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瞧著裝模作樣的江氏,眼眸低垂,沒有言語,隻是含笑聽著對方說話。
“今天瞧見你那副樣子,我和你母親,都是嚇了一跳。本來想要即刻過去看看的,但是你也知道,那時候王妃、沈夫人都圍著你,壓根沒有我們插手的餘地。回府之後,我們也和大老爺並老夫人說了,他們二位也是急得不行。這不,就讓我趕緊過來瞧瞧了。”江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偷眼去瞧孟慧茹。
她見孟慧茹不出聲,心裏不知道為何就有些發虛。她方才在王妃那邊的確是耽誤了不少時間……旁人瞧著,大概也要以為她是另有所圖了吧。
“才剛王妃很是熱情,我就多呆了一會兒,你該不會怪二嬸吧?我瞧著你的氣色還算是不錯……應該沒有什麽大礙吧?”
孟慧茹見她有些局促,便笑著回答:“真是勞煩二嬸走這一趟了,我其實也沒有什麽大問題。不過是身體有些虛弱罷了。竟然勞得家裏得長輩擔心,倒是我的不是了。”
江氏趕忙接著說道:“瞧你這話說的,就太見外了。本來老夫人要親自過來的,但是這天寒地凍的,我們哪敢讓她老人家出來吹風?便一力都攔住了!不過老夫人還是讓我給你帶了不少的補品,剛才我都交給丁香那丫頭了!”
孟慧茹點點頭:“祖母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隻不過……為什麽大夫人沒有過來?卻是勞煩您走這一趟?”
江氏似笑非笑的說道:“大嫂……可是忙得不得了。一時半刻,是沒有法子出門了。”
孟慧茹用探尋的目光看著江氏,顯然是希望對方給予解答。
江氏壓根也不想提大房和蔣若妍隱瞞什麽,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說道:“你不知道,你出嫁這麽兩天,家裏就出了大事了。除夕那天,你大哥的那個外室……哼哼,就鬧出了天大的笑話。”
原來除夕那一日,孟府也是一家團聚,其樂融融,就連就不露麵的孟孝成都乖乖的回來吃年夜飯。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一日,卻是有不速之客上門。
趁著眾人都在飲宴之際,竟然有身穿夜行衣的陌生人偷偷潛入了孟府之中。
虧了那巡夜的婆子警醒,發現了這個人,一起將之抓住,直接就扭送到了孟長庭的麵前。
孟長庭本來是將這人當成了普通得妙手空空兒,他又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便將事情推給了蔣若妍。
蔣若妍細細審問之下,卻發現這人說話漏洞百出。一會兒說是來偷盜,一會兒說是走錯了,一會兒又說是來找人。
這般說辭,自然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懷疑。
蔣若妍見他神色慌張,又是一身夜行衣打扮,再加上入府之後一路就往那後宅闖……肯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內情!
她想了想,當然是不敢自專,還是及時將事情告知了孟長庭。
孟長庭的酒頓時就醒了!
想起之前姨娘白氏出得事情,他立即就命令對那小賊用大刑!
果然,重刑之下,那人馬上就鬆口說了實話。
這人竟然自稱是那翠如的姘頭,早就約定了要在年前私奔的,可是翠如卻遲遲不同他聯係,所以他心急之下才會出此下策,登門來找。
翠如……
這可是孟孝成那即將臨盆的外室啊!
出了這種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必須要找人對質,並且稟告老夫人了!
“什麽?竟然有這種事情發生?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孟慧茹覺得大腿的傷口有些疼,就稍微挪動了一下位置,然後表示出了萬分的驚訝。
“誰說不是呢?這好端端的過年,卻鬧出了這種事情,任事誰都覺得心裏膈應啊。再者說,你大哥那個外室……你也知道的……最近實在是……”江氏撇了撇嘴。
孟慧茹想起那翠如鬧的一出又一出的荒唐事,也覺得這隻怕是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了。
翠如仗著肚子裏的孩子,又因為孟孝成的縱容和老夫人的默許,很是在孟府裏橫行霸道了一段日子。
整日裏是打雞罵狗,要這要那,從來就沒有消停過,甚至連孟慧茹院子裏的人都曾經吃過兩次虧。隻不過因為孟慧茹自己忙於出嫁之事,又不願意在出閣之前鬧出什麽事情,所以才隱忍不發。
現如今,若是翠如真的有什麽問題,恐怕孟府是不會有人幫她說話了。
“那後來呢?到底結果如何?”孟慧茹看見江氏這副模樣,其實也約略猜到了結局。
“那賤人自然是死不認賬,挺著個肚子,一般人也不敢靠近她。然而,你說可笑不可笑?那男人似乎也是被惹惱了,直接就說出那賤人的……那個地方有顆黑痣!”江氏說到這裏,不自覺的就用帕子掩住了嘴巴。
孟慧茹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這男人倒是夠缺德的,居然說出這種話,這樣一來,就是坐實了他和翠如的奸情——若不是有過親密關係,又怎麽可能知道對方那私密之處長了痣?
