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陳升借了一步說話:“陳大人,我現在還不能回去,嚴格說來,就算零娘子的死與苡仁粉無關,也不能證明我就沒有殺害零娘子的動機,我知道你此刻放我回去,已經是徇私了,但越是這樣,我越不能回去,不能讓那些背後凶手警惕起來,隻有我還在這裏,他們才會放鬆,才會露出更多的馬腳,你能為我換個環境好一點的牢房,我已經十分知足了!”

“不愧是她的女兒,識大局,不嬌氣,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陳升的話讓我放下心來,對於他,不知是因為母親的緣故,還是因為他在都安城內的名聲,我總有種無端信任。

“對了,丫頭,你換牢房的事情是誰去處理的?”

我有些疑惑的答道:“是方獄頭,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陳升笑笑:“無事,你且安心待著,我會告知下麵的人的。”

晚一點的時候,殷駱有來接我,但我將對陳升說的事情說予他聽後,他雖有些擔憂的皺眉,倒也沒說什麽,便獨自回去了!

當天晚上,我思索著陳升讓我好好想的事情,我袖口上的苡仁粉是怎麽來的,零娘子出事那天是林芮蘭同殷駱的大婚之日,雖是一切從簡的,可那場麵著實混亂,我雖不是當事人,可也是忙裏忙外的,沒有閑下來,中間有與許多人接觸過,要麽是府裏的下人,要麽是前來賀喜的外家人,要問到底是誰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在我衣服袖口上做了手腳,這確實有些難以查明!

至於零娘子的屍首嘴裏所含的苡仁粉,那定不會是她生前心甘情願吞下去的,她早了解了府裏的厲害,才會想到將張嬤嬤同蓮子借過去,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就是在零娘子死後,被人將苡仁粉放進嘴裏,而整個林府,零娘子死後,能靠近她的人卻沒有幾個!

至於那毒針!腦海裏閃過孫大夫的臉:“你覺得你那徒弟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朝對麵的胡應天問道,希望能從他嘴裏得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出來,畢竟他離開的時候,孫大夫已經能夠在林家藥鋪獨掌一麵了。

“小心謹慎,明哲保身!”胡應天用極其精簡的話對孫大夫進行了概括!

黑暗裏,我正微微皺起眉頭,便又聽胡應天說道:“孫,是老爺的人!”

孫大夫既然是林庭筠的人,那就不可能幫助大夫人殺害零娘子母女,那大夫人是從那裏得到這麽隱晦的殺人法子的呢!

“大夫人娘家陳府,有一名叫張順的管事,乃是大夫人母親的心腹,多年以前,我曾與此人打過交道,此人心術不正,略通醫術,專門研習一些通過醫術來害人性命的法子!”胡應天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些什麽。

第二日,陳升又將我喚了去,在零娘子嘴裏苡仁粉的這件事情上,他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而且已經讓人去林府調查,在零娘子去世的這段時間裏,有多少人接觸過她的屍首,並將有嫌疑的人帶回來審問!

陳升眉頭微促,眼睛下麵一片青紫,想必昨天晚上也沒有好好休息,我朝他問道:“除了苡仁粉外,陳大人覺得那毒針有沒有什麽可突破的地方!”

陳升十分凝重的歎了口氣:“雖然知道了零娘子的死因,直接凶具便是那床被子裏麵的銀針,可這被子中間經過了多少人,每天零娘子身邊的下人又有多少人接觸過那被子,這很難摸排啊,這便是與零娘子屍首截然不同的地方!”

我點頭,事情確實是這樣的:“陳大人,你能否幫我去調查一個人?”

陳升“哦”了一聲問道:“誰?”

我道:“陳府一名名叫張順的管事,此人或許與零娘子的事情有關,可此事千萬要低調行事,切莫打草了驚蛇!”

陳升果真是個雷令風行的性子,這兩件事情在第二日便有了結果。

陳升的手下帶回了兩人,一人是打掃庭院的朱壽,另一人竟然是馬二,見著那馬二,我眼皮便不自覺的跳了兩下!

兩人是分開審問的,朱壽和馬二都有獨自同零娘子的屍首呆過,也正好是在大夫人同林庭筠帶著人取證檢查之前,這二人也是林府裏麵唯有的兩個單獨同零娘子的屍首呆過的人!

朱壽一臉的蒼白,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做賊心虛,見到了棺材便知無路可逃的害怕,細細審問之下才知道這人,是個膽小如鼠的性子。

朱壽渾身顫抖著,跪都跪不直了,斜斜歪著身子,上牙不停地磕著下牙,吱吱做響,回答問題也是結結巴巴的:“陳大人,小人,沒有啊,小人冤枉啊,我!”

