弱地望向太妃,流露出從未有的虛弱,“母妃!恕雲兒不能下地施禮。”

太妃的臉現出難得的關切,那雙明閃的眼睛不停地打量著她,爾後,好似覺得她是真的病了,就撫著淚道:“都病成這樣了,還施什麽禮!”

暮傾雲一臉的愁苦,傷心地癟了癟嘴角,“都是雲兒無能,連平常妻子能做的事都……”

梅兒端來了雕花椅子。太妃向上麵坐去,臉上籠罩著愁雲,亦是顯出了蒼老之態,“這都造的什麽孽?蘭兒病還沒好,你又出了這檔子事,可怎麽辦才好?哀家可就曦兒一個兒子啊!”

她便向發誓一樣,向太妃說:“隻有雲兒不死,定要拚了命保住孩子。”

太妃眨了下眼瞼,擔憂地叨嘮,“話雖這樣說,可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而這若是心髒負重所致,孩子越大你就越是危險。可以說孩子是保不住,現在隻是時日的問題。”

“太妃!王妃突然得此重病,應該衝衝喜。”一直候在太妃身旁的賈林驀然拱手道。

“衝喜!”暮傾雲眉頭一擰。無力地望向賈林。

這俊美的男人臉上看不出一絲端倪,好似是正常的效忠之言,而據暮傾雲所知,衝喜一說,不過是家中有人病危,企圖通過辦喜事來驅除病魔、以求轉危為安。

這話應是有目的的。隻怕盼病好是假,而不出預料,應是尹蘭一事。

哦!此舉正中太妃下懷,巴不得!可老大!能不能不要這樣操之過急!

暮傾雲在暗心驚的同時。咳嗽了兩聲、佯裝著不知。迷惘的目光在賈林與太妃之間瞟來瞟去。

賈林並沒有看她一眼,又繼續著道:“民間從來都有這個說法!”

太妃悵然一歎,憂慮地絮叨,本是帶著些甜美的聲音盡是滄桑,像極了一個心中充滿了愁苦的老太,“一回府,兵工廠就出事,鳶尾院還無端地起了火,現在倒好!連一向生龍活虎的雲兒也一病不起……這恐也是犯了太歲,回府的日子不吉。”

賈林輪廓分明的嘴角輕微勾了勾。又道:“這正是卑職心中所想,所以,應該衝衝喜。也許。這喜一衝,王妃的病就好了。”

“東夷國連連進犯。府內人丁單薄,何來的喜衝?”暮傾雲嬌弱的目光移向帳d。有意向地問著下文。

賈林果然詭秘地閃了眼暮傾雲,但卻知趣地不再說話。

太妃在思索會兒,猝然道:“蘭兒是個好女子。若是雲兒同意,哀家自當給曦兒說說,把她收做側妃。不做側妃、做個侍妾也行,隻要雲兒的病能好。”

果然是趁機提這事。暮傾雲突然激動起來,淚水盈眶。一把緊緊抓住太妃的手,雖是反對,可話也說得十分悅耳,“母妃!雲兒會好的,不可因雲兒而誤了蘭兒的終身。”

“事已至此。王妃!你還是應了吧!”隨著太妃一幹人進殿的莫無言驀然上前兩步,懇切地拱手向暮傾雲勸道。

暮傾雲愕然地張著小嘴。宛若被五雷轟d,在久久的凝視著莫無言後,突然身子一t,噴出一股血箭,衝著他歇斯底裏地大吼一聲。“無恥小人!滾!”

“主子!你息怒。你別生氣。”梅兒一凜,急忙走上前給她輕試著唇邊的血跡。

本是籠罩著悲傷的殿內好似霍然點燃了一把大火,氣氛凝固而猝冷。

眾目睽睽之下被大吼,莫無言刹時神情灰暗,臉上無光,可依舊維持著拱手的動作,固執地道:“王妃!卑職也是為了大局作想,而且後院安隱了,王爺才能無憂,南疆也會太平。”

她猝亮的眸子燃著兩團雄雄大火,亦是到了不能再忍的地步,狠狠地道:“你……枉本王妃視你為心腹,夫君不在,什麽事都與你商議,可想不到緊要關頭,你盡然這樣說。看來,畫人畫皮難畫骨, 知人知麵不知心,人心難測。”

“無言此舉與太妃一樣,也是為了大局作想,還請王妃三思。”莫無言在此時把他的忠心表達得淋漓盡致。

“我……我還不如死了好……我還懷著孩子……怎命就這樣苦……”殿內,便響起了她撒潑的痛哭聲,卻也是可憐,分明再不是那三闖宮門百折不撓的小魔女,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

