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各有心機
“嗬,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咱們真成了自由市場裏做小買賣的了。好,算你說的有理,既然把我們都招集在這裏,你腦子裏也應該有個框框架架之類的東西,說出來聽聽,也好讓我們有個討論的基礎。”
對陳淞生話裏帶的刺兒,陳百川隻當沒有聽見,不輕不重的反諷了一句,便催陳淞生先把招兒亮出來。
“嗬,想法是有一些,不過不是很成熟,所以才請大家一起來商量。其實京城棋社聯賽的整體框架已經基本成型,所欠缺的是細節方麵的東西,比如說費用的支出數額,比賽的組織方式,預估的觀眾人群,產生的社會效益等等,這些我們隻是有一個大的估計,用來吸引讚助商的興趣還馬馬虎虎,但要靠那些空洞的概念打算說服人家把錢投進來,就差的太遠了。所以,我的意見是先組成一個招商引資小組,專門負責和有意投資棋社聯賽的人進行談判,所謂一人技短,眾人技長,集合我們大家眾人的智慧,肯定能將這件事情做好,各位以為如何?”陳淞生講道。
要組建談判小組?陳淞生的意圖是什麽?
三個人沒有馬上表態,都在腦子裏琢磨著陳淞生建議背後的目的所在。
顯而易見,以談判小組的形式去和銀海集團洽談投資讚助的事,這擺明了是把功勞分給其他人一部分——銀海集團找的人是陳淞生,陳淞生大可以把事情談的都差不多以後再向眾人宣布。以陳淞生的能辦,誰會信他做不到這一點?而從剛才介紹的情況來自,銀海集團和他隻是初步接觸,現在正處於互相摸底。評估階段,這時陳淞生把其他人拉進來,必然會將一部分功勞轉給別(當然,合作如能成功,最大的功臣還是非他莫屬),那麽,其他人的功勞怎麽算呢?
表麵上看,陳淞生將功勞分給他人非常不智。但實際上,這卻等於分化了反對者的陣營——如果功勞太大,使得在競爭棋社聯盟會長的領先優勢過於明顯,很可能會使得單打獨鬥絕無希望的對手們聯合起來。這樣一來,領先的優勢反而不大,比如說總的投票數是一百,陳淞生占了其中四十票,陳百川占了二十五票。曹英占了二十票,其他人占了十五票,正常情況下,陳淞生必然在選舉中占得會長寶座。但其他後選人若是發現自已沒有機會,而把手裏能夠控製的選票投給別人。那麽百分之四十的支持率並不能保證競爭的勝利。當然,要是能夠拿到百分之五十的選票就可以高枕無憂。問題是那樣的情況根本就做不到。所以,把領先的優勢和別人拉近反而是一種高明的策略——當每位候選人都覺得自已有機會可以問鼎大座時,誰會把自已掌握的選票投給別人呢?這一招就叫做欲擒故縱,當自已的實力不足以百分百地保證勝利時,就努力促使競爭對手們自相殘殺,消耗彈藥,到最後搞到兩敗俱傷,自已則是鷸蚌相爭,來個漁翁得利。
高呀,這一招的的確確的高呀。
在坐的三人哪一個不是精明到家的主,稍一思索,便想通了問題所在,不由得在心裏暗自佩服陳淞生的心思縝密,行事老道——明知道這是分化瓦解眾人的一計,但幾個人卻又不能不跟進繼續,因為你不跟進,這份人家主動讓出來的功勞就會落在別人身上,除非你沒打算在棋社聯賽以及未來的棋社聯盟中占得重要的位置,那麽誰會肯把憑空落下的功績讓給別人?這個世界雷鋒肯定是有的,但絕不會出現在商業競爭之中。
“嗬,我覺得陳老提的這個建議不錯,以談判小組的方式去談,一方麵可以考慮的事情更周到全麵一些,可以為棋社聯盟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另一方麵,這樣也顯得正規一些,談出來的結果可以被大家所認可,避免了完事以後其他人又站出來反對,使合作無法執行下去。”董亮講道——他雖然沒有競爭棋社聯盟會長之心,不過這種搭順風車的好事卻也不可能放過,而且,借談判的機會和銀海集團的人拉拉關係總不是壞事兒。
滑頭!……
曹英心裏說道——幾人之中,屬董亮的處境最為輕鬆,因為沒有競爭棋社聯盟會長的實力,所以沒有需要拚命爭取的壓力,又因為掌管著京城四大棋社之一的烏鷺社,有足夠的籌碼影響到未來的會長之爭,所以是其他幾人都要爭取的對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反到是自已,陳淞生還有陳百川,因為有可能得到,所以才會不得不拚命去爭,這樣的情況是不是有點兒象民間傳說中四處閑遊的隱士,將一根拴著蘿卜的樹枝掛在驢車的前邊,讓拉車的毛驢因為想要吃到而不停的前進?
