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動了真情

“我錯了嗎?我錯了嗎?”

暮傾雲憑欄而坐在剛才所在的涼亭,涼亭的空氣裏還殘留著夏侯子曦身上的淡淡墨香,令她的思緒更是糊塗,也更是迷惘。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一個身穿淺藍色錦衣穿金戴銀的女子帶著丫鬟從旁邊的環形小道經過,她側首地靜靜地看著一動不動滿臉悲戚之色的暮傾雲,羅裙輕旋,便向她走來。

“蘭兒見過王妃!”

好聽而甜膩的嬌聲讓暮傾雲眸光輕轉,這女子她識得,在花園裏匆匆見過一麵,父親曾是夏侯國雁蘭郡的郡守,據說與夏侯子曦是生死之交,臨死之前把唯一的女兒尹蘭托給了夏侯子曦,而夏侯子曦儼然把她當成了親妹妹來看待,讓她過著錦衣玉食的無憂生活。

尹蘭長相甜美,梳了個如意髻,髻上各插了六支碧澄澄的白玉簪,整體打扮秀麗不失輕靈。

暮傾雲勉強彎唇一笑,小手虛空扶去,仰望著她,“妹妹不必客氣,本是一家人!”

尹蘭側首看著她,垂首道:“王妃!其實,王爺這人不壞!隻是他在你們的這樁婚事上處理有欠妥當……”

這事,已經讓暮傾雲心裏煩透了,當即便不想聽,在她蹙著眉時,尹蘭知趣地打住話,便又再道:“王妃!我燉了些補身子的雞湯,正想前去探望王爺!不如,你也一道前往!”

暮傾雲再次看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女子,那不久前驚心動魄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無奈地一抿嘴,並沒有答話,目光卻瞟向尹蘭的丫鬟碧秀手中捧著的白玉瓷罐兒。

尹蘭轉身接過碧秀手中的罐兒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便道:“王妃!再怎麽說,你與王爺已是夫妻,常言說得好,夫妻不記隔夜仇,那些事,讓它過去就算了!”

她的話說十分甜,也讓暮傾雲的心有些動了,但還是沒說話。

“王妃!我突然頭有暈,就勞煩把這給王爺帶去了!”尹蘭說完此話,留下那罐兒帶著碧秀拾階而下,向著來時路走去。

暮傾雲咬著唇瓣,心頭為難起來,剛才她可是走得絕情,絲毫沒管他,但這一走,卻不知不覺地心疼起來。

她嗅著那罐兒口飄出來的淡淡香氣,終悵然一歎,抱著罐兒出了涼亭,一路心事重重,一不留神,就到了夏侯子曦的住的寢殿前,瞧著門口守著的陸福與陸全,她略調整心情,便緩步拾階而上。

隻幾坎台階,卻在她的足下異常地高,直到朱紅色頂在了額頭,實在無法回避,她這才抬眸。

陸福與陸全哈笑著忙幫她推開雕花大門,她的小手拂過一塵不染的裝飾櫃,懶懶的目光掠過上麵擺滿的稀世珍寶,不經意間,便來到帷幔前,帷幔呈八字形垂掛,透過帷幔,她清晰地看見,一襲雪白內衫的夏侯子曦正躺在軟榻內。

她猶豫不前,驀然轉過身,不忍看那健壯身子的男人。

“是丫頭嗎?”淺藍色的紗帳內緩緩溢出夏侯子曦虛弱的聲音。

這聲音讓暮傾雲的心驟跳,卻沒有想殺他的衝動,她停止了欲離開的腳步,終抵不住那充滿了魅惑的聲音**,慢慢地向床榻前走去。

指尖輕輕地掀開帳布,映入眼瞼的他臉色蒼白,顯然失血過多,那堅毅俊美的五官在這時看起來削瘦,卻更迷人。

他的大手顫抖地伸來,讓暮傾雲捧著罐兒的小手有意識地動了動,衣袂被拉動,她側身怯怯地坐在了榻緣上,眼眶一紅,控製不住地流淚。

夏侯子曦的手軟軟地伸來,搭在了她的膝上,聲線較之前還柔和,“我沒事!丫頭!別哭!”

“我……我隻是想過來借本書,不曾想來看你。”暮傾雲盡量地把頭垂得很低,一時間竟忘了手中的罐兒,扯了個極爛的謊話。

驀然,手臂被他大力地拉了一下,那罐兒便溢出了些湯汁,她才注意到手中捧著的東西,把它向他亮了亮,“這是……這是蘭兒燉的,托我帶來。”

他接過那罐兒放在枕頭邊,五指用了力拉扯她。

暮傾雲受力,一下子伏在他急劇起伏的胸膛上,想支撐起來,卻看見眼瞼下的白色因使力而又嫣紅沁出,當下,急得淚水漣漣,小手情不自禁地替他捂住傷口。

“你別動。”她輕輕地說,從未有過的柔情。

“不礙事!真的!”夏侯子曦卻仿似沒有感到疼痛,他修長的指尖在此刻纏饒著她垂到錦被上的青絲,突然把她攔腰抱了起來,放在榻裏麵坐好,眸裏溢出一片溫柔的流光,“雲兒!本王能治好你的病!”

“我不用你管!你不是還有兩房小妾嗎?你管好她們就行!”暮傾雲小嘴一撇,這話又傷到了她。

夏侯子曦眸光一暗,漆黑如夜,急著分辯,“你要怎麽才會相信,我從未動過她們!”

“你想多了!好好養傷!”暮傾雲強壓下心中的悲戚,他的話讓她感動得想哭,可她不想再淹死在他的柔情裏,倔強地翻身下地,快步離開。

莫無言從屏風後閃出,看著那扇大門,他回頭拱手道:“王爺對王妃動了真情?”

“多嘴!”夏侯子曦冷冽的眸光閃了他一下,便閉上了眼瞼。

莫無言不甘心地又道:“王爺!如是助她恢複生長,無言沒這個能耐。”

“不用你管。本王自有打算。”

莫無言撂起袍裾突然向地下跪去,“王爺!請三思。”

夏侯子曦一下子從榻上撐起身來,怒目相向,“難道你真想讓世人說本王待不得她,而又至她於死地嗎?”

莫無言身子一顫,顯然,想不到夏侯子曦對此事的反應居然如此強烈,眼瞅著他潔白的衣襟上滲出的嫣紅花朵,急道:“王爺息怒,無言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