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我又問了林芮蘭的情況,闕子支支吾吾的,也說不明白,大概就是殷駱將林芮蘭帶去林家藥鋪醫治以後,大夫人便不讓任何人見林芮蘭,也不準林芮蘭同任何人見麵,林芮蘭現在到底是在林府還是在林家藥鋪,或者在其他地方,闕子也不知道,府裏也甚少有人知道。
至於殷駱,也沒有來林府或者去過林家藥鋪,林芮曼倒是很順利的進了孫府的大門,闕子說林芮曼回門的時候倒是一副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孫家大夫人同孫老爺出手也十分闊綽,給了林芮曼十分豐厚的回門禮,孫連盛的事情仿佛是一場錯覺一樣。
闕子突然想到什麽:“對了,小姐,還有一事兒,老爺來過一次!”
闕子的話讓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問題:“你說誰,我父親?”
闕子點頭,也是一臉疑惑不解的樣子:“是啊,就是老爺,來過我們這院子一次,就在你同大小姐出事後的第二天,來到處看了看,坐下喝了一杯茶,也沒說什麽,後麵就走了,隻是老爺身體似乎不怎麽好,林叔還隨身帶著藥來著,一堆白色粉末狀的東西,也不知到是什麽東西!”
我沒有應答闕子的話,認真算起來,林庭筠怕是有十多年不曾進過我母親這院子了吧,當初我母親去世,他也沒來瞧過一眼,隻因傳聞說,我母親這病晦氣,會傳染!
感覺這院子少了些動靜,我才想到:“張嬤嬤同蓮子呢?”
闕子答道:“去零娘子那裏了,零娘子這胎也好幾個月了,以前都好好的,就三小姐成婚那日不知怎的,零娘子居然暈了過去,還一夜之間誰都不認了,就認張嬤嬤,大家都覺得奇怪,就連張嬤嬤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後麵去了零娘子那裏才知道,零娘子她時常對身邊的婢女說,張嬤嬤同她母親長得有幾分相像,所以一看見張嬤嬤,她便覺得親切熟悉!”
“後麵這事兒還驚動了老夫人,連夜便趕了回來,一聽說張嬤嬤的事兒,便讓張嬤嬤過去零娘子那邊照看一段時間,還說零娘子那邊正是用人的節骨眼兒,馬虎不得,正逢小姐也在殷家養著,便把蓮子也給安排過去了。”
闕子說得有些小心翼翼,一副就怕我傷心欲絕的樣子,殊不知,我壓根兒就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更何況,我對那零娘子總有幾分好感,或許是因為她平日裏待我客氣有禮的緣故。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準備去瞧瞧那零娘子,闕子見我兩手空空的模樣,猶豫道:“小姐,雖然我們院裏麵不太富裕,可就這麽空著手去,怕是……”
闕子還沒說完,我便打斷她說道:“這個節骨眼兒,還是能簡單就簡單吧,免得惹上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闕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副難以置信,十分驚恐的樣子:“小姐,你的意思是,零娘子那次的暈倒並不是偶然?”
我沉聲說道:“這也是我個人的猜測而已,這麽多年了,梅娘子和三夫人膝下都無所出……”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母親雖然有了我,可卻早早的就沒了,還有前段時間林庭筠那尚未說完的話始終在我心裏留了下來,林芮曼母女的話雖不能全信,可我仍舊無法做到一點兒也不顧,再加上胡應天,所有的事情像是一張沒有盡頭的網一樣。
零娘子的院子是老夫人特意挑選,特意騰出來的冬暖夏涼,陽光充足又極其安靜,重要的是坐北朝南,地理位置極好,以前這裏可是放置林家家庫的地方,林庭筠又是一個極其信奉風水鬼神的人,所以,零娘子的院子自然是請了大師來看過的極好地方。
到了零娘子的院子,我本以為那裏也同其他夫人妾室的院子一樣,不是附庸風雅就是一股撲麵而來的銅臭味,沒想到一進去,清清爽爽的,十分簡樸自然,就像普通人家的院子一樣,這倒是給了我一個十分良好的印象。
院子裏並沒有人,倒是主屋旁邊的偏房那裏傳來了聲音,我同闕子走了進去,那零娘子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如若沒有什麽意外的話,年底的時候應該就能生了。
倒是那零娘子,還同一開始見到時候一樣,身子並沒有發福走樣,除了那鼓起來的肚子外,一樣的顯瘦,那張巴掌大的臉看上去甚至比之前見到的還要小上幾分。
那零娘子見了我,依舊是開始時候拘束不安的模樣,似乎還沒有從以前她那個婢女身份轉換過來,似乎沒有意識到什麽叫做母憑子貴,若是她真的為林庭筠生下一個兒子來,就是三夫人那裏,日後見著了,怕是也要客客氣氣的了,再不敢像之前那樣,言語相諷了。
“四小姐……”零娘子起身立在那裏,張嬤嬤同蓮子都在,那桌上是一些針線。
我詢問道:“零娘子現在正是需要靜心養身體的時候,怎麽還在做這些東西?”
