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小了!”張成嶺不依不饒道:“我確實不知道師叔你為什麽不想回去,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我更知道太師父和師父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記恨我爹,所以我們一起在四季山莊生活就不會有任何不愉快!師叔,跟我們一起回去嘛!”

被張成嶺念叨煩了,「溫客行」道:“你這小子臉皮怎麽變厚了,都說了我不回去,還纏著不放!”

張成嶺小心覷了「周子舒」一眼,低聲道:“因為師叔你跟師父一樣都是心軟的人,你教我的,烈女怕纏郎,隻要我使勁纏你,你一定會跟我們回去的!”

「周子舒」一口酒噴了出來,瞪眼道:“我心軟?烈女怕纏郎?衍兒,你都教了成嶺什麽亂七八糟的!”

「溫客行」:我這是不是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師叔,師父說了,四季山莊風景優美,咱們就一起回去,哦,對了,帶上湘姐姐,咱們……”

“成嶺!”「溫客行」咬牙打斷。“我早就聽聞四季山莊如仙境一般,正是這樣,我才不會去!”

“為什麽?”

“因為,因為我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啊?什麽意思?”

看著「周子舒」擔憂的眼神,「溫客行」握緊了拳頭。“你想知道?好,我告訴你。張成嶺你聽好了,我不是你師叔,本座乃是鬼穀穀主溫客行!”

「周子舒」眉頭一抽,又默默喝了一口酒。張成嶺呆愣半天,反應過來後還是呆呆地問道:“這根你不回四季山莊有什麽關係?”

「溫客行」看怪物一般看向張成嶺。“本座是鬼主,你們鏡湖派是被鬼穀滅的,本座是你仇人!”

「周子舒」剛站起來,就聽到張成嶺不解道:“可甄伯伯他們也是被鬼穀害的,你也是你自己的仇人嗎?”

「溫客行」:……這孩子咋想的?

「周子舒」勾了勾嘴角,又聽見張成嶺繼續道:“而且,秦鬆都說了,害了我們鏡湖派的是無常鬼和毒蠍,鬼主又不知情,你為什麽是我仇人?”

「溫客行」抓狂道:“我是鬼主,無常鬼是我的手下!你們五湖盟是正派,鬼穀是邪道,正邪自古不兩立,你懂不懂?”

張成嶺誠實地搖搖頭。“我不懂。你說五湖盟是正派,可為什麽趙敬要做這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鬼穀是邪道,那你和湘姐姐為什麽要救我?正邪不應該看做好事還是做壞事嗎?為什麽鬼主就一定要是壞人呢?”

「溫客行」愣了,“你這孩子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你爹是怎麽教你的?”

張成嶺道:“這種想法很奇怪嗎?難道做好事不是好人,做壞事的不是壞人嗎?你沒殺我們鏡湖派的人,又一路保護我,你不是好人誰是好人?”

“我是好人?”「溫客行」指著自己鼻子驚異道。

張成嶺連連點頭。

“你說我是好人?”「溫客行」哭笑不得。“就算你們鏡湖派不是我下令滅門的,但惡鬼是我放出來的,你還覺得我是好人?”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壞人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好人做了壞事就要永不超生嗎?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我知道,你是不想連累四季山莊,不想連累師父的身後之名,但是師弟,你覺得師父和我在乎這些嗎?”

「溫客行」扁了扁嘴道:“你們不在乎,我在乎。而且,咱們之前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又分開了二十年,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是包藏禍心,要利用四季山莊禍亂江湖?你是天窗之主,又吃過大虧,怎麽就是不長記性!”

「周子舒」笑笑,“小的時候師父常常教導我,人貴乎二品:一為仁,二為勇。先賢論世間勇者分為氣勇、血勇、骨勇、神勇,皆為少年之勇。師父他老人家推崇的是孤勇。”

「溫客行」看著火堆除了會神,道:“何謂孤勇?”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人心難測而信之。師弟,你我這把年紀,這般際遇要對一個人**心扉實屬不易。可是剛才,你卻對成嶺承認了自己鬼主的身份,如此坦誠,我還有什麽理由不信你?”

「溫客行」沉默一會道:“就因為我承認自己是鬼主,你就要信我?”

「周子舒」莞爾一笑。“你恨五湖盟,卻對成嶺一路庇護,這難道不是出自仁心?你仁勇皆俱,斷然不會做傷害四季山莊的事情。至於鬼主的身份會不會拖累我們?嗬,你自己都說過,披著人皮的不一定是人,我是這種隻看皮囊的膚淺之人嗎?你是鬼主又如何,我可以感覺出來,你恨著鬼穀和那群惡鬼,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汙。”

“阿絮,我是瞧不上那群白癡,但我可是萬惡之首,萬一我在謀劃更惡毒的事情呢?”

「周子舒」上前一步,快要緊貼著「溫客行」的胸膛,瞧得他又不要意思了。

“省省吧你,也不瞧瞧五十年後的你是什麽樣子!”

這時,不遠處的馬車裏傳來周子舒的一聲怒吼:“溫客行,你個鱉孫,給我滾!”

溫客行逃的那叫一個狼狽,周子舒抄著白衣劍在後麵窮追不舍。不光「周子舒」哈哈大笑,連張成嶺也忍不住揉著肚子笑歪在地,「溫客行」一下子垮了臉,捏緊扇子,臉色越來越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