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離了軍營,雪兒終於變得心情大好,“哈哈,可算離開了,走走走,領你們去我那白家老寨,見識下我家的飛瀑奇景,還有爹爹煮的奶茶可香了!”
“還是羊湯好喝!”亭兒冒了一句,引來一陣追打。
“既然到了此地,不去拜會下白兄說不過去。亭兒,走,讓你見識一下雪行客的風姿!”風揚絮也是興致大發,於是眾人吆喝一聲,直奔白家老寨。
且說白家老寨坐落於長白山南坡,說是山寨,其實是處錯落有致的村落,隱匿在皚皚白雪的山坳之中,約莫百十戶人家,俱姓白,同宗同源,相傳祖上乃是大唐詩魔香山居士。
祖上活動於唐末亂世,懷興國之誌上薦下行,輾轉南北救民於水火,奈何屢遭小人陷害,終是杯水車薪,無法挽大廈於將傾,於是訓戒後人官場黑暗,凡白家子弟不得入朝為官,但要心懷“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之誌。
自此居士的後人多數經商,其中一支為躲避元末亂世兜兜轉轉來到遼東,做些皮革買賣,漸漸安定下來,經過數代經營,形成現在的白家老寨。
白家老寨中人平日裏走貨,少不得碰見劫匪惡霸,不得已選出青壯少年習武自保,仗著有些錢財,時不時邀請關內的中原高手前來授藝指點,使得寨內的少年武學修為進步神速,傳到現任寨主白秋明手裏,在關外已是首屈一指。
更不得了的是,白秋明的獨子白鶴卿是個武學奇才,十歲那年便能打敗寨內的叔伯一輩,十五歲更是自創“千秋之雪”刀法,連父親都敵他不過。
白秋明大喜過望,廣撒戰帖,邀關內高手前來切磋,一來漲漲老寨的名氣,二來也能讓自己的兒子認識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誰知五年之內,白鶴卿竟仗著“千秋之雪”刀法連敗中原七七四十九位高手,其中不乏“南北二俠”平耕之、平耘之兄弟,“蒼原一刀”簡若凡,“鬼見笑”奚淩雲等名滿中原的武林前輩,引來一陣讚譽之聲。
平日裏白鶴卿示人均是一身素衣裝扮,又在這冰雪之地,不知誰給起了個“雪行客”的雅稱,也就在關內傳播開來,同居“武林四公子”之列。
路上聽完風揚絮的講解,亭兒扭頭對著雪兒問了一句,“人家老寨裏都是姓白,為何單單容你一個外姓?”
雪兒白他一眼,但還是做了解釋,原來白秋明壯年之時,有一年冬天走過一趟中原的買賣,路過燕趙之地時遇到歹人劫財,彼時學藝不精,非但隨身之物被悉數劫去,還因自己竭力反抗被打的奄奄一息,扔在雪地。
雪兒的父親當時落難居無定所,剛好行乞路過,心存善念,將白秋明拖進一座破廟,把僅有的幹糧和破襖讓與白秋明,自己在寒風中凍的瑟瑟發抖,接下來的日子裏,雪兒的父親既祈禱要到一些幹糧,還要跟郎中跪求一些草藥為白秋明醫傷。
就這樣兩人忍饑挨凍、相依為命,苦苦挨了月餘,最後被老寨的人尋到才算鬆了口氣。
經過此事,兩人結了過命的交情,雪兒的父親也就隨白秋明回了老寨,還娶了媳婦,有了雪兒,一晃快二十年了。
漸近老寨,遠遠的望著長白山,銀裝素裹、煙氣繚繞,果如仙山一般,看似緩緩而起、無甚陡峻,實則壁立千仞、高聳入雲與天相接,當真是舉手可近月、前行若無山。
早有眼線報了上去,不多時寨門大開,一年紀與風揚絮相仿的公子迎了出來,亭兒抬眼看時,但見這位公子素衣飄飄,身形修長、仙骨小附,背負雙手頗有點與世無爭的姿態,雙耳似鹿、眼角帶笑,對著風揚絮一努嘴,“風兄別來無恙啊!”
不用說,這位便是“雪行客”白鶴卿。
風揚絮還未答話,雪兒一蹦一跳的追了上去,對著那公子肩膀就是一拳,“你個臭哥哥,竟然不先問候本姑娘是否安好?”
