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相卜奇術

一日中午,趙虎,王豹,雷龍,耿彪,慕容飛,王傑六人帶著東廠十大高手,護著三輛裝有九隻大鐵箱的馬車來到李家莊。見了鍾磊如此變化,驚駭之餘問了才知,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光明頂上的那些江湖人物忽然到來,毫無防備的李家莊由此慘遭血洗,死六百餘人,其中少主家就死了二百五十七人。趙虎王豹他們聽了免不了一陣傷感,往後院祭拜大墳一番,燒些冥紙。

完後一同到了前堂,鍾磊將天嘯抱上椅子坐整,讓大家前八後十分成兩排跪在地上,拜了朱天嘯這位少主。

起身後,迎春沏來香茶,和船生去備午飯,大家在前堂坐定,章乞兒帶戈駝他們將少主家的金銀財寶從暗室裏取出,裝上馬車,隨時準備離開。晚飯時,鍾磊對大家說:“此處不能再居,恐那些惡人隨時會來尋仇,鏟草除根。其實,我做夢都等著他們來,盼著他們來,就怕他們不來。但為了少主的安危,我想著,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此處,找一所在築座大院,由眾人全心撫養少主成人,授他功夫,長大後報這滅門血仇,眾人覺得如何?”雷龍當即便說:“鍾兄此話及是,確為長遠之想,有事盡管吩咐,小弟照做便是。”王豹也說:“此法甚好。你自小在真仙洞府攻習星相占卜奇術,十七歲考取秀才,十八歲中了舉人,既知兵書,又是個上通天文,下曉地理的奇異之人。

那往後,你便是大家的總管了。你有何想法,盡管說來。”眾人也是這個意思,鍾磊便當仁不讓地點點頭說:“既然你們都這麽想,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便是。迎春雖是丫環出身,但為人厚道誠實,聰慧機敏,又識得幾個字,往後管帳目,眾人有甚麽支出找她拿便是。

老大老二,你倆原本是萬歲爺的侍衛,那少主安危就落在了你倆身上,小弟拜托。靈兒教少主識字,船生管吃飯,戈駝照顧馬匹,餘人就幹些雜務。”他想想後又說:“到時開個飯莊,飯莊對麵開家客棧,這樣也可彼此呼應。開飯莊客棧,不在賺多少銀兩,一可作掩護,二來可從南來北往的人中打探各種消息,三也可以交識四海兄弟。雷龍四位,你們到時就搭理飯莊與客棧,再收上幾個夥計。

這十位兄弟怎麽稱呼?”他這一問,王豹這才想起,忙一一給了介紹,原來是老道印廣海,苦行僧陸豐,漁夫衛陽,神醫鄭八,花癡古霍,鷹爪手呼延雪,秀才焦乙,西域喇嘛圖巴,無形旋風房世民,和花槍手屈井。

鍾磊一聽是東廠的十奇飛俠,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想想當今皇上還真是厚愛天嘯這幹兒子,就笑笑說:“有你們十位兄弟在,那少主往後的功夫就不怕不拔尖。待一切安穩後,就有勞十位辛苦了,將少主出來,也好為李家莊的千餘百姓報仇雪恨。”宿了一夜,次日天剛亮,大家吃了早飯,迎春抱上天嘯,章乞兒與鍾磊,船生他們上了五輛馬轎,鎖上院門,由王豹他們護著十三輛堆著金銀財寶大木箱的馬車出了李家莊,擇官道而行離了徽州地界。

天嘯還是個孩子,這一路上既好吃,又貪玩,途經鎮子總要逛上一圈,馬隊也就隻能緩緩行程,隻是十三大車財物實在太招眼,讓好幾拔劫賊給盯上了。可鍾磊他們均是一流高手,這些劫賊還不夠大家喂招,說來也實在沒勁。就這麽走走歇息,這日過了寧國府,途經一小鎮。在喝茶時聽店夥計說,有人獵了老虎,豹子,野豬各一頭,正在尋找買主呢。“還有這等好事啊。”趙虎聽了朝大家笑了句,對店夥計說:“小哥,有勞你去將那獵戶帶來,就說老虎,豹子,野豬,我們都要了。”王豹見夥計還愣在那,就取出一些碎銀給了這夥計,笑問了一句:“現在可以去了吧?”

