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郡王騎上高頭大馬,領著沈風慢慢往端王府的方向走去。

他的神色有些淡淡的,懨懨的,似乎是心情不太好。

沈風見狀,心裏好奇極了。

他當然是在方永信一入孟府的時候,就瞧見了這位心高氣傲的世子。然而他一則是在孟府作客,不方便到處亂竄,二則也是郡王特意吩咐的,不允許他跟著去偷聽。

到底,孟長庭那個老狐狸答應了誰的求婚呢?

“郡王,到底結果如何?咱們什麽時候讓沈夫人過來提親?這可得提前安排,否則沈夫人可不一定有時間!”沈風到底是按捺不住,追問起來。

睿郡王瞥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沈風見他這副模樣,心裏猜測十有八九郡王是被拒絕了。

突然,睿郡王冒出一句話:“你覺得,本王和寧遠侯世子,到底哪個更好一些?”

沈風一愣,想了想,方才回答:“照例說,自然是您更加有優勢!雖然您是鰥夫……”

睿郡王臉色一沉,惡狠狠的“嗯?”了一聲。

沈風立即改了話頭:“不不不,是您不幸死了王妃……不過說起來,您無論是家世、背景、容貌、學識、人品都是上上之選!京城裏不知道多少待嫁的大姑娘都巴巴兒的盯著您,想要嫁到王府呢!”

睿郡王的麵色頓時晴朗起來,明知故問道:“咳咳,你說的可是真的?”

沈風心裏罵了一句裝模作樣,嘴裏卻諂媚的說道:“小人什麽時候敢騙郡王了?自然是千真萬確!”

睿郡王本來心情大好,可是卻又不自禁的轉念一想,自己其實也沒有什麽可得意的。

雖然他出身端王府,如今也是位居郡王,然而卻是庶出,又一向和王妃不和。

端王府那一大家子人,從上到下,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更是有不少人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

就這樣的一個形勢,京城裏但凡稍微明白事理的都知道,誰嫁給他,誰就等於嫁給了一大團麻煩!

而方永信則是不同了。

他父母雙亡,上無長輩,下無兄弟,竟然是守著門戶自己過日子的!

當然是輕鬆自在,想要怎麽過都可以!

兩廂一比較,他倒是明顯落了下風!

而且,按照他調查來的消息,以及丁香的說法,那孟老夫人雖然有些刻板,但是對孟慧茹卻好,實在是不像孟長庭那般唯利是圖。

這麽一來,隻怕是……就要麻煩了。

睿郡王如是想著,突然一扯韁繩,側頭望了望,頓時發出一聲冷笑。

“沈風,你先走。本王想要逛一逛!”

說完, 睿郡王就突然策馬揚鞭直接往城門疾馳而去。

沈風之前的注意力都在睿郡王身上,見他驟然一陣風般離開,頓時有些目瞪口呆。

可是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卻又發現眼前一花,另外一道影子也隨著睿郡王而去了!

--------

孟慧茹在慎刑司已經蹲了整整兩日了。

雖然她信得過睿郡王,但是對方並沒有說要用什麽方法來救她,她自然多少是有些心慌意亂的。

她這兩宿都沒有睡踏實。

她既然重新活了,當然不想就這麽憋憋屈屈的再死一次!

她的生命裏還有好多謎團沒有解開——比如韓氏到底為什麽自盡,比如孟慧芯到底是如何搶走馮希然的,再比如睿郡王到底為什麽愛上了她?

她用力的搖了搖頭,這種將自己的生命交到其他人手上的感覺十分的不好!

孟慧茹並不是傻瓜,她知道這種情況下,皇後隻怕是很難會開口救她了。否則就變成此地無銀三百兩,等於直接將把柄交到別人手上了!

她不怪皇後。

皇後之為人,她雖然沒有摸透,但是卻百分百明白 ,那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女子——必要的時候,就算是讓她犧牲最重要的東西,隻要能夠給她帶來好處,她也是一定會毫不猶豫的。

孟慧茹隻恨自己,做事沒有想清楚,更不曾留下後路——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孟氏!別發呆了!有人來看你!”

有太監不陰不陽的說道。

孟慧茹本以為是睿郡王終於來了,心中欣喜不已,趕忙起身迎了上去。

不成想,來的居然是韓夫人!