曹英忽然有一點無聊的感覺,覺得就象是動物園猴山裏的猴子,竄上跳下,折騰來折騰去,其實就是為博得遊人一笑,扔進個果子麵包之類的填飽肚子。
不過,這個念頭隻是在腦中剛剛閃過便被他迅速排除——他是一個注定要做大事的人,怎麽可以有這樣消極的想法呢?
“我讚同,以談判小組的形式與讚助方談判符合整體利益,可以最大限度的代表各方麵的利益,而且,不僅是銀海集團,如果有別的企業公司想要合作,也可以由談判小組來負責處理,這樣可以有效的整合資源,形成一個團體,發揮最大的作用,其效果,遠比由某個人先期接洽,談到幾乎快要成功的時候卻因內部意見不統一而作罷好的多。”靜了一下兒心,曹英講道。
他的想法,在和銀海集團談判的同時。也可以以談判小組成員的身份去和那幾家有可能感興趣的公司進溝通——誰能保證與銀海集團的合作就一定成功?萬一不成,自已在談判小組中的地位不就變為主導了嗎?
董亮和曹英都表態了,剩下的便隻有陳百川一位了,不緊不忙地喝了口茶水。掃視在場眾人一圈,他哈哈一笑,“你們都認可這個建議,我當然沒有意見,棋社聯賽的事情迫在眉睫,所謂‘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聯賽的事情已經宣揚開小半個月了,如果咱們總是停留在‘幹打雷不下雨’的階段。那些中小棋社的人會感到失望,進而懷疑到我們的能力和作事的決心,而一旦陷於這種情況,對於我們建立棋社聯盟的計劃造成極大的困難。所以,組建談判小組的事兒不僅要做。而且要馬上做,立即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成績,讓那些處於觀望中的人們看到希望。對京城棋社聯盟充滿信心!”
陳百川到底也是一位老江湖,看到組建談判小組的事兒已經無法阻止。於是改為全力支持,順便把本來應該是會議召集人做的總結性發言搶了過來。算是對剛才陳淞生損自已一通的報複。
什麽人呀!搶自已的台詞,臉皮還真夠厚的!
陳淞生對陳百川的越界行為是哭笑不得,好在他對這位老對手的出格行為早就習慣了,自已已經在這
場交鋒中占了上風,讓老家夥心理上平衡一下兒就平衡一下兒。
曹英回到陶然局時已是下午四點半,開了半天的會兒,他的精神顯得有些疲憊——和那兩個老油條打交道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就連董亮那個看似粗魯直爽的家夥其實也是位不能放心的主,既要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們設下的一個又一個圈套,又要想方設法把事情往對自已有利的方向引導,勾心鬥角,鬥智鬥力,所費的精力實在是不比進行一場高級別的比賽對抗小多少。
進入辦公室在位子上坐下,打開電腦,等待係統啟動的時間,他打通電話,把孫冶叫了過來。
“曹總.....,臉色不大好呀?會上說了些什麽?”見曹英的神色很疲憊,孫冶關心地問道。
“銀海集團的人找上陳淞生,要談投資京城棋社聯賽的事。”曹英簡單的答道——這種消息瞞是瞞不住的,而且也沒有瞞的必要,孫冶是自已身邊的左膀右臂,也就更沒有瞞的必要了。
“什麽?......真邪了,今年是不是他的本命年呀,怎麽好事兒都落在他的頭上。”孫冶聞聽一愣,旋即憤懣地說道——他拿陶然居的薪水,自然要站在陶然居的立場看問題,棋社聯盟成立在即,而就在這關鍵時刻,陳淞生卻帶來這樣一份厚禮,試問,眼下這一時半刻,哪兒去找與其影響邊相當的功勞去?有此功業,陳淞生在棋社聯盟中的強勢地位誰能動搖?
“運氣是人家自已的,羨慕也沒用。做好自已份內的事兒才是正理。我讓你搜集的各家棋社的資料都搞好了嗎?”曹英淡然問道——雖然他也覺得陳淞生今年以來的運氣好的令人發指,不過這卻不是開解自已的理由,所謂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已路終究是自已走出來的,靠運氣,能好一時,還能好一世嗎?世人眼中看到的隻是勝利者身上的光環,誰會在意失敗者不甘,最多說一句‘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難道你有辦法去反駁嗎?即使能夠反駁的了,又能改變已成定局的結果嗎?
