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再賭一把
“希望老天保佑。主子性命無憂,孩子安然!”夏蓮祈求的話不時從窗外傳來,令暮傾雲情不自禁地走到窗前。
清新綠藍相間的小庭院中,亦是一張幾案、兩碟點心、三碟水果,而三柱青香燃起,香煙嫋嫋。
夏蓮與春桃又在做那每日必做的焚香禱告。
“主子曆來向善,不應有這病,也許是李大夫診斷錯誤。孩子與性命定能安然。”步回的李然瞧著兩個低聲叨叨的丫鬟,輕輕地道。
夏蓮可沒忘了他是莫無言帶來的,因而話不客氣,也沒給他好臉色,“要你假仁假義。”
春桃更是罵道:“靠邊站著!”
李然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嘴角意外地噙著抹詼諧的笑意,拱手道:“是!卑職一直都靠邊站著。”
暮傾雲返身走回,側身向榻上睡去時,禁不住暗想:這李然到底何許人也?
日子便在壓抑煎熬中悄悄溜走,鳶尾院的日子少了吵鬧,卻也清靜不少,而不知是不是受了那滿院生命力極強的鳶尾花影響,暮傾雲的腹部漸大,卻再也沒有發過病。
李大夫倒是時常來例行號脈檢查,卻除了叮囑一有動靜就得趕緊通知,就是那喋喋不休的囑咐話。
“不能做激。烈運動。心情不能激動,也不能吃什麽刺激腸胃的東西,以清淡為主……”
玉兒等人侍候暮傾雲十分小心,連穿衣都不讓她動手,好似就那輕微的一舉手就能牽扯著腹部似的,而她要出屋門,更是不允了,隻讓她在屋內走走。
一個月過去了,除了時常傳出她呼吸不暢,就再沒有什麽特大動靜。王府卻夜夜歌舞,徹底變了個樣。而那放火燒鳶尾院的凶手也一直沒抓著。
夏侯子曦與尹蘭好似正在談著一場人盡皆知的戀愛,過著糜爛奢華的生活。他們好像隻差大婚了,而他除了如常地去兵營,竟然連早朝都懶得上了。
月上柳梢。夜深人寂,在臥房躺了一整天的暮傾雲獨自一人坐在閣樓的青瓦上,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兩塊緊密相扣的青瓦,淡淡的哀愁籠罩著她。
“願做殿宇鴛鴦瓦,一生一世緊相扣!”
一道雪影霍地躍上青瓦。她愕然地站了起來,期待的目光凝望著長身玉立的他。
快兩個月未見,他清瘦了,臉上胡渣點點,可卻不影響他如玉的俊顏。
他便伸出大手,緊緊地握。住她顫抖的小手。到了嘴邊的問候話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嫣然一笑,原來,今夜異想天開,卻是預兆他要到來,可大戰在即。形勢異常緊張,再沒心思緒那兒女情長,低垂下頭,複向青瓦坐去,淡淡地道:“你怎麽來了?”
“我不放心你!”他攬住她小香肩,充滿了濃鬱鼻音的話。
她大眼乍紅,沉默了幾秒。咽下了到嘴邊的思戀話,調皮地仰著一張精致如往昔的小臉問:“府中可有其它動靜?”
說到正事,他陷入了苦思中,臉上現出濃烈的愁苦,“一番鬧騰。很是奇怪,除了你我之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那盜圖與放火的人好像從來就沒有。”
“不可能!”她從懷中m出青碧給的那支簪子來,堅定地道:“如我沒走眼,這是一支皇室所用的簪子;而如若猜得不錯,圖紙一事,應是東夷烏龜與皇上派來的侍衛聯手所幹。”
“你說得對。如果東夷知道我後院不寧。會安心地加速侵犯我海域,而皇上的南征也會多了些勝算。”
她驕傲地晃了晃頭,流露出以往一貫的張揚之色,心中有數地道:“所以,不是沒有動靜。他們也在靜觀其變。隻是,這一次,我們在暗,他們在明,情形倒轉。而且,東夷一戰迫在眉睫,隻有我真的被世人遺忘了,才有十分勝算的把握。”
夏侯子曦點了點頭,如此一鬧,確實如暮傾雲所說,尹蘭現在成了舉世矚目的焦點,未在談及過她。
他好看的臥蠶眼裏閃著兩道愧疚的流光,“可是小丫頭,快兩個月了。獨居寂落別院。委屈了你!”
“這算什麽!”她何嚐不知他心意,可她是小魔女,曆來無憂,已經習慣苦中作樂,何況還是演了一場自導自演的戲,就壞壞地一笑,頭向他肩頭靠去的同時,手撫著自己稍稍顯懷的腹部,“不知道這裏是不是真如李大夫所說……”
這本是一句嬉戲的話,可他卻一下子緊張起來,伸手捂住她的小嘴,阻止了她後麵話說出,嗔怪地道:“丫頭!若再胡說八道,我看不罰你。”
她刹時激動起來,霍地站起,指著他誇張地大喊,“哈!原來你真的很在乎孩子!”