見夥計點頭走了,雷龍朝耿彪搖頭笑道:“現在的人真是視利,去叫個人來也要打賞。”慕容飛笑了,王傑拍著手說:“沒想到,還有老虎豹子吃。這虎骨嘛,到時泡酒,每人一甕,想想也痛快。”迎春嘻嘻地對鍾磊說:“鍾老爺,老虎豹子是稀罕物,得我們自己來煮,免得讓人……野豬嘛,可以讓飯莊煮。”鍾磊聽懂了迎春的意思,便點頭笑笑,樂得章乞兒對自己的乞丐朋友說:“嘿,我都覺得我家祖墳冒青煙了,連老虎豹子都成了我的下酒菜。

你們快回家去看看,祖墳上是不是在冒青煙。”靈兒他們聽了大笑,見夥計帶著一群獵戶抬著老虎,豹子,野豬到了店門口,焦乙便起身過去,看了看三頭猛獸問:“這老虎,豹子,野豬,你們想賣多少銀子?”有一長者獵戶說:“老爺,得二十兩,少了不賣。”焦乙也不敢自作主張,回頭望著鍾磊,見他點頭笑笑,就對獵戶說:“二十兩就二十兩,但得剝皮剖肚,這不是甚麽難吧。”

獵戶點頭,迎春便取出銀子送了過去,焦乙便對飯莊掌櫃說:“給你五錢銀子,用一下你的廚房,也不妨礙你做生意。另外,再準備十甕透裏香,十甕女兒紅。”掌櫃點頭拿了銀子去了,焦乙又將對麵的客棧包租了下來,免得吃飽喝足了沒地方睡。

迎春與船生忙了老半天,這香噴噴的老虎,豹子,野豬終於變成了十幾道菜,用木盆裝著上了餐桌。印廣海,陸豐,衛陽,鄭八,古霍,呼延雪,焦乙,圖巴,房世民,屈井開了透裏香和女兒紅。“兄弟們,來來來,難得有老虎,豹子,野豬同桌下酒的,誰也不許客氣啊,都要暢懷吃喝。”鍾磊朝大家招呼了聲後,拿了一大塊老虎肉放在天嘯的碗裏,隨後大碗斟酒,與大家吃喝起來,還真有點狼吞虎咽的吃相。天嘯正在啃虎肉,忽發現店門外有個白須老頭在朝自己招手,還點頭笑著。

“是老爺爺師父。”他一見是瘋癲老道,興奮得險些叫出聲來,忙將手上的虎肉咬在手上,兩手抓了一塊豹肉與一塊虎肉離座到了門外,將肉遞了過去,問:“老爺爺,你怎麽在這?”瘋癲老道接過肉,往地上一坐,邊吃邊說:“嘯兒,我已跟了你一路,也知道你家因食人魔而殘遭血洗。嘯兒,我已替你殺了其中四五十人。對了,你快去告訴鍾磊,說是酒裏已讓人下了蒙汗藥,別喝。再對他說,那些獵戶全是天魔會的高手,要搶你們的金銀財寶。”

