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禪宗總壇位於金禪島中心山脈中,金禪宗沒有像其他門派一樣建立高大宏偉的宗殿,而是別出心裁的建了很多洞府,而這些洞府統稱為金禪仙府。

在金禪仙府中,小正終於見到了和尚口中時常念起的老頭子,也就是自己的祖師天機和尚,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和尚說自己隻要見到祖師就知道為什麽祖師取了個道士的法號,因為祖師很明顯不像一個和尚,他身著道袍,須發青黑,手執一竿拂塵,盤腿而坐,儼然就是一個道士的模樣。

而自打進洞以來,和尚便沒有再動過,小正也隻得一動不動的站在和尚身邊,眼睛卻不住的四處掃視著。

“橫兒,你們回來了!”天機和尚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把心不在焉的小正嚇了一跳。

小正趕忙收回目光看著師尊,心想原來師尊叫鄭橫。

鄭橫擺出難得看到的恭敬姿態道:“回師尊,弟子不負重托將正兒帶回金禪宗。”

“哦。”天機和尚淡淡的應了一聲,臉上仍不見半點喜怒之色地望向小正道:“你就是正兒吧,過來讓我看看。”

小正聞言不敢怠慢,趕忙上前。

天機和尚遂將小正上下前後左右的看了個遍,一邊看一邊還不住的點頭,接著又輕輕抓起小正的手腕,為小正把起脈來。

忽然,天機和尚眼神一亮,隨後眼睛越睜越大,臉上竟呈現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師尊?莫不是有何不妥之處?”鄭橫在一旁將天機和尚的舉動和表情看了個真切,在他心中覺得老頭子一直都是喜怒不行於色的,能讓他產生如此誇張的表情變化,肯定是老頭子在小正身上查探到了什麽不尋常的東西。

“不,不是不妥,是大妥,特妥。”聽到鄭橫的問話,天機和尚的表情又回複到了淡然,搖著頭道:“我隻是覺得有些費解而已。”

鄭橫一聽便來了興致,連老頭子都不能理解的事,肯定是相當有趣的,於是問道:“敢問師尊,不知是何事能讓師尊如此費解。”

小正也很想知道,一方麵此事和自己有關,另一方麵老是聽師尊說祖師無所不知,所以他也認為祖師不知道的事肯定是很有趣的事,於是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天機和尚。

天機和尚捋了捋青須道:“正兒的體質相當怪異,我看不透。”

鄭橫疑惑的道:“難道他不是非真體體質?”

天機和尚搖頭道:“不是,他的體質與非真體截然不同。”

“難道是偽真體?”鄭橫自作聰明的猜道。

天機和尚冷冷的瞥了鄭橫一眼,淡淡的道:“你覺得我連偽真體體質都分辨不出來麽?不過你的猜測也不錯,他的體質確實帶有偽真體體質一些特性,但卻又不完全是偽真體,是優於偽真體的一種體質,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體質。”

“那正兒他是不是就......。”鄭橫還沒說完,天機和尚便打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放心,正兒的體質對於修煉金禪決非但沒有任何不妥,反正會事半功倍。”說著臉上露難得的激動之色道:“果然是曆代祖師保佑,我敢斷言正兒會成為除第一代祖師外,第一個能修到白日飛升的金禪宗弟子。”

“白日飛升!”鄭橫驚訝的張大了嘴,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一旁的小正,而小正卻完全聽不明白兩人在說些什麽,一臉無辜的回應著鄭橫注視。

天機和尚看著鄭橫的表情,淡淡的道:“橫兒,你無需嫉妒,你天資平平,能修到現在的程度已經相當難得了,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決定親自教導正兒修行,你也不可自暴自棄。”

鄭橫自然不敢反駁,卻還是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這可是我徒弟。”

天機和尚卻又淡淡地道:“那又怎麽樣,他還是我徒孫呢,我幫你教徒弟,你應該高興才,省去你多少麻煩?”

鄭橫哪裏還敢再說什麽陪笑道:“您是老大,您說了算,您看,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啦。”說著也不等天機和尚答應便逃也似的離去。

*

時光荏苒,歲月穿梭,轉眼十年過去了。

鄭小正已不再是當年的小正,天機和尚把畢生所學都教給了他,有天機和尚在,鄭橫這個師尊倒是樂得做個甩手師尊,離開金禪島外出遊曆去了。

這一日小正如往常一樣,一大早便去向祖師請安,祖師一如往常的盤坐在禪房的蒲團上打坐。

小正問過安之後正要躬身退出禪房,忽然覺得祖師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樣,於是仔細打量著祖師,突然小正臉色大變撲通跪回地上,聲音顫抖的道:“祖祖祖師,您,您的頭發,還有您的胡子怎麽全白了?”

