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闖進來的兩人請示著戚承遇的意思。
戚承遇:“先將他帶下去!”
那兩人將突然發起了瘋了的胡應天帶了下去,胡應天的樣子確實不像是裝的,我也沒有阻止,反正人到了都安城裏,又在戚承遇的手裏,總是跑不過的。
反而如果是逼得太急了,胡應天現在又是孤家寡人一個,或許真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也說不定,索性讓他緩緩,也讓他好好想想當年的事情!
隻是我看著胡應天離開的背影,心裏麵終究還是沉甸甸的,我不知道會從胡應天口中得到什麽樣的答案,更不知道那答案後麵,又是藏著怎樣鮮血淋漓的事情。
“聰明難,糊塗尤難,四小姐可想清楚了!”戚承遇真是一個厲害的人,我就這麽一會兒漫不經心的思緒都能被他看個一清二楚。
是啊,難得糊塗,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如臨萬丈深淵,可就這樣,我也像一個尋求不快的人,非要揭開那血淋淋的事實,讓自己承受來自所謂一家人的傷害,可那人是我母親,我若不聞不問,誰來還她一個公道,她所受的委屈就真的要隨著她的去世而一起被掩埋嗎?
“戚公子大老遠的將人從安吉帶來,若是就這樣讓他離開了,那就是我不領你的情了!”
戚承遇聽完我的話沒有言語,隻是靜靜把玩著那陶瓷茶杯。
我是在戚承遇之前離開金滿樓的,在下二樓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莫尋!
我們真的是許久沒有見麵了,那佰草集看完後,我也沒有再同他有別的交集了,此刻,我們一個站在樓梯上,一個站在一樓大廳中間,就這麽四目相對,沒有尷尬,沒有不知所措,相視一笑,他的笑容依舊是溫暖和煦的,或許是我這段時間接觸的事情太過不平穩了,此刻看到他這個笑容,我像是扒開烏雲見月明,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像是抖掉了一身的重量似的。
這時的我,壓根不知道此刻的我和莫尋的一舉一動完全落入了樓上戚承遇的眼中。
我同莫尋並沒有閑聊多長時間,他是來見客的,我倒是打聽了一下駱表哥的消息,莫尋搖搖頭,知道的並不多,隻說殷駱救了我和林芮蘭後便一直呆在殷府,唯一的變化就是見客了,會應酬那些別有居心的拜訪者了!
我心想,這是好事兒,免得殷駱一天到晚太閑了,總是將我的事情記載心上,再說殷駱那打一錘說一句話的性子,也確實該改改了,隻是想到林芮蘭,我心裏又有些擔心。
出了金滿樓之後,我沒有坐馬車回府,一路沿街慢走,路過林家當鋪的時候,我頓了一下腳步,腦海裏冒出那天夜裏的事情來。
鋪子裏隻看得見一個店小二,肩上搭著塊灰色抹布,單手撐著身子,依靠在隔離出來的櫃子上麵,神情慵懶的打著頓兒,很是悠閑。
聽見了動靜後,一甩抹布,臉上的表情立刻帶笑,就連眼睛也是笑迎客人的模樣,一連串的動作做出來,如魚得水!
“小姐是典當啊還是看東西?”店小二對我問到。
我微微皺眉,這店的生意看起來似乎不太令人滿意:“你們掌櫃的呢?”
店小二仔細打量了我好幾眼,不知從哪兒看出來,我是同他們做一筆大生意的模樣,立刻道:“小姐等著咧,馬上去請掌櫃的!”
這店鋪說白了,就是林庭筠拿給林鉑玩票子的,他也沒敢真指望林鉑如林芮蘭一樣,將這鋪子經營得有聲有色的。
本以為出來的掌櫃會是林鉑,可沒想到竟然是秦叔,秦叔也算是林府的老人,年輕時候,一到林府,便在這林家當鋪裏麵帶著了,也是從店小二做起,後麵便一直是當鋪的掌櫃,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似的眼睛,什麽東西隻要看過一眼,便知幾斤幾兩,值個什麽價位,賣起東西來,也是毫不含糊,同行裏的人私下流傳,秦叔就是那能把活人說死,死人說得起死回生的人。
直到這鋪子交到了林鉑手上,秦叔才算是退居二線,但這二線也是名義上的二線,除卻林鉑非要胡攪蠻纏做的主,其他大多時候,也是秦叔拿的主意,林鉑雖沉迷於古玩物,但真要說做起生意來,怕是連秦叔的一點兒皮毛都沒學會。
秦叔向來是個妥妥的笑麵虎,真真假假,一般人是分辨不清楚的:“四小姐今兒怎麽有空來了?新來的店小二有眼無珠,沒有將你認出來,還說來了筆大生意,我這丟下客人就來了!”
我問道:“哦?什麽客人?”