“唉!雲兒不識好!瘋了!”太妃搖了搖頭,好似很難過,艱難地站了起來,緩緩向殿門走去。

“梅兒!我要見王爺,快喚王爺去……嗚嗚……”

“主子!黑統領已經去稟報王爺了,不久後就會回來。”

太妃長久地屹立在殿門前,風清清中,淡定得如一座久經風吹雨打的雕塑。

她不動聲色地聽著殿內人的談話與哭聲,臉色漸而軟和,突然扭頭向莫無言道:“莫居士!前幾日聽到些你與王妃的流言蜚語,這下看來,卻是府中人造謠了。”

“太妃明查!”莫無言輕抽了一下鼻腔,昏暗的光線裏,他看起來好似很委屈,誠惶誠恐地撂了袍裾向地下跪去,“太妃!無言敢用性命擔保。與王妃之間清清白白,決不是流言所說的那樣。我們所談的不過是府中的一切正常事宜。隻是改了地點而已。”

“素聞居士一向與曦兒親如兄弟,而曦兒又待居士如家人,說起來,也算是哀家的半個兒子了。這些個爛事不提也罷。”太妃有意味的目光鎖住莫無言,“不過,側妃一事,你可要好好勸勸王妃。”

“無言不敢!”莫無言大驚失色,立即慌亂地叩著頭,又道:“王妃其實人很通情達理,想過兩日便會想通。”

“從即日起,你就是哀家收的義子啦!”太妃嘴角噙著一抹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眼眸明亮如天上的小星。

“這……太妃三思,使不得。”

太妃神色一冷,低斥道:“什麽使不得?哀家收個義子還要知會誰嗎?”

莫無言仿似受c若驚地抬頭,兩秒後,安然地又叩首,“謝母妃隆恩!”

太妃這才神情一鬆,悠然自得地道:“蘭兒的事就全靠無言兒啦!”

“太妃放心!此舉關乎南疆安康,包在無言身上。”

“盡快吧!”太妃嗯了聲,扭過頭,閃了眼身側的賈林,緩緩地拾階而下。

天邊的流雲暗動,那輪懸在天空的明月被遮掩住了一半,夜色立即越發昏黑。

莫無言冷嗖嗖的陰眸一直暗瞟著太妃如楊柳般婀娜的背影,直到眼前那一行人消失在林蔭小道,這才拂袖大步向幽深的回廊走去。

殿門外人的話不經意間就傳到了殿內,眾人走盡,亦是十分安靜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各人都暗思著剛才太妃與莫無言說的那番話。

“主子!我問莫無言去。他怎麽可能落井下石?如是這樣,奴就再撓他個滿臉花!”梅兒突然情緒激動,快速地一個轉身,就要向殿門跑去。

“站住!”暮傾雲好似經過一場血的洗禮,她大喝一聲喚住梅兒,卻又如剛才那話拚盡了全力,話聲弱了去,“還嫌不夠亂嗎?”

梅兒咬了咬唇瓣,隨後揚起一張笑臉走到榻前,“主子!你也別生氣,沒什麽大不了,等心情好,懲治一下莫無言出氣。”

此話立即得到殿內丫鬟們的讚同。

夏蓮道:“反正主子武功除了王爺誰也不敵,就治治他。”

春桃下頜驕傲地高抬,附合著,“就是!這病又不影響武功。主子是心結所致。”

一連的意想不到打擊,宛若還讓暮傾雲處於茫茫然中,沒恢複過來。

她沒看到一線希望的曙光,而是更加地愁眉苦臉,叨叨道:“是啊!我怎可以這樣悲觀?我是小魔女,怎可以向困難屈服?”

傷還沒好完的玉兒可能是剛睡醒,她跌跌撞撞地從側麵的小屋突然奔出,如受了驚嚇,見暮傾雲一臉的病態,就感到天要塌了,淚如雨下,疾步撲到了榻緣,“主子!這昨日還好好的,怎一下子就成了這樣?”

人在悲觀絕望之時,哪怕是親人的一句短短關心之言,都能感動得痛哭流涕,何況是這充滿了關切與擔憂的話。

暮傾雲眼裏立時盈滿了淚水,顫抖的手m了m玉兒的臉龐,後重重地跌落到錦被上,移開悲傷的目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卻是說不準。”

玉兒不明真相,焦急地向殿門看去,“通知王爺了嗎?王爺怎麽還不來?”

梅兒也隨玉兒的目光望去,黑漆漆的夜裏寂寥無聲,並沒有一人到來的跡象,她皺著眉道:“按說黑統領已經去了多時。王爺應該回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