天機和尚微微睜開雙眼,露出和煦的笑道:“正兒莫要驚慌,天人五衰乃是天理,我隻是大限將至而已。”

“不會的!祖師怎麽會死,祖師是修者是長生不老的。”小正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喊道。

“正兒。”天機和尚提高了音量道:“人都會死,修者也一樣,修者隻是比普通人的壽命更長一些而已,我老人家已經活了五百多歲了,早就該死了。”

“不會的。”小正依然執拗的道:“祖師有偽真體後期的修為應該有六百年的壽數,您才五百多歲,還有好幾十年呢,祖師不會現在就死的。”

“正兒,別鬧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天機和尚歎了一口氣道:“你先冷靜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講。”

“不聽,不聽,除非祖師答應正兒不死,否則正兒什麽都不聽。”小正繼續執拗的道。

“正兒!”天機和尚用惱怒的口吻道:“你是要把我氣死才甘心嗎?”說著居烈地咳嗽起來。

小正聽見天機和尚氣的咳嗽,立刻從地上彈起來,為天機和尚輕撫著後背。

天機和尚稍稍平複了一下情緒道:“正兒,天意難違,我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呀,我是不指望橫兒能成什麽氣候了,往後這金禪宗就交給你了。”說著將掌門指環脫下交到了小正手上,然後又笑著說:“我聽橫兒說你當初上島的時候說,如果你做了宗主,你就宣布讓島上的人可以隨便離開,現在你已經是宗主了,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我也管不了了,咳咳咳!”說完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小正接過指環早已淚流滿麵,輕撫著天機和尚的後背道:“祖師,您別生氣了,正兒聽祖師的話,祖師叫正兒怎麽做,正兒就怎麽做。”

天機和尚微笑道:“好孩子,你不用難過,其實我現在很高興,你已經讓我很欣慰,我又怎會生你的氣呢,倒是你,好男兒寧流血不流淚,你看你現在像個女娃娃一樣,嗬嗬嗬嗬。”

小正破涕為笑道:“祖師不生正兒的氣就好,祖師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正兒去做。”

天機和尚忽然收回笑容,臉色變的凝重道:“正兒,你還記得十年前我說你的體質是我從未見過的一種體質嗎?”

小正見天和尚語氣鄭重,也鄭重的點了點頭道:“記得,您當初還說,我的這種體質讓您很費解。”

天機和尚歎了一口氣道:“所以我這十年都在試圖找到答案。”

“那您找到了嗎?”小正好奇道。

天機和尚微微點頭道:“我找到了一些端倪。”

“什麽端倪?”小正疑惑道。

天機和尚歎了一口氣道:“我從曆代祖師起居錄中,偶然間發現了一段描述第一代祖師出身的話,當我看到那段話後,著實吃驚不小。”

“什麽話竟能讓祖師你吃驚?”小正問道。

天機和尚想了一下道:“那段話的意思是說第一代祖師是真體和非真體夫婦結合所生。”

“真體?”小正對這個新名詞顯然很是疑惑,瞪著眼等待天機和尚的解釋。

天機和尚點了點頭道:“真體是一種傳說中的體質,詳細情況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等到了適合的機緣,自然會有人告訴你,我現在隻能告訴你,有修為的真體是非常危險的一類存在。而我現在要和你說的是,我推測你和第一代祖師一樣,也是由真體和非真體結合所生,我曾聽橫兒說過你家和你爹的一些情況,所以我敢斷言你爹便是傳說中的真體。”

“我爹是傳說中的真體?可村裏人都說我爹是一個大好人呀。”小正聽到事情居然和爹和關,迫不及待的問道。

“那是因為你爹不會武功,他沒有修為,所以他即便是真體也和普通人一樣。”天機和尚頓了頓說:“我現在擔心的是,除了你爹之外,到底還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真體存在,他們潛藏至今的目的是什麽,總之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什麽預感?”小正疑惑的問道。

天機和尚歎了一口氣道:“江湖要變天,真體本應是在幾萬年前便消失了的一種體質,現在突然出現,江湖恐怕沒有多少安寧的日子了”

“是不是您太敏感了?”小正安慰道。

天機和尚苦笑道:“敏感也好,實事也好,我老人家是看不到了。”

小正這才又想起祖師大限將至,忍不住又流下淚來道:“祖師您放心,就算江湖再怎麽變,我也會讓金禪宗傳承下去。”

天機和尚欣慰的道:“好孩子,不過你要記得,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你太單純了,我已經沒有時間再教導你江湖上的經驗了,不過你師尊雖修為不高,但在江湖上混跡多年,江湖經驗很足,我歸天之後,你便離開金禪島找你師尊去吧。”

“不,我不離開祖師,我要守著祖師。”小正哭泣道。

天機和尚笑道:“傻孩子,你守著我做什麽,不過我走後,倒是還有一件事要你替我做,就是我歸天之後,你將我軀體丟入若水湖中,我老人家一輩子都沒有弄明白若水湖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死後若能葬身若水湖,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願……”

天機和尚交待完便重重的垂下了頭,禪房中響起了小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