天嘯聽了忙入飯莊,回到座位上,伸手去搶鍾磊手中的碗,叫道:“都別喝了,酒裏讓人下了藥,那些獵戶要搶我們的財寶。”眾人聽了一愣,紛紛扔了酒碗,但已經遲了,好幾個已伏在了桌上。“他娘的。”鍾磊也已感覺到了不對,忙問趙虎倆。“老大,老二,你倆感覺怎麽樣?”不等王豹回答,軟弱的身子骨已癱在椅子上,趙虎也伏軟在桌上。再看其他人,除了天嘯全一個個地倒了下去,就連章乞兒他們也趴下了。接著鍾磊也伏在了桌上,就等著別人來宰割了。“沒想到吧,食人魔,我們會是天魔會的兄弟,用虎豹肉來誘你們上鉤。”這冷嗖嗖的話語剛落,十幾個獵戶模樣的人從外麵湧進了飯莊,其中一人嗬嗬笑道:“鍾磊,你有一千八百兩黃金,三萬五千三百兩現銀,十二萬兩銀票,和四箱奇珍異寶,這不會有錯吧。嘿嘿,我們是奉命來取這些財寶的。至尊龍頭知道,你食人魔不是省油的燈,陰陽雙煞也難對付,雷龍,耿彪,慕容飛,王傑均是宮內高手,東廠的十奇飛俠是紮手人物,我們犯不著與你們硬碰硬,用命來換取財寶。

所以趁你們的興奮勁,就在酒裏做了點手腳,實在是不好意思啊。”鍾磊著了別人的道,這渾身酥軟,有勁也使不出來,那也隻能任人擺布,眼睜睜地看著天魔會的人從院子裏牽出那十三輛堆著金銀財寶大木箱的馬車來,這心裏又怒又惱,又悔又恨。忽然飯莊裏響起一聲怒吼:“都給我站住。小爺的東西,也是你們可以隨便拿得嗎?”

隻見天嘯從鄭八懷裏取了柄短劍,身影一晃已閃出了飯莊,出手極快,接連兩招傷了兩人,瞧得鍾磊,趙虎這些老江湖全傻了眼,沒想到少主這小小年紀竟然也會功夫,而且身手也不錯,那必是經高人指點,誰的心裏都是又驚又喜。有瘋癲老道在,自然不會讓天嘯吃虧,隻是見他有如此膽量,長大必有大出息,這心裏甚歡。“這嘯兒,大了比我有能耐。不過我該出手了。”可這老道一出手,天魔會的人又哪擋得住,結果跑了一個,傷四個,死了十三個。

“不錯。不錯。嘯兒,你比爺爺有出息。”這老道象個頑童似地,歡叫聲中一把牽住天嘯的手,在大笑聲中走進飯莊,取出解藥讓鍾磊他們一一服下,然後喚來掌櫃,要了三甕陳年女兒紅,與天嘯上桌同飲。“老爺爺,你就別走了吧,我管你吃喝。”聽了天嘯這話,瘋癲老道哈哈大笑,摸摸他的頭說:“你這嘯兒,知道你有孝心,但我是個自由慣的人。不過,我可以陪你月餘,將移位點穴法,旋風槍法,和開山掌等功夫一一傳授給你。”

天嘯笑了,抓了塊野豬肉給了瘋癲老道,高興地說:“老爺爺,那這一個月裏,嘯兒保管讓你吃好,喝好,睡好,還要玩好。”鍾磊他們聽了,都覺得少主很有意思,還給瘋癲老道敬酒。

自那天後,瘋癲老道就與天嘯同坐一輛馬轎,同睡一個房間,總之吃了飯就沒了人影,誰也不知這一老一少神神秘秘地在幹些甚麽,就這麽過了四五十日後,七月初到了江寧地界。那日正處中午,毒日當空,也沒一絲的涼風,在前引路的雷龍擇了處靠湖樹蔭處讓馬隊停下,眾人紛紛躍下馬來,圍在一地隨便坐下。

迎春,鍾磊,章乞兒下了馬轎,人在樹蔭下避陽,將馬匹馬車與馬轎聚在樹旁的一片空地上,任憑馬兒隨意地吃草飲水。“這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趙虎用獨臂撩著衣服打風,嘴上嘀咕著。迎春與船生從馬轎裏取來肥鵝嫩雞,牛羊豬肉,六甕好酒,一桶茶水、二十來隻大碗放在地上,讓大家圍著吃喝,就當是午飯了。鍾磊舀了一大碗茶水,盤腿靠在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樹下,望著匆忙趕路的客商,心裏在想著甚麽。