“噢,基本差不多了,還剩五六家棋社的資料需要最後核實。”孫冶答道。
“你先把已經整理好的部分交給我,餘下的部分盡快去做,最好明天就可以完成。”曹英吩咐道。
“是,沒問題......隻是,陳淞生和銀海集團的人談讚助,你這麽著急幹嘛?他攬的事兒他自已幹就好了,咱們不從中搗亂就算夠仗義的了,幹嘛還要幫他?”聯係前後語境,孫冶不能猜到曹英找自已要資料的意圖,頗有些不憤地問道。
“你太小瞧陳淞生了,他遠比你想的周道。”曹英輕歎一聲,俗話說。一個籬笆三根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自已再怎麽英明神武,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如果沒有一個得力的團隊,充其量也隻能是個一方諸侯,坐地稱王的山大王,成不了大事兒。問題是自已身邊的人,實在是沒有一個能真正幫得上自已的,曹雄思想偏激,行事莽撞,能衝能打。卻是闖禍多過立功,孫冶成熟穩重是有了,但目光短淺,視野太窄。做事可靠卻難堪大用。——人說小姐的身子丫環的命,莫非自已就是那樣的人?
“呃......怎麽講?”孫冶一愣,不解問道。
“陳淞生沒有大包大攬,把和銀海集團合作的事兒包在自已身上,而是提議組成談判小組。由四家棋社共同和銀海集團進行協商,這個建議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而我,就是談判小組的成員之一。你說,我可以出功不出力嗎?”曹英問道。
......。孫冶半張嘴巴,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心想,陳淞生這一招兒是高,把所有的人都拉上一條賊船,事情辦成了,他這個船老大自然功勞最大,辦砸了,還可以把責任推給別人,到時底大家是老鴰站在豬身上——誰也別說誰黑!曹英身為談判小組的成員,如果鬆懈怠慢,到時難免會成為替罪羔羊,所以才不能不積極努力的工作,至少表麵上得給別人這樣的感覺,不能讓別人抓到小辮子。
“老謀深算,太賊了!”憋了半天,孫冶終於得出了結論。
“這種話私下裏說說也就算了,在外邊,一個字也就能講。”曹英何嚐不是對孫冶的感慨感同身受呢?不過,他終究是陶然居的掌門人,不可能象其他人那樣能夠直抒胸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他得注意自已的舉動分寸,以免被底下的人效仿放大,記得有一位足球教練曾經說過,‘如果我在場邊敢說裁判,球員在場上就敢罵裁判,如果我在場邊敢罵裁判,球員就敢在場上打裁判’,身為領導,在享受種種權力帶來的好處時,同時也要承受因其身份所帶來的責任和壓力,在這一點上,人生是公平的。
“是,這我當然明白。對了,既然和銀海集團談上了,我還用再跟那幾個人的消息嗎?”孫冶連連點頭,他這樣的年紀怎麽會不明白‘有些事隻能說不能做,而有些事隻能做卻不能說’的道理?
“跟,當然要跟。”毫不猶豫,曹英馬上答道。
——孫冶所說的‘那幾個人’指的是這些日子接觸過,對投資京城棋社聯賽可能有興趣的幾家公司的負責人,雖然論及規模和實力遠遠無法和銀海集團那樣的巨無霸企業相比,但誰敢保證與銀海集團的合作就一定成功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不成,這些人不就是現成的備胎嗎?所以,曹英並不打算中斷對那幾個人的努力,貨比三家不吃虧,有的時候,小公司反而比大公司的競爭力反會更強。
“明白,我這就去辦。”工作安排清楚,孫冶應聲答道,轉身離開辦公室去忙了。
電腦啟動完畢,此時已進入視窗界麵,曹英用鼠標點開‘我的文檔’,文件列表的最下麵是一篇加密文檔,文檔的名稱為‘京城棋社聯賽策劃案’,鼠標指向文件的標題,曹英輕輕歎了一口氣——本來這份文件是自已為和那幾位投資商談判時準備,沒想到末了卻要貢獻出來去幫陳淞生的忙,天意弄人,實在是讓人不勝唏噓。
音樂聲忽起,是手機鈴聲,曹英從包裏取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眼睛忽然一亮,忙按下接聽鍵,“喂,胡總呀,嗬嗬,終於想起給我打電話啦?”他笑著問道。
“嗬嗬,什麽終不終於,好象離的有多遠似的,怎麽說也是老同學,你這樣說我,那還是在打我的臉嗎?”被稱為胡總的人笑著說道。
“嗬,哪裏,你現在可是飛黃騰達,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巴結你還來不及呢。”曹英笑道。
“哈哈,別說這種話,太見外了。對了,你給我發的郵件我看到了,那個什麽京城棋社聯賽似乎有點兒意思,後天下午我回北京,有時間咱們一起好好聊聊怎麽樣?”胡總笑著問道。
“ok,沒問題,你下午到北京?這樣,我在燕南樓給你接風洗塵?”曹英問道。
“嗬嗬,好,客隨主便,這裏你是主人,我聽你的安排。”胡總笑道。
“好,那就這麽定了,幾點的飛機,我到機場接你。”曹英問道。
“下午三點,首都機場。”胡總答道。
“OK,臨時如有變動,咱們電話聯係。”
放下電話,曹英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一點兒悵然——為什麽不早一點兒回來,若是提前兩天,說不定就沒銀海集團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