陳升似乎見慣了這類人物,手裏的板子“啪”的一聲拍在那桌子上,頓時震得堂下那跪著的人立正了身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陳升,一副如見神明的模樣。

陳升厲聲道:“朱壽,我問你,那日你為何要獨自前去零娘子停屍的院子裏麵?”

朱壽雖依舊渾身如篩糠般抖個不停,但口齒卻是清晰了許多的:“那日正好風大,我聽那院子裏麵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便進去查看了一下,原來是那靠牆的梯子被風吹到在了地上!”

陳升道:“為何隻有你一個?你在裏麵逗留了多長時間?可曾看到什麽?”

朱壽回答道:“那日正好我打掃零娘子那院子四周,因為風太大了,呼呼聲不斷,那院子裏麵呆著有些瘮人,所有看守守靈的人便尋著無人過問的空檔偷摸著出去了,我一進去,就一個人都沒有見到,把那梯子扶正,我便出來繼續清掃了。”

陳升繼續問:“本官再問你一遍,你可曾看到了零娘子的屍首?”

朱壽抖得更厲害了:“不曾啊,大人,小人自來膽小,我一進去,粗粗掃了一眼後,便不敢亂看了,把那梯子扶正後,便連忙出來了啊!”

陳升手中的板子又“啪”的一聲拍響了:“你說你膽小,那院子裏的梯子又與你又什麽關係,既不是你的分內之事,你為何要去將他扶起?”

朱壽早被那聲“啪”的板子聲音嚇得額頭緊緊貼地:“大人明查,小人不過是因為零娘子素來心善,平日裏沒少照顧小人,看到那梯子倒下之後,裏麵又沒有一人,便心生不忍,多了這麽一舉,要是小人知道後麵會牽扯這麽多,小人當時是絕不會多此一舉的啊,大人,您要明查啊,大人!”

陳升沒再繼續詢問過多的問題了,擺擺手讓人將朱壽帶了下去,那前去林府帶人的官差上前來對陳升說道:“大人,這朱順所說的那日的大風和那日梯子倒下的事情,確實有這麽回事!”

陳升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讓人將馬二帶了上來。

那馬二卻是個完全不同於朱壽的人,一臉無所畏懼,嬉皮笑臉,沒有半分的敬畏之心!

堂上兩邊站著的官差早看不過去了,厲聲對馬二嗬斥道:“大膽馬二,這裏可是官府衙門,堂上坐的可是都安城的青天老爺,陳大人,豈容你這般如此放肆!”

馬二向來是個見風使舵的主,立刻收了那張嬉皮笑臉,一臉的狗腿樣子:“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可別將小人記掛在心上啊,大人!”

馬二現在的的態度雖是與之前的完全不一樣,可卻讓人皺起眉頭,心裏極度不適,他這是另外一種不敬畏!

陳升冷哼了一聲:“馬二,本官問你,當日你為何要獨自去擺有零娘子屍首的靈堂?”

馬二道吞吞吐吐的樣子:“大人,這……”

陳升似乎也有些動了怒氣,眼睛一使,兩邊便有他的手下前來將馬二壓製住,然後再一拍板子,我瞧那陣仗,馬二這類人物,想必他也是見慣了的,正如之前的朱壽一般。

“馬二,你若是不將本官所問的如實講明來,本官就讓你見識見識我這官府衙門裏的器具!”陳升果然動了怒!

那馬二也見好就收,收斂了些對陳升說道:“大人不是小人不講,實在是有些講不出口,況且我們林府的四小姐還在這裏!”

我冷笑了一聲:“馬二,你是什麽樣的人,你我心裏皆清楚,想必大夫人同我父親心裏更加清楚,既然你我都到了這裏,便好好配合陳大人破案便是,你那些狡猾花招還是不要在這裏賣弄了!”

馬二一臉鐵青的看著我,似乎一下子沒能接受我這麽直接的話,想來也是,我雖心裏厭惡他許久,他也一直不把我當主子,可一直維持著表明的平靜,從未當麵撕破過臉麵,而他在林府,有大夫人撐腰,又一直以自己為大,向來隻有他欺人,沒有人欺他的份兒,當下自然有些難以適應。

馬二臉色鐵青了一會兒之後,便恢複如初了:“回大人,那日我趁著零娘子那院裏無人,是去偷吃供品的!”

馬二的聲音一落,整個堂裏,鴉雀無聲,誰也沒有想到從他口中說出來的答案竟然是這樣,陳升臉上有些不信,可我卻是相信,馬二的確是那種做得出此種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