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喜晨的冷然不動如山,越發稱得暴躁狂怒的蘇櫟今像條噴火龍。

忽然,蘇櫟今從薑喜晨漆黑的瞳孔裏看見了他自己。

暴躁、癲狂、神經質,毫無形象可言。

那是他?不,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不是都想好了,以後要好好跟薑喜晨相處,絕對不會再重新回到跟她敵對的境地了嗎?

事情怎麽就又發展成了這樣?

蘇櫟今就像個泄了氣的氣球,暴漲的情緒一下子癟了下去。

遲疑的手,想要試著去碰薑喜晨,又在觸到她冰冷的目光後無措地收了回去。

“晨晨,我,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隻是想,不希望你被壞人騙。”

薑喜晨之前一直都沒說話,安靜地任他把惡言惡語發泄殆盡。

這時候看他終於冷靜下來,也沒有半點要理會他的意思,隻平靜地看著他,扯了扯唇角。

“想說的都說完了?說完了我可要走了。”

“薑喜晨!”蘇櫟今急急喊她一聲,又想伸手去攔著她。

薑喜晨冷下聲音道:“好狗不擋路!”

蘇櫟今伸出去的手,就那麽僵在半空,無措地抿著唇,定定地看著她步步走遠了去。

隻不過,在薑喜晨走後,蘇櫟今卻並沒有離開。

在原地愁悶地站了片刻後,越想心中越覺得不舒服。

他記得,薑喜晨跟人通話時,電話裏那個意思是那人要過來。

蘇櫟今咬牙,他今天哪都不去了,就等在這!

他倒是要好好地看看,薑喜晨現在新找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

薑喜晨去食堂打了飯,才又回的薑丞病房。

薑氏突遭變故,緊急召開股東大會,薑母作為最高持股人,自然需要在場。

飯桌上,吃東西的就隻剩下薑喜晨跟薑丞兩人。

吃到一半,薑喜晨手機響了,俞厭舟的名字跳個不停。

薑喜晨不想理會,薑丞提醒她:“姐,你接啊。”

薑喜晨這才不得不接通,俞厭舟直接道:

“我的車在醫院門口。”

薑喜晨道:“我正在吃晚飯。”

俞厭舟說:“給你十分鍾。”

薑喜晨拿著筷子的手微頓,忽然就感覺,滿桌子的食物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俞厭舟道:“十分鍾後,你不出來,我就過去找你。”

薑喜晨自然是不可能讓他進來找她的。

掛斷電話後,就放下了筷子。

薑丞看著她,俊秀的小臉上全是人小鬼大的笑意。

“是俞先生對不對?”

薑喜晨道:“為什麽每次一提起他,你就會笑?”

薑丞:“因為他對你好,他連命都能給你。”

什麽命不命的,這種話,也就未經世事的小孩子會信。

薑喜晨現在越發篤定,俞厭舟當初為了她受傷那件事,純屬一件意外。

“但是你別忘了,也是他,現在正在針對薑氏。”

“那又怎麽樣?”薑丞卻顯得很不在乎:“反正薑氏也是落到二叔手裏,現在是別人的薑氏,不是我們的薑氏,他隻是正常生意競爭,損害的又不是我們的利益。”

他雖然年紀小,但很多事情都是按照家族產業繼承人的標準去培養的,看問題更偏向於理性思維。

“媽沒把這件事告訴你,應該也是這樣想,反正吃虧的是二叔一家,他們對我們不仁義在先,我們也沒必要管他們的閑事。”

薑喜晨心事重重,抿著唇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許久後才輕聲說:“我待會兒要出去一陣兒,你自己在這小心點,有什麽事就叫護工幫你。”

薑丞轉了轉眼睛,機靈道:“姐姐是去找俞先生?”

薑喜晨瞥了眼他,薑丞笑容燦爛:“去吧去吧,不用不好意思,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姐姐也長大了,早晚是要嫁人的。”

薑喜晨之前都沒什麽表情,直到他最後一句出來,她才臉色倏然變得慘白,像是被人往心口上捅了一刀。

說來也是可笑,在薑家出事前,薑喜晨從未考慮過嫁人兩個字。

她甚至想過,一輩子不嫁人,永遠在家裏自由自在地待著。

可是當薑家出事以後,先是她媽媽,一次又一次地跟她提起,讓她為自己的婚事早做考慮。

又是她身邊的人,一次又一次譏諷她不會有人娶,仿佛她不嫁人,就坐實了會因為她爸爸的事,被人一輩子看不起。

更可笑的是,無論是薑母,還是蘇櫟今,又或是那些對薑喜晨現在的境遇輕視又鄙夷的陌生人,他們都全部認準了一點,那就是俞厭舟絕對不會娶她。

但是,為什麽她就非要做被人選擇的那個,被動地讓人決定娶還是不娶呢?

她不喜歡他,眼下跟他在一起,不過是情勢所逼,不得已而為之。

她根本,就從來都沒想過要嫁給他,難道就不行嗎?

薑喜晨心中越發煩悶。

從薑丞病房裏走出去後,一張小臉也還是籠罩著一層陰雲。

這一磨蹭,薑喜晨就不小心耽誤了時間。

差不多走到醫院門口時,已經用了十二分鍾、

俞厭舟等不及,幹脆從車上走了下來,他今天是直接從公司來的,身上還穿著正裝,領帶係的一絲不苟,乍然看去,頗有幾分氣勢逼人的淩厲。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全都是病患跟行色匆匆的病人家屬。

俞厭舟高大俊逸的往那一站,不緊不慢的姿態和卓爾不群的外表,立刻就引發了一股鶴立雞群的效應。

遠處,就算是目的隻為了盯著薑喜晨的蘇櫟今,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心中暗忖,俞厭舟怎麽來這了?難不成也是身體不好,來這看病?

蘇家的業務板塊跟俞家有很大部分的市場重合麵。

蘇櫟今的父親優勢在他們家是雲海市老牌企業,紮根久,根基穩。

俞厭舟的優勢則在於他異常敏銳的市場把控,決策風向準,創新力足。

兩家爭鬥多年,各自占據半邊天,誰也不肯讓著誰。

也因此,一直都關係不好,沒什麽往來。

蘇櫟今雖然年紀小,但接觸家裏生意早,知道這些暗地裏的恩怨。

以後等他徹底接手蘇家,俞厭舟必然是個勁敵。

因此看著俞厭舟來醫院,毫不留情地在心中詛咒。

要真是生病了,那就一定是嚴重點的病,癌症最好。

蘇櫟今沒把握自己能鬥得過他,隻能真誠地期盼他倒黴,死的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