秦叔道:“是個從南邊兒來的客人,說是出海得了個寶貝,能測出一天裏的各個時辰,比抬頭看那日頭靠譜得多了!”
我十分好奇:“世上還有這種好用的東西。”要知道,這一天天的,稍不注意,日子就過得渾渾噩噩的,若是日頭不好,見不到天色,一天到晚輪到了什麽時辰了都是不知道的,更別提那些靠著時辰過活日子的了。
秦叔帶我進去見了那典當的人,典型的南邊兒來的人,個頭不高,生得圓潤,膚色偏黑黃,眼睛滴溜溜的,很是精明的樣子,脖子上帶了一圈不知是什麽石頭的樣子,身上一股兒海鹹味的樣子,我想,這人估計是個海商。
那人見了我,打量了好幾眼:“好位生得清秀的小姐!”
那人頗有些賊眉鼠臉的樣子,我心裏對他很是不喜,微微皺眉,隻是還沒有開口說話,秦叔便對那人說道:“你可知這可是我們東家的四小姐,你既然要與我們做生意,自然就要遵守我們的規矩,不要輕慢了我們四小姐!”
那人嘴上倒是說著是是是的,可那眼神卻仍舊讓我十分不舒服。
原來那人典當的東西是叫懷表,看起來小小的一塊兒,躺在掌心裏麵輕輕一握便能握個滿懷,還有根細長的鏈子,模樣生得就像一塊玉佩似的,該是掛在脖子上的,表盤中間有兩根細長的芯,還能自己轉動著,每走動一下,便傳出“滴滴”的聲音來。
那人見我很是稀罕的模樣,便趁熱打鐵說道:“小姐好眼光,這可是當前最時興的洋玩意兒,不管是白日還是晚上,都能測時辰,再也不怕耽誤什麽事兒了!”
我把那東西拿在手裏認真端詳了一會兒,心想,東西是好東西不錯,可要放在了都安可就有些不好說了:“你這東西能值多少?”我朝那人問到。
那人嘿嘿一笑,以為我問的爽快,便洋洋得意得朝我伸出五個手指頭:“小姐覺得如何?”
我淡笑著對秦叔道:“秦叔,送客吧!”
秦叔和那人都被我前後的態度轉變得一愣,但秦叔是什麽人,生意場上見慣了牛鬼蛇神的人物,立刻對那人說道:“公子,請吧,您這東西,小店怕是笑納不下!”
那人不料自己會被這麽對待,臉上有些羞憤的顏色,一甩袖子說道:“好,你們給我等著!”然後,便拿著那塊懷表不悅的走出了林家當鋪!
秦叔待看不到那人背影了,進來對我道:“什麽人啊,拿著個沒見過的東西來,就要獅子大開口!”
我喝了口店小二剛端進來的茶水,淡淡道:“那東西確實是個好東西!”
秦叔聽我這麽說,有些疑惑的說道:“如果真是寶貝,四小姐何不留他一留,再同他周旋周旋!”
我輕笑了一下,對秦叔道:“那人不是讓我們等著嗎?”
秦叔皺眉:“孫家的當鋪就對麵,若是被他們截了去……”
聽著秦叔略帶擔憂的聲音,我道:“秦叔不必擔心,都安城內統共就有兩家當鋪,林家和孫家,孫家向來精明,林家今日進了些什麽人,出了些人們,那些人做成了生意,對麵的當鋪一看臉色便知曉了,那人過去,定會以五指手指的價格開價!”
“到時候,孫家定然是不同意的,那東西說起來是個好東西,可在都安這地方,能有幾個識貨的,又能有幾個懂得使用的,五兩銀子,拿在尋常百姓家,夠多少的五穀雜糧了,所以,他和孫家這筆生意定是做不成的。”
我放下茶杯,繼續說道:“到時候,孫家給他一個價,他心裏肯定不服,便還會來這裏!”
我話說完沒一會兒,還沒有一盞茶的功夫,那人便臉色更黑的從對麵孫家當鋪過來了。
開門做生意的,就是前頭鬧翻了臉,後頭也是笑迎客人的。
秦叔笑盈盈的將那人迎進了店裏:“公子可是想通了?這五兩銀子確實太多了些!”
那人沒有得到心目中想要的價位,自然高興不到哪裏去,也不囉嗦,一伸手,從五個手指變成了三個手指。
秦叔沒見過懷表這東西,自然拿不了主意,估不了價,便轉頭看著我,我朝那人伸出兩根手指來。
那人似乎是被我氣到了的樣子,一張口,還對秦叔,店小二在內的屋子裏的人一一指著說道:“你們,你們這些蠻夷人,上好的東西都被你們給玷汙了,真的是……”
那人話一說完,便一副要毫不猶豫離開的架勢,秦叔看著我,對著那正要跨出店鋪門的人喊道:“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