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轉過頭來,以為我們要漲價的架勢,臉上的怒氣沒那麽盛了,嘴角開始上揚,眼角也微微揚起:“怎麽?想通了?”
我朝那人走了幾步,慢慢說道:“你以為你現在走出這道門還來得及嗎?”
那人看著我,有些不明所以,皺著眉問道:“你什麽意思?”
“對麵孫家給你的價格無非是二到三兩銀子之間,你從對麵來到這裏,如果現在又回去,你覺得孫家還會給你之前那個價格?”我說完後,秦叔看了我一眼,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便接著對那人說。
秦叔道:“孫家不會給你之前那個價格了,因為他們知道你這東西在我們這裏不值錢,再加之這東西在都安來說,並沒有前例,說稀罕,也是你說的,可對於我們都安的尋常百姓來說,這東西就是一個稀奇玩意兒而已,卻並不稀罕,因為對於許多人來說,這東西他們根本看不懂,不會用,最多就束之高閣而已!”
那人聽完秦叔的話後,一臉既懊惱又生氣的樣子,獨自想了好半晌才像突然泄了氣一樣說道:“二兩銀子,一手錢一手貨!”
秦叔看我一眼,我朝他點點頭,他便安排店小二去拿銀子了,秦叔也將那人拿出來的懷表放到我手裏。
其實我見過這東西,隻不過不是像現在一樣,是摸得著的,那是在書上看著的,我記不得具體書名了,隻記得那是一本很奇異的書籍,裏麵記載的不隻有都安城,還有許多地方,許多不同於我們的人,那些人中,男的可以留有長長的頭發,女的可以露胳膊露大腿,在外麵閑逛,總之,那是一個我從來不曾想象過的世界,可是,那個世界卻是真實存在的,實實在在有的。
我按照記憶裏的那些文字去看這個懷表,那些刻度跟記憶裏記載的一模一樣,我算了一下,午時三刻,不是什麽好的巧合時刻,抬頭隨意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秦叔走到外麵抬頭看一眼日頭,進來說道:“午時三刻!”
我點點頭,心想,這東西真是個好東西。
秦叔估計看出了我的心思,待那人拿著銀子離開後,對我說道:“若是四小姐喜歡,便將這東西拿回去吧,放在這裏,遇上不識貨的,如同千裏馬沒有遇上伯樂,白白浪費了!”
我將那懷表收好,重新放到秦叔手裏:“當鋪的賬目還是一清二楚得好,若是有一筆糊塗的賬,那整個賬本就都是糊塗的了,生意這件事情,最怕的便是糊糊塗塗了!”
秦叔似是沒有料到我會這麽說一樣,微微愣了一下。
我想起來進當鋪的目的,便朝秦叔問道:“秦叔,今日怎麽沒有看到我二哥哥,平日裏他不是最喜歡待在當鋪裏麵的嗎?”
秦叔眼神閃爍,有些猶豫的說道:“公子他,他近來身體不適,在裏屋……”
秦叔的話還沒有說完,店鋪裏堂的門簾便被人掀開了來,那人說道:“怎麽,你還管起你哥哥的事情來了?”
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那人正是林庭筠!
沒有想到他也在這裏的我低喊了聲:“父親!”
林庭筠走到我旁邊,看著麵前的一排朱紅色櫃子上陳列的那些當品,說道:“你剛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還是好好兒的待在府裏為好,你大姐姐在陳家,日子怕是好不到哪裏去,能不折騰就別折騰了吧,這日子啊,還是安安穩穩的過一天算一天!”
林庭筠說完便重新進了裏堂的屋子裏,他的一番話讓我覺得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一下子就像老了一樣,跟以前那個眼睛裏隻看得到利益的林庭筠不一樣。
重新回到林府,院子裏少了兩個人後,安靜了許多,人的思想也變得靈敏了許多,腦袋總是閑不下來,一天到晚,總有些東西在裏麵折騰得你無法休息片刻。
已經入夜很深了,我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沒有睡著,腦袋昏沉之間,有什麽從腦袋裏閃過,我突然翹起身子,林芮蘭!
林庭筠白日裏是要告訴我林芮蘭現在在陳家,她過得不好,他是希望我去幫助林芮蘭,不知道為什麽,我心髒跳個不停,腦袋也重得離譜,可我卻無比篤定這就是林庭筠告訴我的目的!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想到我,更不知道他為什麽覺得我能夠將林芮蘭從林家帶出來,可我確信,他白日裏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這天晚上,自打醒過來以後,我便再無任何睡意,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蚊帳,想著林芮蘭的事情,林芮蘭是為殷駱擋刀受的傷,如果大夫人知道了,或者說大夫人發覺了什麽,把林芮蘭控製在陳家,那林芮蘭現在,就真的不知道是過的什麽日子了!
