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年虎偏瘦的身體不自覺的顫了一下,在他臉上已經提前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聽這聲音,呂牧忽然有些釋然,是啊,這一夜的驚險和刺激就要再次畫上句號了,不過,再怎麽說,總不能像螞蟻被人碾死吧。
來的是持國天之主,持國天王,多羅的父親,三十三天大名鼎鼎的人之一,東方天真正的主宰。
月以沉了下去。
所有人就這樣散開,隻見持國天王一身紅銅戰甲,外麵罩著一件青袍,風聲獵獵,金光從後腦微微放開,所過之處,草叢都似乎在低吟。
這地方已經被馮年虎用聖兵轟的沒有皮了,禿了的地上,呂牧被楚歌扶著,艱難的站直了身子看向這位已經決定了勝負的人物。
方臉闊口,嘴唇像是塗了一層朱紅,臉上也白的像是抹了胭脂,離得不遠便聞到一種方向,這絕對是禪功到了一定地步的人才能散發出來的氣質,尋常人是難以模仿的。
多羅恭敬的站到了持國天王身後,陰險的看著呂牧,小聲道:“父親,此人要早除,他身懷禪火,第七感已經繁衍到了頂峰,運氣更是好的沒譜。”
“我當然知道。”持國天王笑道:“而且他還以微弱之力幹掉了老西的公子和那個驕傲的少城主,不過咱們暫時還真的不能殺了他,他可是珍貴得很。”
多羅道:“後患無窮,不如早除。”
呂牧忽然笑了,就像被一群老鼠打敗的貓,可謂是笑得開懷,笑得諷刺。果然大人和小孩的思維是不一樣的,大人的想法更為純熟。
多羅想殺人奪寶,永遠掩蓋他是凶手的真相,而持國天王一定是想將聖兵占有,將呂牧三人交給其他天王,這樣一來,他封住了所有人的嘴,還得到了聖兵,不管是兒子或者是麵子,他都沒有損失。
相比之下,廣目天王和善見城主的臉就丟大了,不僅沒了兒子也沒了麵子,但殺了呂牧之後報了仇,是絕對不會再跟他們搶聖兵了。
大人的思維厲害,多羅的也不差,這兩父子真是奸詐到了一起去了。
所以呂牧笑,所以持國天王好奇了。
“呂牧呀,你看起來還不錯。”
“當然。”呂牧躬了躬腰,盡量讓自己的氣是順暢的,他一刻也不會忘記調整自己的傷勢,這個時候他看向持國天王,就像是看一個小醜一樣,那種藐視一切的眼神讓後者都覺得神奇。
呂牧笑道:“我正在調整自己,準備等會兒打扁你的鼻子。”
馮年虎差點沒氣死,這混小子,還嫌自己命長?尋常人在這個時候要麽不說話,要麽求饒,像這麽不知死活的還真是夠讓人哭笑不得的,他隻擔心持國天王會不會很小氣,一指戳死他。
“呂牧,我看你還嫌自己死的不夠難看!”多羅雙眼一瞪。
“你瞪什麽?瞧你那一雙狗眼,我看你就惡心。”楚歌橫道。
“怎麽樣?還行吧。”楚歌小聲在呂牧耳邊:“幹爹剛才是不是很帥。”
“放心罵吧,就算泥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八輩子祖宗,他們也不敢把我們怎麽樣,馮老頭空有見識,卻沒有心眼,還
看不出這兩個龜兒子現在根本就不敢殺我們。”
罵都罵了,馮年虎不等持國天王翻臉殺人,自行歎了口氣,手捧聖兵道:“罷了,事到如今,說什麽都無濟於事,我隻希望天王您收了聖兵,能放過他們三個,他們還年輕。”
持國天王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把聖兵接了過來,於是聖兵歸了東方天,持國天王點了點頭,道:“馮熊,你也算小弟最敬仰的幾個人之一,若不是你太貪圖便宜選了這幾個人去十萬魔窟,他們也不會闖了這麽大的禍端來,好在我兒子並沒有出事,所以這三個小東西跟我沒有仇怨,我也不會為了他們罵我幾句而要了他們的命,就像你說的,他們還年輕著呢,殺之可惜。”
“唉,殺之可惜。”持國天王繼續道:“我最多拔掉它們的舌頭,斬去他們雙足雙手,留他們一條命,但你馮兄就不同,你用聖兵殺了我持國天王一族不少家臣,我怎麽也要拿你的命和你道場眾人的命來補償,否則豈不有悖天理?”
