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衣袖裏抽出一雙折斷的筷子,托在手心裏心疼的誒呀呼叫著,“這筷子可是我祖傳的象牙筷子啊,昨天叫這大小姐甩出那麽遠,都摔斷了你看看!”

齊雲開掃了一眼他手裏那雙根破筷子戲謔一笑,“你想要多少?”

老板一拍桌子指著他:“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一早都算好了,客官您自己看!”

幾個人一齊看向打好的算盤,甘靜芸驚呼一聲捂住嘴,慌亂的看向老板:“這……二百一十七兩,這麽多,老板我們的錢實在不夠啊……”

這是明顯就是在訛人,陸明緋被老板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弄的火大,叉起腰質問:“象牙筷子?你家象吃炭長大的牙這麽黑?你怎麽不說這是麒麟牙是鳳凰牙筷子呢?還千年小葉紫檀,誰家把千年小葉紫檀拿來做桌椅板凳啊?不是缺心眼就是二百五,我看你不用謙虛,你兩者都是!”

老板沒想到一個長得粉玉水嫩的小姑娘居然有這等伶俐厲害的口齒,被她一懟啞口無言,接茬接不上來幹脆破罐子破摔。

“對我就是鳳凰牙筷子,小葉紫檀做桌椅板凳,怎麽著——”

他掀起櫃台上的賬本啪的甩出一聲巨響,兩個個身強力壯的打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縮成一個圈漸漸包圍住五個人。

老板凶相畢露,“不賠,今天你們可別想出這個門!”“

心堯公主被他這無賴樣子震的又生氣又害怕,顫抖著手想端起公主的威風架子指點他,卻又因為害怕聲音不住的發抖。

“放肆!你……你這個賤民,你竟然敢如此猖狂!”

老板和幾個打手不但不把她的威嚇當回事,還嘻嘻哈哈的笑了好一會兒。

笑過之後,老板那雙被鬆弛眼皮子耷拉下來遮住一半的眼睛忽然瞪起來。

“賤民?你他娘有多高貴啊?你是公主郡主?你是千金小姐?他娘的少跟我麵前裝蒜!掏錢!”

“你……你!”心堯公主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情緒一激動,把櫃台上一盆蘭草推了下去,大聲哭叫著:“我就是公主!我就是——唔唔!”

陸明緋怕她暴露身份,趕緊捂住她嘴,但花盆啪嚓摔在地上已經是四分五裂了,老板臉色一黑,一聲吆喝讓兩個打手擁上來。

甘靜芸和心堯公主都怕了,一個往齊思書後麵藏了藏,一個幹脆抱住齊雲開胳膊放聲大哭。

齊雲開試圖抽出胳膊,但動作幅度越大心堯公主哭的越大聲,老板還在後邊不依不饒的敲著算盤嚷嚷賠錢,兩個打手也威脅嗬斥聲,躁亂聲音纏繞糾結個昏天黑地,像一窩馬蜂鑽進腦子裏嗡嗡鬧個不休。

齊雲開嘖一聲,眼神已經冷成三九寒冰了,掏出二兩銀子撂在老板櫃台上。

老板一巴掌拍住那二兩銀子,瞪著眼睛。吐沫星子差點飛到齊雲開身上。

“幹什麽?就這些!糊弄叫花子呢!”

陸明緋一聽齊雲開被凶當時就不樂意了,回過身沒頭沒腦忽然對老板來了一句,“老板,早上吃飯了嗎?”

老板一下被她問愣住了,“吃飯?和你有關係嗎!”

陸明緋接近他一步,笑眯眯的說:“有啊,你沒來的急吃的話,我請你——!”

她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右手奪過他手裏算盤,左手高高抬起,劃破凝固空氣掄過一個半圓,結結實實打在他那張二層厚的臉上。

“請你吃大耳雷子!”

她這一巴掌實在太突然,老板懵了,打手也懵了 。

好在齊雲開他們足夠了解陸明緋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法套路,趁兩個打手不備,一人一腳連腿帶拳頭放倒他們倆。

老板反應過來自己被偷襲,挨了一個大嘴巴北,氣的暴跳如雷剛要發作,陸明緋抄起從他手裏搶過來的算盤,劈頭蓋臉朝他砸過去。

“跑啊!”

她一嗓子嚎出來,一手拉上甘靜芸,一手拉上心堯公主,齊雲開和齊思書墊後,五個人奪門而出,在大街上使出吃奶的勁兒撒開腿狂奔。

街上行人向這幾匹好似脫韁野馬的孩子投去詫異目光,轉頭看見三個罵罵咧咧的地痞流氓在後麵對他們窮追不舍。

陸明緋一邊跑一邊看見前麵兩間鋪子中間有個很窄的過道,拉著甘靜芸和心堯公主把兩人塞了過去,緊接著自己也擠了進去,齊雲開和齊思書緊隨其後。

五個人穿過這條狹窄過道,走到另外一條街,這邊別有一番景象,不如剛才那條街繁華,對比之下顯得多少有些幽靜破落,道路修的也坑坑窪窪不太平。

加之從前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一地稀泥膠粘泥濘,粘在鞋上就下不來。

他們幾個人拖著一鞋的泥和一褲腿子泥點還在鍥而不舍的往前跑,心堯公主受不了自己這樣狼狽,跑著跑著甩開陸明緋的手,固執的停在原地不跑了,吵著鬧著要宮裏馬上來人接她。

眼看著後麵追兵聲音越來越貼近,四人也沒辦法,眼神商量一遍過後隻好齊聲道一句“冒犯了” ,然後一起架起她繼續往前跑。

幾個人七手八腳慌慌忙忙的貼著房屋簷下稍微好走的地方往前跑,一門心思的關注後麵有沒有追上來,不曾想前麵拐角有個人突然冒出來,迎頭撞了個滿懷,把這年輕男子背簍裏的一筐野菜撞灑一地,人也倒在地上裹了一身泥。

陸明緋幾個忙邊道歉邊將他扶起來,後麵追兵也叫罵著趕上來,齊雲開在他們穿過那道狹窄夾道來到這條街看到他們身影之前,把齊思書甘靜芸心堯公主全都推到拐角牆後,單手攔腰抱起陸明緋一個閃身也退到牆後,對著呆在原地茫然無知的年輕男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揮揮手,對男子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年輕男子一下明白過來,淡定的蹲下身,裝作若無其事樣子收拾地上的野菜,那老板和兩個打手左右環顧不見陸明緋他們的人影,隻見他一個人蹲在這裏,便趕上前叉起腰氣喘籲籲的問。

“哎,見沒見著人,有男有女,十四五歲的樣子,模樣長得都挺周正的,他們往哪邊跑了?”

年輕男子忙著把野菜一棵一棵從泥裏挑出來,頭都沒抬,伸手一指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