王豹拿著半隻雞,端著一大碗酒來到鍾磊身旁。“來,老三,吃點吧。”鍾磊沒伸手來接雞和酒,而是說:“老二,我正在細細琢磨。你看,如在這裏開個飯莊,開個客棧甚麽的,營生定然不錯。

再說了,大道兩側盡是荒地,別說是蓋座大院,就是住個五六千戶人家還是有閑地方的。你說呢,老二。”王豹自然聽出了味來,笑笑說:“你老三就是聰明,還會想事。想想也是,這裏上通南京,下連蘇杭,旁走廬州。真是靠譜啊靠譜。是個好所在。”

言罷起身,回去將鍾磊的想法對眾人一說,眾人都誇好,這事也就定了下來,斟酒吃喝。別人依舊吃喝乘涼,鍾磊卻到了路對麵,傻嗬嗬地站在毒日下,東看西瞧地足有一個時辰,這才樂嗬嗬地回來。他喝了碗涼茶後,折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陣,再招手讓大家圍了過來,用樹枝指著地麵上的畫麵笑著說:“迎春,雷龍,焦乙,你仨的記性最好,聽了後可別忘了啊。”

隨後便將哪裏可蓋大院,哪裏可蓋酒樓,哪裏可蓋客棧,哪裏可蓋住房都一一說了個大體所在,最後說:“此院能造多大就造多大,反正有的是銀兩,別到時不夠住。總之,在蓋房時,我們兄弟仨和耿彪將帶著少主上登州,萬歲爺的龍鳳大艦藏在那,得拿去還給萬歲爺。順便,在宮中和京城住上幾月,想那萬歲爺和莫貴妃也必然想著少主。

迎春,雷龍,焦乙仨負責蓋房諸事。印廣海九個負責保護財物,這可是我們的全部家當呀,來不得絲毫馬虎。慕容飛與王傑帶上銀兩,去窮地方買些丫環與下人回來,我想有百來十個也就夠了。老哥,你們這些人我放心,就耗在工地做監工吧。

房蓋好後,沒老婆的都成家,有老婆的都把家眷接來,大家圖個熱鬧,圖個心安。”大家聽罷,便高興地閑聊起來,很是熱鬧。天嘯抹著眼淚走了過來,鍾磊沒見瘋癲老道同來,就伸手將少主摟在懷裏,笑笑問:“那老道呢,怎麽不下車來弄些吃喝?”天嘯嘟著嘴說:“老爺爺他走了。”

王豹歎息一聲,笑道:“少主啊,說當今武林第一,也就是你的這位老爺爺了。你鍾伯,過去還在他的手下做事呢。嘿,沒想到你倆還是這等關係,真是奇緣。”天嘯笑笑沒吭聲,胡亂地吃了些東西後,說了句:“你們聊,我上馬轎練功去。”就起身離去,大家繼續閑聊。到了黃昏,大家這才上馬趕路,到了江邊,找船渡河。

由於物多,直渡到傍晚才到對岸。大家飛馬而行,進了江寧城,找了一家不大的客棧租包下來。想到明日要作短時分別,這晚用餐也就成了眾人相聚後最為豐盛的佳肴,單一甕九十年的透裏香好酒就要二十兩銀子,鍾磊竟然要了三十甕,喝得章乞兒好是心疼。

席間,鍾磊一再叮嚀大家。“此處一千八百兩黃金,三萬五千三百兩現銀,十二萬兩銀票,和四箱奇珍異寶,這能多少人來爭搶,這重擔就落在了爾等身上,誰也不許大意。從明日起,爾等隻能喝三分酒,醉了會誤事,大意不得,切記切記。”大家知道此事重大,當即點頭應允,開懷暢飲,很是痛快,直到半夜才各自回房。鍾磊睡不著,獨自站在院內,仰首望著星空想著心事。“夜深風寒,小心著了涼。”身後忽然響起迎春那關切的聲音,隨即一件衣服便披在了他身上。“都走到你身還不知,在想甚麽呢?快告訴俺。”