我在家裏一天天的呆著,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出來,殷駱便找到了我,搞得很神秘,是借由殷函的名號來林府找的我,地方就是殷家的書院!
一身灰色衣裳的殷駱,消瘦了不少,此刻看起來有一種蕭瑟的感覺。
“你身體完全大好了吧?”殷駱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沙啞和沉悶,似乎是感冒了!
我點點頭說道:“已經無礙了,倒是你,看起來不怎麽好!”
殷駱抬頭,微微看著那涼亭外帶著些瑟意的藤蔓:“許多年沒有得過風寒了,沒想到今年倒是……”說著,殷駱還咳嗽了幾聲。
我對他說道:“雖說你身子骨向來結實,可病來如山倒,表哥還是要找大夫來看看才好。”
殷駱許久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說:“你大姐姐的傷勢不知怎麽樣了?”
我朝殷駱說道:“我從回來開始便沒有見到過大姐姐了,聽說是被大夫人安排去了陳家養傷!”
殷駱一頓,眉頭微皺,臉色收緊了起來。
從那日和殷駱分別後的第二日,他便直接找到了林家來,神情嚴肅,連我,也是從闕子的口中得知的。
那日,我剛起床收拾停當,闕子便像見著了鬼一樣從外麵匆匆跑著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就連話也說不完整:“小,小姐,大事,不好了,大事……”
許久沒見過闕子這幅樣子了,我倒是沒多大反應,畢竟前段時間見得多了,遇著多了其他的事情,此時此刻,也不過是輕言細語的問:“何事值得你如此緊張?”
闕子見我這幅雲淡風輕的樣子,又是著急又是生氣,隻是話倒是說得直了:“表公子,表公子他去大夫人那裏了!”
闕子的話,讓我整個人渾身都頓了一下,不過也隻是一瞬間兒的事情,很快我便反應了過來對闕子說道:“走,去大夫人那裏!”
去了大夫人的院子,隻有殷駱一個人在那正屋裏麵待著,而林家的人,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我在進屋子之前對闕子低聲說道:“你去把表哥來找大夫人的事情在府裏傳開來!”
闕子疑惑的看著我,我來不及同她解釋,隻說:“你趕緊去!”
有的事情,當它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便能讓那些有蠢蠢欲動心思的人徹底死心,林芮蘭現在在都安城裏的名聲已經不再如從前一樣了,孫連盛可謂是在林芮蘭完美的軌跡上深刻的畫下了一筆,在孫連盛這件事情上麵,整個都安城裏的人,可謂是說什麽的都有,但歸結起來,總是些不太好的言論。
若是再把殷駱牽扯進來,林芮蘭日後在都安城裏的嫁娶之事,怕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而大夫人在這件事情上麵,可謂是一直抱著很大方的希望,借由林芮蘭,依靠上比林家更強大的大商之家,所以,殷駱每在林家多待一刻,外麵那些流言蜚語就越盛,這事兒,大夫人還是掂量得清楚的。
事情也的確如我所想,闕子回來之後,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大夫人那裏便有了動靜!
來的人是大夫人的陪嫁婢女永娘,也是大夫人在林府最信任的人,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信任比得過林芮蘭和林鉑!
永娘將我們帶去了大夫人一偏院,一路上看不到任何人影,想必是大夫人提前做好了安排。
大夫人一看見殷駱,那臉色便變得極其難看起來,更是直接將頭轉到了一邊,還是永娘從中調和著對大夫人說道:“大夫人,表公子同四小姐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了!”
大夫人聽到永娘的話後,這才正眼朝我們看來:“許久不見四丫頭了,精神頭倒是和之前一樣,一點兒也不受影響,倒是殷表公子,怎麽想著來我這裏來了!”
殷駱單刀直入慣了,一點兒也沒同大夫人拐彎抹角的說道:“我今日是為林大小姐二來的,有冒昧之處,還望大夫人海涵!”
大夫人心裏的怒氣像是積攢了許久似的,一下子便上了臉,“啪”的一聲,拍響了桌麵,那桌上的茶具也被拍的叮叮當當的做響。
“殷表公子還請慎言,我們林家大小姐可沒你有什麽瓜葛,也不用你到我麵前來為她操心,有什麽事情,還有我這個母親,還有她父親,還有林家!”大夫人的語氣十分嚴厲,也十分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