“舅媽?您怎麽來了?”孟慧茹 有些著急,她可不希望舅舅舅媽因為她而令人有了什麽誤會。

“你放心!不要多想!禮部和慎刑司本就是有些關係的,你舅舅不過是來看外甥女,不會有人說什麽的!”韓夫人急忙拉過孟慧茹,上下左右的端詳,確定她不過是瘦了一些,卻沒有受過什麽苦,這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那太監給你舅舅三分薄麵,沒有出言欺騙!你果然是沒有受刑的!”韓夫人扯著孟慧茹坐在那張硬邦邦的木板**。

韓夫人剛坐下,就是眉頭一皺:“這床這麽硬,怎麽睡覺呢?這些人真是過分!”

“舅媽,我這是有錯被監禁呢!這樣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孟慧茹急忙掩住了韓夫人的嘴,“您怎麽突然來了?這地方……到底不方便!”

“哎……真是苦了你了。罷了,我也不說廢話了!”韓夫人摸了摸孟慧茹有些凹陷的臉頰,一臉的心疼,“實話告訴你,今兒是你祖母托我過來的。”

“祖母?她老人家怎麽了?難道是因為我的事情……這……”孟慧茹眼前一黑,就有些心慌。

韓夫人趕忙解釋:“你莫怕,不是你祖母出了什麽事情。而是因為有些事情,她和你父親都沒法拿定主意,隻好來問你的意見!”

孟慧茹眉頭緊鎖。

她身陷囹圄,能有什麽事情是祖母和父親沒法決斷,卻非要來詢問她的?

“形勢緊急,我也就不說那些沒用的虛話了。實話告訴你,今日有兩個人同時上門跟你提親!”韓夫人語出驚人,令得孟慧茹直接瞠目結舌。

“提,提親?”

她覺得匪夷所思!

這都什麽時候了?她現在人都生死難卜,居然有人登門提親?

這不是腦子進水了嗎?

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剛要罵一句荒唐,腦海裏卻又突然靈光一現。

不對!

難道說是那兩個人打了那種主意?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舅媽,提親的是誰?您長話短說!”孟慧茹也恢複了鎮定,一心隻想要解決問題。

韓夫人瞧了她一眼:“你難道不知道?一個自然是睿郡王,這另外一個……我倒是有些意外……居然是寧遠侯世子……他又為什麽會跑去提親?”

孟慧茹聽見這兩個名字,便知道十有八九是自己想象的那樣了。

隻不過這樣的辦法,且不說成算有多少,但隻是這付出的代價也位麵太大了!

還是說,這兩個人是真心的想要娶她?

孟慧茹的麵色紅了黑,黑了青,最終變為慘白。

“這就是睿郡王所謂的救我的辦法?”孟慧茹抬頭去看韓夫人,直到將韓夫人瞧得也有些心虛了。

“舅媽,您實話實說,這事情舅舅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若是沒有韓世昭的首肯,隻怕睿郡王那樣小心謹慎的人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他那樣的性子,斷然是不動則已,一動就一擊必成!

韓夫人顧左右而言他:“哎呀,你現在還想這些?現在關鍵是兩個人提親,可是你隻有一個!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孟慧茹冷笑著說道:“自然是誰都不嫁!我寧可死在這牢獄之中,也不要讓人擺布我的人生!”說完就扭過身子不看韓夫人,也不說話。

韓夫人見她說了這樣的狠話,頓時慌了神,口不擇言道:“你舅舅也是為了你好!你突然就進了慎刑司,他坐立不安的,然後睿郡王就……”

她說到這裏,突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再一看,孟慧茹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她囁嚅道:“你……你怎麽還敢試探舅媽我?真是……可氣!”

孟慧茹歎了一口氣:“舅媽,你還是和我細細說一下吧,到底他們打的是什麽主意!”

----------

睿郡王一路狂奔,直到了京郊西山的一塊空地上,方才放緩了速度,勒住了韁繩。

那馬兒被扯得希律律直叫,隨後就有些焦躁的不停跺著馬蹄。

睿郡王等了一會兒,便聽見了明顯的馬蹄聲,他也不回頭,隻是直直的坐在馬上,好像在等待著什麽。

果然,又有一匹馬也同樣停在了不遠的地方。來人卻是也不說話,隻是能聽見同樣急切的馬蹄跺地的聲音響起。

睿郡王終於調轉馬頭,看著來人,冷冷道:“世子,這般偷偷尾隨本王,卻是意欲何為?”

方永信麵沉入水,眼眸中似乎有利箭放出,目標自然是睿郡王。

“你識相的,明日就不要再去孟府自取其辱!否則你我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