鍾磊輕歎一聲,指指一旁馬車,倆人挨肩坐下。“迎春,雷龍忠誠,焦乙機敏,我不在時,有事就找他倆商議。蓋大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總之別太累著了自己。”這話說得既親切,又柔和,當即就讓迎春動了心扉。“我都記住了。”七八十日的相處,她和鍾磊就沒分開過。平日裏,鍾磊對自己和父親的關心,還讓她這麽個丫環經手保管如此之大的一筆財富。她也時常在心裏琢磨,可每回想到深層,都會覺得自己在做白日夢,自己這身份又怎麽配得上如此豪爽的漢子。

“鍾大哥。”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這心跳的一瞬間,怎麽會由鍾大爺改口成了鍾大哥。“你的傷還未痊愈,俺不在身邊,你可要學會照顧好自己。還有,別讓俺太惦記了。”言罷,這身體在不自不覺中依偎在了鍾磊身上。鍾磊對迎春也頗有好感,隻是自己早有妻兒,也就不敢有非份之想,不然豈不是老牛啃目,毀了一個好姑娘。但這一夜,他倆誰也沒睡意,依偎之中,彼此將內心所想都慢慢地擠了出來,直談到拂曉天明,還不肯離舍,倆人的終生就這麽定了下來,從此彼此牽掛,思念著對方,說也恩愛。

鍾磊仨帶走少主後,迎春便找來客棧掌櫃,取出一錠二十兩重銀子往他手上一放,說:“老叔,隻要你將江寧的木工,泥工,瓦工全給我找來,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掌櫃樂道:“此話當真?”雷龍笑笑說:“如將其它地方的也找來,再打賞你二十兩。”這當即就把掌櫃樂壞了,忙找來夥計將話如此一說,隨即散去。慕容飛,王傑先問迎春支了五十兩銀子,倆人裝束了一番,扮成過往客商便上街去了。

焦乙找來紙筆墨硯,帶上一葫蘆茶水,挎上腰刀,與靈兒騎馬出城,一路飛奔到了江邊渡口,過河來到昨日那個避陽吃喝所在。在馬上遛過了三四圈後,倆人下得馬來,找了塊地平土硬所在,將紙攤平在地,取出硯筆,滴水磨墨。

然後將現場勘查,再結合鍾磊構思,在畫畫看看,再看再畫之中繪出了一張所造屋宇的示意圖來,這才上馬離去。回到江寧已是午後,隻見客棧堂內外擠了上百個外人,問了掌櫃才知,都是些江寧城裏的木工瓦匠,便找到迎春,雷龍,將所繪製的幾張圖給了他倆,便與靈兒找地方吃喝去了。“你,你,還有你,你也算一個。”

雷龍伸手點了四位老者,讓他們到桌前來,將焦乙的幾張繪圖平放在了桌上,講解了一番後,請四位老者按經驗估測需要多少磚瓦,木料,基石,青石板與副料;需要多少瓦工,木工,泥工,搬運輔工;各項籌備時間需要幾日,整個工期又需要幾個月,就不談需要多少銀兩。四位老者聽罷也很是慎重,又相繼找來七八人,在繪圖上指指點點,反複估算了一陣後,其中一位老者說:“東家,我等也不想訛爾等,如有七八萬兩銀子,八月內全部完工,決無誑語。”

雷龍也是精明人,明知這些工匠在訛人,但為了早日結束飄泊,讓少主有個安穩的環境安下心來習武練功,便點點頭說:“銀兩沒問題,但不能偷工減料,以次充好。明說吧,我們老爺是京城的一品大官,誰玩詐,那誰也就玩到頭了,到時還要連累你們的妻兒老小,你們可要想清楚了。”四位老者均點頭,又商議了一陣後,這才由客棧掌櫃作保,迎春當即讓印廣海他們從樓上取來三千兩銀子,清點給了四位老者。有了銀兩,這備料也快,眨眼過了半月,江寧城和四鄉八鄰的造房閑料均被搜盡,運往工地。

