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已不是她

再說這房間外伴郎伴娘各自萎靡,一蹶不振,尤其是新娘,那是走到哪哪就是一陣非議啊。

你說,一個身穿白裙容貌美麗的女孩,兩手卻一邊一隻高跟鞋,如此破壞美感的畫麵能不惹非議嗎?

當事人卻充耳不聞,走到大廳外的噴池旁,一屁股坐下,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視線落在了大廳中央那九百九十九朵鑽石玫瑰上,不禁咋舌:“太敗家啊,有錢就應該藏起來啊。”

典型的關氏理財法!

“真想扣下幾兩。”

典型的關氏攢錢法。

叮鈴——鈴聲大作,關艾這才收回了垂涎的目光,看了一眼手機。

忽然大大的眸子睜得圓溜溜,小臉擰成了包子。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

感歎了一句,關艾抱起高跟鞋,蹭蹭蹭就往最裏間的房間裏走。

手機卻留在了噴池旁的石板上,忽然一雙白色的高跟鞋出現在石板前,一雙瑩白的手拾起手機。

“嗬。”忽然一聲輕笑。

“江夏初,連老天都不幫你。”女人拿起手機轉身,微光照亮女人的側臉。

遠遠傳來一聲疑猜:“誒,剛不是還抱著鞋走了嗎?”

這世上啊,多的是撲朔迷離的事情。

“江夏初。”一聲大吼由遠及近。

砰——門被重重推開。

那相擁相吻的兩人隨即分開,左城俊臉黑沉,江夏初俏臉嬌羞。

“下次再不記得敲門,就不要進來了。”左城的聲音。

關艾頭懵了一下,緩緩回籠:“不好意思,耽誤一下,我有話要說,你們等會繼續。”

江夏初要是待會你聽了還能繼續,我就服了你了。關艾如此想。

“怎麽了?”江夏初臉頰像黃昏時的雲彩,白裏透著紅,紅裏藏了羞,一雙眸子躺著一潺極溫柔的水光。

這樣的江夏初,像極了天底下所有的新娘子,關艾忽然便難以啟齒了。

“怎麽了?”見關艾不說話,江夏初又問了一句。

關艾腦筋一轉,這才恢複正常工作,接得還算順溜:“時間快到了,新郎不能待在這了。”說完,撇開眼,閃躲得飛快。

左城皺了皺眉,還是起身。

“我先出去。”

“嗯。”

左城像不舍,又像不放心,親了親新娘:“別緊張,有我。”

江夏初搖搖頭,又點點頭。

那意思就左城懂:我不緊張,我知道你在。

“再不出去,時間就要晚了。”關艾不識趣地催促。

左城這才轉身。

看著門關上,關艾吸了口氣:“江夏初,好好做一回新娘子吧,女人的一輩子就這麽一次。”

“謝謝你。”江夏初眸光有些氤氳。

關艾別開眼:“我去給你拿捧花。”

出了門,關艾才抹了抹眼淚,難得矯情了一把,感歎道:“真是命途多舛啊。”

“我這麽做到底對不對?”關艾自問了一句,撓了撓頭發,沒答案,轉身走了。

一個須臾後,門哢嗒一聲開了。

江夏初稍稍抬頭,從鏡中看了一眼,隨即皺眉:“關艾,花呢?”

“江夏初。”那人走近,隻說了三個字,一雙眸子六月流光,璀璨到迷離可怖。

江夏初猛地起身,轉頭:“是你。”頓了頓,吐出了兩個字:“關盺。”

……

十二月七號那天,如果成初影沒有來,如果進叔沒有認錯人,如果關艾的手機沒有來電,如果關盺沒有撿到電話,如果關艾沒有在婚禮即將前離開。

這麽多如果,隻要發生了一個,十二月七號,那場盛世寵婚該是如何璀璨。

即便情深,隻是緣分未滿,那麽多的如果,全數發生了在十二月七號,然後所有預訂的軌跡都顛覆了。

沒有鮮花,沒有紅毯,沒有婚禮進行曲,那天,新娘提著長長的裙擺,跑出了大門,婚紗裙擺勾住了那九百九十九多鑽石玫瑰,砸了粉碎,一地的鑽石折射出所有光芒。

而那新郎,站在燈光迷離下,慘白了臉。

“夏初。”男人輕喃著,“為什麽?”

