孿生兄弟二人盤膝而坐,即使是睡著了的時候他們也不忘保持著防衛的姿勢。而鬱天劍則照顧著水芙蓉,偶爾將目光瞥向靖寒憶與冉鏡雪二人時,他的眸中竟也透出了一點羨慕。

“冉姑娘自從遇見你之後,性情卻是完全的變了。”鬱天劍突然開口對靖寒憶說起話來。作為魔鏡雪姬一直以來從未定過勝負的對手的他,雖說不上對她完全了解,但這樣一個女子曾經給予他的震憾仍然是驚人的。

靖寒憶也微歎道:“也許這便是她本來的性格吧!是魔教改變了她。”隔著火光,他也望向對麵的鬱天劍,“魔教也改變了你們,不是麽?”

鬱天劍神色一黯,低聲歎息道:“靖公子說得很對,若不是芙蓉,隻怕我將永遠也不記得從前的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了。為了複仇,這些年來,我是將一切都改變了。”

明火搖曳,為冷寂的夜添了一絲溫暖,也添了一絲愁緒。

一直以來四處奔波,很難享受到這樣片刻的安寧。

然而,靜下心來時,又總有一些影子從腦海裏浮凸出來,血的噩夢令他們都無法解脫。

“那麽,她呢?又是什麽改變了她?”仿佛是在問鬱天劍,又仿佛是在問自己,靖寒憶低聲自語,眸光中微閃出一絲冷厲之光,是仇恨也是悲戚。

“靖公子是在說幽蘭君麽?”很敏銳的感覺到他內心的波動,鬱天劍問道。

靖寒憶猛一回神,才發現自己又不知不覺的想起了她,他唯一的親人。

“其實在皇陵之墓的時候,我見幽蘭君對靖公子還是有著深厚感情的,隻是她受魔教天君所控製,不得不走與靖公子相反的道路。”

靖寒憶突然冷下聲來:“你們的天君到底有多厲害?我是否有能力與他一搏?”

鬱天劍注視向靖寒憶充滿悲憤的雙眸,停頓了半響才歎道:“沒有人知道他有多厲害。你也見識過蘭魔的武功,連蘭魔都要畏懼三分的人,可想而知,那個人會有多麽深不可測,何況,蘭魔所有的本事幾乎都是他所教,可以說是他一手造就了蘭魔。”

“造就?”靖寒憶冷笑,低聲怒道,“他將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這就是他的造就?”

“天君一向講究公平的交易,也許蘭魔曾經也有求於他,所以才會不惜一切代價而出賣了自己。”本是一句針對蘭魔而說的話,卻直接紮到了他內心裏的痛處,當初他便是為了報仇而與魔教天君做了那一次不平等的交易吧!那一次交易的確換回了他們兄妹二人的生命和軀體,但卻永遠的失去了靈魂。

“我將會不惜一切代價鏟除魔教,我倒要看看你們的天君到底是怎樣一個三頭六臂的魔物?”鬱天劍見靖寒憶眸中竟射出了毅然決然的冷芒,不禁被他這一句話所震懾,頓了良久,勸道:“靖公子可要三思而後行,魔教並非一般的中原武林聖地,多少年來,想要鏟除魔教的人都是有去無回。”

“龍潭虎穴,我闖過的地方還少嗎?”靖寒憶冷笑道,“隻是,出了這七懸關之後,我還要請鬱公子幫一個忙,不知鬱公子肯否答應?”

“靖公子想要我幫什麽忙?”

“荊軻刺秦王雖為失敗之史,但我靖寒憶依然想要效仿一試。”

“那麽,靖公子是想讓我做秦武陽,還是,樊於期?”

“我既不需要你做秦武陽,也不需要你做樊於期,鬱公子隻需將我引見給你們天君,隻要我能麵見到他的人,那之後的事情都與你無關。”

鬱天劍歎了口氣:“靖公子,你還是過於仁慈,仁者對於一個心狠手辣者來說無疑於就是一個弱者,如果你連我都不敢殺的話,又怎麽能殺得了那不可一世的天君,其實,我倒心甘情願的想做靖公子刺殺魔教天君的工具,但是……”他冷冷的盯向靖寒憶的眼睛,又斜眼瞟了一下睡在靖寒憶身旁的冉鏡雪,“對於她,你忍心麽?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失敗,她以後怎麽辦?”

靖寒憶回頭看了一眼冉鏡雪,但見她此刻睡得甚是安穩,似乎還在做著美夢,臉上有恬靜而溫婉的笑容。她似乎很喜歡說夢話,這才入睡不久,又開始喃喃囈語起來。

模糊不清的聲音,靖寒憶勉強聽清了“家”、“孩子”這幾個字,通過這幾個字也不難猜出她此刻到底夢見了什麽。她想要的生活,他真的能給她嗎?

為什麽還是有那麽多的困惑與愛恨情仇他無法放下?

“不過……”鬱天劍見他沉思,話鋒突然一轉,笑道,“靖公子並非尋常之人,也許真能得到天福庇佑,逃過一次又一次的死劫。”

“但願如此。”其實對於那一次死而複生,他自己也是不得其解的吧!

又一陣涼風微瑟,篝火漸息,鬱天劍往快要燃燒殆盡的薪木中添加了一些幹枝,忽而笑道:“想不到我鬱天劍還能與靖公子成為朋友,今夜還要共眠於這山林之中,他日想起,必然還會有一絲懷念,將來……”他頓了頓聲,望向靖寒憶一笑道,“我鬱天劍若是能死於靖公子之手也是死而無憾吧!”

“鬱公子為何要這樣想?你我難道會有兵刃相接的那一天嗎?”

鬱天劍苦笑:“我也不能保證,是否有幸能永遠成為靖公子的朋友?也許……也許會有那麽一天,我們還會是敵人。”

靖寒憶笑了一下,看向鬱天劍道:“希望那一天不會來得太早。”

鬱天劍也溫和的一笑道:“但願。”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一定又無法麵對水芙蓉那一雙純淨得好似含了兩汪清泉般的眼睛吧!想著,苦意更濃,倦意襲來,他也躺在了水芙蓉身旁,將自己的外衣蓋在水芙蓉身上後淺淺入睡。

靖寒憶也將披風解下來,輕輕蓋在冉鏡雪身上,因為要時刻警惕著夜間會有什麽敵人來襲,他便倚靠身後的大樹根上合眸而睡。冉鏡雪的手還緊緊的攥著他,即使是沉睡之中也私毫不放鬆,靖寒憶無奈的歎息,隻有輕輕將她抱起,擁著她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