“雪兒自然是好,風兄是客,要有些禮數!”滿臉疼愛。
“白兄無需客套,在你這雪地,還是來碗熱湯比較實在!”風揚絮哈哈一笑,摟著白鶴卿進得寨去。
寨內客堂,白秋明早已等候多時,眾人一一拜過,亭兒卻留意到一旁坐著的一個人,此人將自己緊緊的裹在灰袍之中,連臉都埋了起來,看不出年紀,亦看不到任何表情,隻是低頭簡單的說了兩個字“歡迎!”聲音低沉沙啞。
“我這位義弟壯年之時遭遇不幸,落下了殘疾,不便起身,還望兩位公子莫言怪罪。”白秋明解釋道。
“豈敢豈敢!”亭兒回禮,卻見雪兒高高興興的湊上前去,一把摟住那人的脖頸,“爹爹,雪兒回來了,嘿嘿…”
那人扭了扭頭,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隻見露出的半邊臉似被烈火亦或是別物灼燒過,紅白相間,邊緣的皮膚片片剝落,甚至沒了半隻耳朵,有些猙獰恐怖,亭兒趕緊將目光轉向別處。
晚宴自然一片歡哥,寨內來了重要客人,凡是白家有些名望的都來湊個熱鬧。席間亭兒仍是有意無意的瞅著那個神秘人,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喝了點酒,雪兒顯得更加嫵媚,提著海碗來到亭兒身邊,“小白臉,來,陪本姑娘幹幾碗,叫你看看啥叫關外第一海量!”
亭兒看著雪兒,噗嗤一笑,“就你?不行不行,我亭兒喝遍武林尚無敵手,怎會跟你一個黃毛丫頭拚酒!”
雪兒瞪著一雙俏目,“二虎!”先前那個漢子顛顛地跑過來,“取兩壇雪裏紅來!”
不多時,二虎提著兩個大壇子回來,咣咣擺在桌案上。
亭兒打開塞子,聞了聞,“嗯…比月娘的柳葉青還有百香居的美酒要差上一些!”想到月娘和百香居,沒來由的又想到了雙飛與一依,笑了笑,不再言語。
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辱,雪兒的小宇宙爆發了,“誰喝不完誰就是熊瞎子養的!”說完就要一番痛飲,突然間兩隻手同時上前按住了壇子。
一隻是亭兒的,另一隻卻是那位神秘人的,“雪兒,一個女兒家,要憐惜自己的身子,咳咳…”聲音還是那般。
雪兒冷靜了下來,“哼”了一聲,轉身抽出了日月雙刀,“聽你在來的路上對本姑娘的刀法還指指點點,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可否賞臉試試?”此時酒過三巡,眾人也都來了興致,大聲起哄。
“風兄,我這妹妹的手段想必你已經見識了,不知你這位兄弟…”白鶴卿深知雪兒的脾性,提醒一番。
哪知風揚絮擺擺手,“你我許久未見,專心喝酒便是,就讓他們比劃比劃,放心,亭兒知曉分寸,來來來!”
聽風揚絮如此一說,白鶴卿對亭兒也就來了興趣,難不成這位少年真的有十成把握能贏下雪兒?也就不再製止。
亭兒見白、風二人也想看個熱鬧,隻好裝著不情願的樣子起身,“大哥,借你的刀法一用?”
“拿去拿去!”風揚絮隨口說著,又是一飲而盡。
“兄弟,給口寶刀練練。”亭兒又隨手撿起一把鏽跡斑斑的生鐵刀片,隨意揮了兩下,對著雪兒來了一句,“來吧!”
士可殺不可辱!雪兒早已等的不耐煩,出手就是淩厲無比,一式“纖雲弄巧”直搗亭兒胸前,等到距離不足三寸亭兒才出手,一式“抽刀斷水”輕鬆化解。
雪兒一驚,沒想到這個小白臉還有此等手段,反身雙刀交叉剪了回去,“日月相隨”呼嘯而來,這邊抬手就是“立於天地”,時間分寸剛剛好。
場內越來越激烈,場外更是大聲喝彩,一時間精彩紛呈,好不熱鬧。
雪兒手中的雙刀畢竟是刀中上品,二十招開外,就把亭兒手中的生鐵片子砍出道道缺口,看上去遙遙欲折。
“大哥,今日怕要給你的橫江刀法丟臉了!”亭兒撤出陣外,朝風揚絮戲弄一句,原來此時手中僅剩一個刀柄,看上去有些滑稽。
風揚絮暗道一聲“真丟人!”隻得將隨身的斷闕甩了出去。
此時神兵在手,加上自己也有意活動一番,這些日子憋的也確實難受,“雪兒小心了,我該出手了!”亭兒身子一躬,接著如離弦之箭般掠了過去。
聽到此話,雪兒又是一氣,感情方才是讓著自己,於是也使出全力,欲要針鋒相對。
“白兄,雪兒要敗了。”風揚絮朝白鶴卿擠擠眼,“看來還是我的橫江刀法要厲害些,哈哈…”正是:
才放杯中酒,又起日月刀。閑來休惹女兒家,不覺引火燒。
海棠花正豔,幽蘭香魂銷。二者爭芳誰更勝,綠了那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