新娘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隨即,白色的身影閃過,禮堂裏,不見了新郎的身影。

上午十點,賓客都七零八落地散的差不多了。

關艾站在門口的左邊,右邊是鐵著臉的葉在夕。

“我真說準了,幺蛾子就出現在了今天。”葉在夕歎氣。

“是啊,今天老天沒開眼,這個日子糟透了。”關艾小臉萎靡。

“真不知道江夏初造了什麽孽。”葉在夕抬眸看關艾,“你知道嗎?”

“齊以琛你知道嗎?”關艾說著笑了,有些苦澀,“他就是江夏初造的孽。”

“嗬嗬嗬。”葉在夕輕笑著,桃花眸中暗影深沉,似嘲似諷,“誰要遭報應了吧。”

兩人一樣的苦笑,一樣的歎息,一樣的看著天,感歎報應這個東西太罪孽。

陽光暗了幾層,一左一右放著的新人照片暗淡了。

**偶是壞日子的分界線

原本安靜的機場,因為相繼出現的兩張熟悉的麵孔而轟動了,屏息了。

那人群中央女人一身曳地的婚紗,盤起的長發微微淩亂。

“左城,我要去見他。”她看著男人,眸子靜靜肆意起浪湧。

男人俊美的眸淩亂到慌張:“不準走,我不——”

“你若不允許,我們之間——”女人頓了頓,聲音驟然決絕,“一刀兩斷。”

男人隻是輕笑著,之後牽著女人的手,走近了機場的入口。

這機場中央的電子屏幕上還播放著一場盛世婚禮。

這一天,上海昌南機場所有飛機延誤,隻起了一班航班,通往美國首都。

當天晚上,所有媒體都在炒著同一個話題:左氏新娘無故逃婚,盛世婚禮慘淡落幕。

一時間,這條消息像滾雪球一般,滾過上海這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天,上到七十老叟,下到五歲稚童無人不知曉逃婚一事。

一夜過後,所有消息新聞卻忽然無影無蹤了,唯有小巷子裏還流傳了這樣的對話:

“江夏初居然逃婚了。”

“你說她為什麽逃婚啊?”

“聽說是難斷前情。”

“真是不識好歹。”

“是啊,可惜了九百九十九多鑽石玫瑰。”

“更可惜了那個極品男人,真為他不值。”

“可是人家還追到國外去了。”

“你說左城追到了會把江夏初怎麽樣?殺了刮了?聽說左家血腥著呢?”

“誰知道呢?”

“殺了刮了才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

流言經久不息,傳過了這個冬天,這個季節。

冬去春來,燕子來來去去,時光碾過一個一個年輪,不知不覺,左家窗台的刺葵開了兩個花季。

一晃兩年,上海依舊,隻是物是人非了。

話說這上海近兩年,值得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事情有三。

一:summer僅用兩年時間壟斷了整個地產業、服務業兩大龍頭產業。

二:兩年前一場盛世婚禮慘淡落幕,兩位當事人此後杳無音信。

三:娛樂界長江繼續推前浪,唯獨天王葉在夕獨占一隅,紅透半邊天。

2014年12月7號晚上九點,葉在夕出道十年演唱會在中山廣場拉開帷幕。

這場演唱會是葉在夕一百多場演唱會中最與眾不同,沒有新歌,沒有主打,沒有舞曲,沒有助陣,整場三個小時,葉在夕安安靜靜唱了二十多首歌,據歌迷分析,那二十多首歌都是兩年前相繼而出的六輯、七輯,最關鍵的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金曲創作人,夏。

演唱會拉下了帷幕,觀眾散了場,沒有音樂、燈光、背景,舞台中央,那男人身影顯得蕭條。

“怎麽?”身後,女人一身禮裙,淡淡的妝,隻是腳下一雙帆布鞋有些格格不入,女人走近,調侃,“你葉大天王也幹起悲天憫人的事兒了?”