“翠如……不是馬上要生了嗎?”孟慧茹禁不住問道。
江氏冷笑連連:“那又如何?她和那男人之間有奸情,這肚子裏的指不定就是野種!依著老夫人的性子,怎麽可能讓她生下來?”她話說完了,又覺得好像是對老夫人有些不尊重,就咳嗽了一聲,改口說道,“她也是個沒福氣的,今天一大早,大年初一就自己吊頸子自盡了。真是晦氣,弄得家裏人都心裏不舒服……你母親如今正在家裏處理這事情呢……”
不用江氏說,孟慧茹也知道,老夫人是絕對不會容許這種身份有汙點的女人留在孟府,並且生下不知道是誰的孩子的!
隻怕那翠如不是自盡,而是被老夫人直接賜死了。
不過,這也很正常。
畢竟本來翠如就是個青樓女子,言行都粗鄙無禮,不過是以為她懷了孟孝成的孩子,老夫人才會容忍她到了現在。
出了這種事情,她又在府裏得罪了那麽多人,怎麽可能不死?
隻是不知道孟孝成對於這件事情的反應如何?
他那個執拗又自負的性格……該不會走了極端吧?
孟慧茹知道若是問江氏孟孝成的問題,她是不會說什麽好話的,便就直接熄了這個心思。
“想必祖母心情也不會好。卻還要因為我的事情擔心,真是我的不是。環兒!進來!”
聽了孟慧茹的召喚,在門口守著的環兒便趕緊走了進來。
“郡王妃,有什麽吩咐?”
“你跟著二夫人回府,幫著我去探望老夫人,順便給老夫人送些補品。”孟慧茹吩咐道。
江氏倒是沒有料到孟慧茹會來這麽一手,然而這也無可厚非,畢竟是親祖孫。
家裏出了這種醜事,孟慧茹會擔心老夫人是很正常的。
環兒得了叮囑,便按照孟慧茹的說法下去準備各類的補品。
江氏等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無聊。她和孟慧茹也沒有什麽太深厚的情誼,相反之前還曾經頗有一番齟齬。
就在她即將失去耐性的時候,外麵卻有人說是郡王回來了。
江氏急忙起身,主動給走進來的長孫煜行禮。
長孫煜與江氏也有一麵之緣,那是在孟府派人過來量屋子,準備家具的時候。他知道這是孟慧茹的二嬸,臉色就柔和了不少。
“孟二夫人來了?真是有心了!”
說完,他就走到孟慧茹的身邊,幫著她掖了掖被子:“覺得怎麽樣?用不用我再讓孫成宙過來仔細瞧一瞧?”
孟慧茹笑著說道:“不必了。我並沒有什麽大礙的。不要興師動眾,讓人看了笑話。”
“你的身體最重要。什麽笑話不笑話?難道我堂堂一個郡王,連個太醫都請不來嗎?”長孫煜又摸了摸孟慧茹的額頭。
孟慧茹見江氏依舊在一旁站著,長孫煜就這麽肆無忌憚的,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偷偷瞪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江氏,暗示對方,這裏還有外人在場,需要稍微收斂一些。
長孫煜這才離開了她的身邊,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可是那雙眼睛卻是始終黏著孟慧茹,半點都不肯移開。
江氏見睿郡王這般癡纏,心中難免生疑。
不是都說這位已經轉了性子,不愛女人愛男人了嗎?
可是現在這麽瞧著,全然不是那麽回事啊!
江氏畢竟是個內宅女子,有些彎彎繞繞就沒有轉過勁兒來。然而她心裏是希望睿郡王這不過是為了給她看,所以特意裝出這副模樣的。
不為別的,就為了她自己的女兒慘死,而孟慧茹這個小妖精卻能有這麽好的前途?
這公平嗎?
當然不公平!所以孟慧茹理所因當的就應該是一個被睿郡王當成擋箭牌的幌子!
又過了盞茶的功夫,環兒那邊終於收拾好了,就過來回稟可以出發了。
江氏鬆了一口氣,也是立即不拖延就告辭了!
她看著兩個人那副模樣,就算是明知道是假的,她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