馮年虎的臉漸漸的如同月夜東逝所存留的荒蕪之色,隨著他眼眶裏浮現的一層冷霜,逐層剝落,散碎,將整個臉渲染如複燃了五次的死灰。
隻有死亡和灰色,一個人如果隻剩下這種臉色,那隻能有兩種可能,繼續死灰,或者接著複燃。
呂牧放佛看到了複燃的光,他的心裏也被點燃,沒錯,他早就等著這一刻。
不再妥協,不再為了一條生路而絞盡腦汁。
他終於明白,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有的東西都隻能是無力的,包括人的智慧,因為,禪武者的大智慧隻為自身的修為服務,總的來說還是一種力量。
他真後悔沒有好好的修煉,他明明有很大的潛力,但這並不是他的錯,畢竟當時他沒有選擇,隻有不斷地團結和結交更多的人才能達到摧毀大國師的效果。
在這天眾域就不同了,因為近乎他見的所有人都是自私的,自私無可厚非,但卑鄙就沒救了,公子論也自私,但他不卑鄙,他以往所有的敵人都很自私,卻沒有卑鄙的人。
連大國師那種人也隻是自私,他做壞事做的明目張膽——這件事就是老子做的,你有能耐就來打我?
好吧,他就因為不夠卑鄙,所以沒有及時的提前做掉呂牧,僅僅一個公子論追殺他而已,所以大國師完蛋了。
——你們夠卑鄙,我差點玩不過你們。
差一點而已,差多了。
股掌之中,呂牧站在一個渺小的頂點上,看著周圍的荒蕪和殘敗,看著人心死去,陰謀壯大,看到無數人隕落,無數的陰謀直飛上天。
他的眸子裏隻剩馮年虎。
馮年虎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一個小角色,他太自私,卻不夠狠毒,所以他隻能被包圍,妥協,接著被圍殺。
所以,一個人的性格真的決定命運,天都改動不了這種命運,除非你忽然改變了性格。
比如,馮年虎從一直的妥協之中忽然複燃,呂牧好像看到了馮年虎年輕的時候闖**四方,八麵豪情的狀態,他見到馮年虎渾身的戾氣被磨得圓潤,消磨的歲月裏的確將他的鬥心和壯誌磨得圓潤了,可
這份修為若是固執起來,最起碼會拉上持國天王陪葬!
楚歌和半死的薛一鬥忽然瞪大了眼睛,被他這股最終戰意給吸引了。
“我想錯了,一直想錯了!”風年華踏空而去,一個轉身不見了,到時讓一直很期待的呂牧覺得很失望,實在是太失望了,雷聲大,雨點小。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然我們都不必修煉,修煉就是要打。”馮年虎的聲音又在飄出來,伴隨著一聲大喝,呂牧的眼裏忽然看到一團淡淡的血霧。
有人已經倒下,究竟怎麽死的,誰也不知道。
隻有持國天王看得到,這裏隻有他能與馮年虎一較高下,所以他立刻趕到一股可怕的力量如同潛伏深海中的巨獸忽然張開了大嘴,將他周圍的空氣吸得幹幹淨淨,然後吐出一股水將他衝上了天。
“叮——”琵琶聲響起,風聲如怒。
殺氣彌散在每一個角落,隨著琵琶的每一次撥彈變得厚重如山,馮年虎的身形終於被限製住,他放棄了擊殺更多人的機會,朝著持國天王衝來,他的前胸已經被琵琶的弦擊成了焦灼一片。
“幹!”呂牧發出一聲大喝,法刀握在手裏衝向持國天王,所有人都呆住了,都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呂牧竟然朝著持國天王揮刀。
這簡直自不量力到了極點。
“幹就幹!”楚歌腳踩鐵蒲團,鐵匾操在手裏衝向天際,就像打扁釋天鼻子一樣的,他也要至少拍扁持國天王的鼻子。
“哼!”薛一鬥不落後麵,半邊身子已經近乎廢了,但另一邊的佛體金光更勝,天際一張大佛手拍向持國天王,堪稱最大聲勢。
沒有人去攔住他們,因為不用攔,用不著,他們三個能能靠近持國天王五步之內就足以讓天眾域所有人都佩服,問題是他們能嗎?
五步,不可能。
十步呢?
他們衝向天際還沒發出絕招的時候,就被強大的威壓壓了下去,從一禪天到八禪天,他們隻差八步。
每一步都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修煉,這八步他們要等到什麽時候?
有人諷刺的大笑:“小子們,想近身天王,你們也夠大膽,天真的人!”
“是嗎?”呂牧笑了,手中的血芒一分為三灑向楚歌和薛一鬥,奇妙的一刻就此發生,這一滴聖血不僅將呂牧三人的傷瞬間恢複,還讓他們的修為一下子提升到了二重天的頂峰,聖血揮灑而出,天地間所有的光華都被掠奪,神聖天地,虛空震裂。
“上!”呂牧踏入兩重天頂峰,伸開肩膀撐住薛一鬥,薛一鬥大喝一聲,手托楚歌,三人身上披著的血芒爬上了楚歌的身上,以此使他衝破天地桎梏,通達第八重天,一腳踏在了持國天王頭頂。
正在與馮年虎大戰占了上風的持國天王完全沒料到這一幕,抬頭看去隻見一塊大鐵扁直撞在他的麵門上,眼前一黑,嘴上一痛,鼻子像是被整整一瓶濃濃的辣椒水倒了進去,一股辛辣和濃重的疼痛讓他腦子一頓。
楚歌,成功的,用鐵匾,將持國天王的鼻子,拍扁了。
扁了,扁了,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