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問:

“先生,您跟您太太之間,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問題?”

俞厭舟沉默片刻,澀聲道:

“你覺得,她還會有跟我和好的可能嗎?”

他在把薑喜晨從水中撈出來時,看見了她身上的傷口。

手腕傷的很重,觸目驚心。

而在他記憶裏的薑喜晨,是個特別怕疼的人。

她身體出了問題,他知道她必然會無法接受。

他一直在等著她的暴怒,也做好了對她所有的壞脾氣全部接收的準備。

可她寧願用這麽疼的方式傷害她自己,也不願意再跟他溝通,發泄半句。

這種話能問一個外人,就說明對於這件事,俞厭舟自己都沒有信心。

醫生道:“既然在一起那麽痛苦,為什麽不幹脆分開算了?”

俞厭舟眼裏掠過一抹疲憊。

“這沒事了,你去忙吧。”

要是他能接受分開,兩人之間就不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了。

旅遊島,顧望辭的眼皮一直在跳,讓他止不住的心煩意亂。

送走一個大客戶後,沒急著回去,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阿絮用纖細的手勾著吊帶,重新掛在渾圓的肩膀上,風情萬種的跟金發碧眼的老外揮手吻別。

剛走出廁所,迎麵就撞見了顧望辭,腳步微微一頓,剛剛還滿是嬌媚的模樣一收,有些不好意思。

“辭哥。”

顧望辭看了她一眼,冷白的臉上還往下滴著水珠,深邃的輪廓顯得格外性感。

阿絮偷偷瞧著他,心跳慢了半拍。

顧望辭道:“又找了外快?”

島上演員很多,全是俊男美女。

俞厭舟想正規營業,但自然有人渴望快錢,會走上歪路,阿絮就是其中一個。

她也是混血麵孔,有幾分像前幾年大火的科幻電影裏的精靈長相,嬌媚微笑的樣子,特別討人喜歡。

她也喜歡笑,對誰都總是微微含笑,可唯獨在顧望辭麵前,會表現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姑娘,唇角微微抿著。

被問話後,輕輕嗯了一聲,又很快解釋似的小聲接。

“我就是想趁年輕多賺點錢,等我攢夠一千萬,我就不做了。”

顧望辭對此沒太大反應,抽出張麵巾紙擦了擦臉,把紙扔到一邊。

“我記得你今天請假的理由是發熱?”

阿絮立刻說:“是真的在發熱,我體溫現在還是高的,不信你可以摸摸看。”

她下意識抓著顧望辭的手往她額頭放,掌心下麵果然是一片滾燙。

顧望辭皺眉把手收回:“既然生病,怎麽不好好休息?”

阿絮抿了抿唇,撒嬌似的小聲抱怨:

“那他是熟客,非要我出來,我有什麽辦法。”

接著又是一愣,眼前竟然多出一枚藥片。

抬頭,顧望辭神情依舊平淡漠然,隻是這次,她卻仿佛從他的漠然裏,品味到了幾分溫和。

“拿著吧,退燒的特效藥,你吃了能好受很多。”

阿絮愣愣跟他對視半秒,伸手接了。

顧望辭見她拿了,轉身便走了。

留下阿絮,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嘴角止不住的開始上揚。

新來的這個顧先生,對人真的很好啊,看著冷漠,但其實禮貌又體貼。

哪怕是對她們這樣的人,也一視同仁,不像那個文森特,簡直拿她們當病毒一樣嫌棄。

遠行的顧望辭卻是沒想那麽多,照顧好底下的員工,確保她們能以最佳的身體狀態為島上工作,本來就是他的職責。

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眼皮跳個不停,心煩意亂的感覺也總是止不住,顧望辭想,大概是他昨晚沒有休息好,看來今天要早點睡。

他這麽想著往外麵走,看見他的每一個員工,都下意識打招呼:“辭哥。”

態度,要比對待文森特時,熱情尊敬的多。

真的很難看出來,他才入職了短短的一個月。

居高臨下,把一切收入眼中的三樓,約莫五十多歲,氣質強大而神秘的老者,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眼中閃爍著精明。

“那是誰?以前怎麽沒見過。”

他身邊的人立刻答:

“島上新來的管理者,跟文森特平職。”

“哦?”老人越發感興趣:“新來的?從那些人對他的態度上看,可看不出來這一點。”

不等下屬回答,他又若有所思道:

“合作的事,有沒有問過他?這個人看起來,要比文森特好說話。”

“回先生,我們提出合作時,這個人還沒入職。”

“你現在就去把他叫過來,我親自和他說。”

-

薑喜晨又一次睜開眼,看到熟悉的病房後,眼中掠過濃濃的失望。

守在她身邊的俞厭舟把她這一神色收入眼底,止不住的心涼。

“不準你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他沉聲道:“晨晨,我既然保證了會讓你恢複健康,就一定會做到,你不要放棄自己!”

想要離開這個世界都做不到,薑喜晨心中也全是怒火。

冷冷轉頭,直視他的眼睛:

“你怎麽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放棄自己,而不是因為厭棄你,不希望再看見你?”

俞厭舟從沒在薑喜晨臉上看過那樣的眼神,冷的像刀子一樣,在他心口狠狠割了一下。

他感覺到了疼,但很快又安慰自己,能吵架也是好事,總比她不聲不響就去浴室玩刀子強。

“無論是什麽原因,我都不許你再傷害自己。”

薑喜晨像聽到了什麽笑話,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嘲諷。

“你不許?我活著,你不讓我好過,現在我不想活了,你以為你還能管得住我?俞厭舟,你以為你是誰,我要是真的一心求死,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幾次?”

“薑喜晨!”俞厭舟厲聲止住她的話,又在看見薑喜晨冷冰冰的眼神後,氣勢一點點放緩,哀求的握著她沒受傷的那隻手。

“晨晨,你別這樣,冷靜一些好不好。”

薑喜晨道:“換成你是我,你能冷靜的下來?”

俞厭舟眼中掠過一抹自責,但依舊握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眼中痛苦與內疚翻湧,第一次流露出示弱的神色,低低哀求道:

“我愛你,晨晨,我是愛你的,我那樣做,從來就不是想傷害你。變成現在這樣的情況,我跟你一樣痛苦,我用自己的生命保證,一定會讓你恢複健康,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放棄你自己,也不要用這種方式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