零娘子十分溫順的站在那裏,淡淡說道:“四小姐有所不知,這些都是我為我肚子裏的孩子準備的,除了這些個東西,我也想不到能為他做些什麽了!”
零娘子的話裏有身為一個母親的欣喜和些許莫測的恐慌,張嬤嬤看了一眼她道:“零娘子可放寬了心吧,這年頭能有你這樣手藝的人,可不多見了,你做的那些衣物可不知道比市麵上賣的值多少倍呢!”
零娘子聽完張嬤嬤的話,似乎一下子便放心了下來,嘴角微微帶笑。
我在零娘子那裏坐了下來,她讓人給我奉了茶,我用茶蓋輕點著那茶水,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我一回來便聽說零娘子身體不適,現在可好些了?”
零娘子就坐在我對麵說道:“多謝四小姐惦記了,藥鋪的孫大夫來看過,隻說是營養跟不上,倒也沒有什麽大礙,隻是讓四小姐受委屈了。”
我淡笑道:“零娘子嚴重了,我有何委屈的?”
零娘子站起身來,轉身對那屋子裏的下人們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張嬤嬤看我一眼,有些猶豫道:“小姐?這……”
“既然零娘子有什麽話是不方便說的,那你們就先回避一下!”我對張嬤嬤說到。
等人都離開了,屋子裏隻剩下我同零娘子了,她竟然一下子跪在了我麵前,我大概知道她之前所說的我因她受委屈是因為張嬤嬤和蓮子的事情,可我沒想到她竟然一下子跪在了我麵前,畢竟那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四小姐,張嬤嬤同蓮子的事情,是我讓你受委屈了,還請你大人大量,不要同我一般計較,我也是,也是沒有辦法了啊!”
我心裏有些吃驚,心想這零娘子未免太過敏感了吧,我起身將她扶了起來,但有些話我也是要同她講清楚的。
兩人重新麵對麵落座後,我對她說道:“今日我來你這裏,也的確是有些話要同你說,我那院子裏的人一向不多,也就沒有所謂的人多口雜,沒有別院裏的勾心鬥角,張嬤嬤同蓮子都是盡心盡力服侍的,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就算是下人,隻要是我的人,隻要待我真心,我自會為她考量……”
說著我頓了一下,抬起那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然後才繼續說道:“想必你也知道你這裏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不然也不會把張嬤嬤弄過來,也正是這樣,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但張嬤嬤和蓮子二人,絕不可能是為你擋刀的人,也不可能成為別人手中的刀!”
零娘子雖是下人出身,但貴在聰慧,這麽一說,她便全明白了過來,抬起頭看著我:“四小姐,我承認我有私心,是我故意使法子把張嬤嬤弄來我身邊的,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們任何一個人,我也是被人害的,我並不稀罕林府妾室的位置,可我現在這樣,我要為我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啊!”
零娘子說著,似是想起了什麽傷心的事情,便流下了眼淚:“當初是梅娘子,是她故意將老爺灌醉,還在酒裏下了藥,把老爺送到我房間裏,我也是提前被她灌醉的!”
零娘子的話讓我十分吃驚,我一直以為那梅娘子是個怯弱沒有野心,隻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人,沒想到她竟然對自己的婢女做出這種事情來,可這樣的機會,如若是落到自己身上豈不是更好嘛,她怎麽會?我用疑惑不解,有些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零娘子。
她繼續說道:“我就知道這件事情說出來,定是讓人匪夷所思的,起初我也難以相信,因為梅娘子那人話雖不多,但待我還是很寬厚的,我有了身孕之後,去看過她一次,在我的哀求下,她終於告訴了我一些林府的秘密!”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對零娘子口中的秘密竟然分外好奇,立刻問道:“什麽秘密?”
零娘子突然將視線轉到了窗外,正是深秋的季節,花草樹木皆凋謝,十分蕭索淒涼,她的眼神裏麵也有了幾分我看不明白的頹傷:“梅娘子來到林府十多年了,剛開始的時候,老爺是十分喜歡她的聽話順從的,不是沒有機會懷上孩子的,隻是可惜她早就被人算計了,老爺對她的寵愛太過,一進門,她便被人奪走了生育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