“爺以後決定走心。”男人轉身,笑得妖嬈。

“且!”翻了個白眼,女人撩起裙擺就坐下。

“別不服,看見那地上的紙巾沒?”男人也坐下,得瑟都帶了幾分妖異的風情,“都是被眼淚濕的。”

女人嗤笑:“就憑你演唱會上說的那句——”換了個腔調,學得有模有樣,“兩年了,為什麽還不回來?”

男人無聲苦笑,沉默下來。

這是兩年後的關艾與葉在夕,她同樣學不會穿高根鞋,他同樣玩世不恭假正經,他們都沒變,隻是時間變了,別人變了。

十二月的天很冷,刮著風,葉在夕縮了縮脖子,結束了沉默:“她和你聯係了嗎?”

“沒有,那個家夥去了一趟美國估計良心被狗吃掉了。”關艾抱著自己,也縮了縮,冷得牙關很緊。

“更可能被左城吃了。”

“隻怕被吃掉的不是江夏初的良心。”關艾笑得苦澀,“而是她這個人。”

“嗬。”一聲輕笑後,他漠然冷嗤。

兩年了,有些人守著記憶行屍走肉,有人丟了記憶麵目全非。

上海昌南機場,電子屏幕顯示:十二月七號晚上十點。

今夜的機場格外安靜,沒有往返的旅客,裏裏外外全是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清一色的麵無表情。

忽然,入口處,男人款款而來,像極了中古世紀的素描畫,絕美,十二月的風刮起了男人的風衣,懷裏露出來一張精致娟秀的小臉,很瘦,似乎睡著,乖巧的睫毛微顫。

“先生。”麵無表情的男人們肅然起敬,齊齊鞠躬,行了大禮。

男人眸光驟然冷冽,頓時鴉雀無聲。隻是懷中的女人還是被驚擾,擰了擰眉頭,眸子緩緩掀開。

“左城。”女人眼眸惺忪,睡意未散,兩頰泛著淡淡的緋色。

“嗯。”男人眸光溫柔濃烈的化不開。

“到了嗎?”

“到了。”男人俯身,親了親女人撅起的小嘴,哄著,“你再睡會兒,很快就到家了。”

女人揉揉眼睛,看著男人,有些迷茫:“我們多久沒回來了?”微微抬起頭,看著外麵,“這裏我有些陌生。”

沉吟須臾,男人俯身,吻她的眼睛:“九年。”

“九年?”女人輕喃著兩個字,眉間陰翳著,“我怎麽記不清了?”

須臾,她看他,喚他:“左城。”

“嗯。”

“我好像隻記得你。”皺了皺秀氣的眉頭,眸子有些渙散。

男人吻她,嗓音輕柔如水,帶了**:“你隻要記得我就好。”

“好。”女人淺笑嫣嫣,嘴角漾開淺淺的梨渦。

她想,隻要記得她愛的男人,這就足夠了。

“深夏。”男人忽然喚她。

她轉頭:“嗯。”

“深夏。”他又喚著,嗓音繃著,似乎一扣即斷,眸光籠著她,綿密而又纏綿,那麽深邃,那麽急切。

“怎麽了?”她眉間染了疑猜。

“深夏。”他看她的眼睛,“你還要記得,你是我的深夏。”

她笑著點頭:“嗯,我是你的深夏,一直都是。”

男人抿直的唇淺笑,抱著她,更緊。

遠遠的身後,左進搖頭,扯出一抹慘笑:“九年前的江深夏。”

“嗬。”左進苦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趨步上前,他默然下來。

一別兩年,他還是他,愛她如命的他,隻是她麵目全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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