他臉色一變,大驚失色,急拉住她又坐下,悅耳的男音壓低了幾分,“你想讓眾人都知道我來嗎?”
她委屈地撅著小嘴,是啊!苦心演的戲,不能白費了,埋下頭,責怪地道:“你不應該來!”
“可我不放心你!”他重複了之前的話。
簡單的話讓她心潮起伏,激動萬分,可此時真的不是緒情思之時,仍是淡淡地道:“我很好!”
雖道了好,可他卻不忍離去,就這樣一直默默不語地與她坐在瓦上,而瞅著天空的月兒漸偏西,這才理了理長袍,一個相熟的告別眼神後,躍下青瓦,展開輕功向院門飛襲而去。
她目送到他身影沒了,才臉色猝冷,一個縱身,飛s向門庭前右麵的翠竹林。
風嘯嘯的林中,氣氛陰冷,光線更暗,隱有一抹不安份的氣息。
她屏住呼吸,向著剛才發現的端倪躡手躡腳地前行。
陽光雨露適宜的竹林裏,長滿了生機盎然的小草,如同鋪上了一塊沒有邊際的軟厚宜中的綠地毯,腳踩在上麵,軟綿而無聲。
一簇向四周擴展的竹林前,她背身而站,冷悠悠的目光好落到了前方,殊不知暗自冷笑兩聲。青絲飛揚時,以最快速度轉過身,與此同時,那袖的手也伸去。
一股殺氣泛開。竹林中的氣息頓時冷了七分。
月色下,她的兩指已經成功地掐在李然的頸部,冰雪的大眼溢出一縷濃鬱的殺氣,“你這段時間以來,向太妃匯報了不少情況吧?”
李然滿目驚恐,被迫張著個嘴,一張臉憋成醬紫色,好似快要窒息,從他嘴裏斷斷續續吐出,“王妃……明查……”
她手指的力道鬆了些。仍是殺氣橫溢,那雙無波絕冷的大眼依舊鎖住李然。
“王妃!卑職李然!平塘郡王府……”
“平塘郡?”暮傾雲眼神一凝,對平塘郡這三個字十分敏。感,而兩指在這分秒間又鬆了些。
李然好似看到了生機,緊急地道:“王妃!卑職是太妃派來的不假。但卑職對王妃是一片忠心。卑職雖時常向太妃匯報情況,但從沒有給太妃透露過一點異常的情況,而且說你的病時好時壞,不軟口,是一時強撐著。”
“我憑什麽信你?”她微微眯著大眼,漫出些迷惘,突然手指示威性地一緊一鬆。“留著你不過是不想再引了其它人入院。而我,早想殺了你。”
李然的眸光瞬亮瞬暗,卻異常堅定地道:“這都兩個月了,太妃從沒來過,而剛才王爺也應該查覺到了卑職在此偷窺,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說得不錯!依夏侯子曦的武功。不可能沒有發現竹林中隱藏著李然。
暮傾雲猝然撤了手,背負於後,冷冷地問:“那無言為何沒有向本王妃說明。”
“那日太妃突然讓賈林來宣卑職進見,並賞了重金給卑職,爾後便是莫居士到來。滿盤的金銀。一目了然,想莫居士雖知道卑職也是老護衛了,但情況發生得太突然,恐他也如卑職一樣,沒想透徹。”
原來如此!這可個驚天新聞,隻可惜莫無言每次偷偷前來稟報情況都十分急,也沒特意問他李然的事。
人生本如賭,既然不能確定,又不想亂殺無辜,她便決定賭一把,就賭李然說的是實話。
“我想知道,太妃為何那般信任賈林?”
“這個卑職說不好。”李然眉頭一擰,又一本正經地拱手道:“那段時日,卑職經常見賈林回來得很晚,也常帶回些太妃賞賜之物,而且,按照規定,貼身護衛不能隨意進寢殿,可賈林對這事卻好像沒有緊記,因此,卑職認為他越池了,但很奇怪,卑職每次深夜見著賈林,都能聞到他身上有股奇世的淡淡清香。”
淡淡的奇香?是檀香嗎?這不足為怪,太妃在皇宮裏就愛在臥室裏燃香,也許,這香就是普通的檀香而已。
“這不是你的保命之言嗎?”她嘲諷地笑著。
李然立即向地跪去,“卑職句句屬實。不然,賈林與卑職關係不錯。卑職決不會這樣說道。”
雖李然一臉正氣,但夏侯子曦深夜悄悄來訪,事關重大,她不得不謹慎行事,便從腰間拿出一粒黑呼呼的東西遞到李然的嘴邊,“想你也知道,本王妃有個外號叫小魔女。這是一粒劇毒的藥丸,若你沒有說謊,就安心吞了,待本王妃查清事實,會給你解藥,如若你是奸細,這藥丸在一個月後會準時發作,穿腸肚爛而死。天下沒有解藥,也別異想天開去向太妃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