各類工匠也聚有三百人之多,小工足有上千,還搭起了不少簡易工棚,荒野之中忽顯熱鬧景象。為圖吉祥,迎春在破土這日請了六組獅隊,還讓船生他們燃放炮竹,大大地熱鬧了一番後,留下父親這些人在那監工,一切進行也算順利,雷龍焦乙隔日就會去看看,或指點一些甚麽。

一晃又過半月。這日下午,雷龍焦乙正在驗收各種石料,和四對大小石獅,忽來了三個衙差,一陣吆喝地讓眾人停工。大家問了才知,原來是有人一紙訴狀將這邊東家給告了,說是非法占用他人土地。雷龍,焦乙聽罷此事,一聲嚷嚷,讓大夥繼續幹自己的活,隨後取出各自的腰牌在衙差眼前亮了亮,冷眼瞧著。三個衙差一看是東廠和錦衣衛頭目,官品比他們老爺還大,這說話的聲音自然小了許多,還不停地點頭哈腰。雷龍,焦乙也不為難他仨,一同上馬來到江寧府衙,才聞知一群當官的都去蘇州拜訪巡撫大人了。“那好,等你家老爺回來,就說錦衣衛雷龍,東廠焦乙來過了。

沒見著他,這心裏極為不悅,讓他小心自己仕途便是。”雷龍留下這話,和焦乙氣呼呼地剛要走人,卻被一人叫住。“兩位大人請留步。”原來這人叫張琰,官居兩江總兵,也是個豪爽之人。雷龍剛才所說,他都聽見,這心裏頓時一驚。他是官場中人,自然知道錦衣衛和東廠雖是兩個機構,卻直接聽命於皇上,其權極大,可逮捕任何人,並進行不公開的審訊和殊殺。

現在錦衣衛和東廠同時來到了江寧,而且又非一般人,這份皇差必然重大,如弄得他倆心情不爽,那地方上的官員也就慘了。“雷大人,焦大人,這邊請。”張琰將雷龍焦乙請入內堂上座,喚人送來茶後,問:“倆位大人,為何這般生氣,能否告知一二,看看下官能否效力。”雷龍冷冷一笑,說:“效力不敢當。隻是雷某不明白,我們在荒郊野外蓋房,又礙著誰了,卻讓人一紙告到此處,要拿我們示問,還真反了。哼,替皇子蓋房,難道還要地方允許,府衙蓋章不成。”焦乙補了一句:“是不是要下道聖旨到地方啊。”張琰總算是聽出了一點名堂來,這背上的冷汗也出來了。

因他知道告狀這事,也清楚告狀之人是地方上惡霸宋楚,更明白王大人受了宋楚八十兩銀子,他分得其中三十兩好處,這才接了訴狀,答應將那塊荒地判給宋楚,隻是不知蓋房之人竟然會是錦衣衛和東廠,這禍實在是闖大了。“兩位大人,狀告之人是個無賴,想占那塊閑地。”張琰原想搪塞一下,為王大人開脫開脫,不料焦乙猛地將茶杯摔在地上,怒聲吼道:“明知是個無賴,還敢接狀子,這分明是受了別人好處。這等昏官,要他何用,當殺都不過分。”言罷起身,抬腳就要走人,卻讓雷龍給拽住胳膊。“焦大人息怒,別嚇著了張大人。”焦乙“哼”了聲,重新入座。

雷龍說:“張大人,為皇子蓋院原本是地方上事,也是地方榮幸。隻是聖上體恤地方,免擾百姓,這才差東廠十人,錦衣衛四人到江寧擇地蓋樓,由聖上貼身侍衛趙虎,王豹兩位大人負責監工。張大人,如今日這事傳到趙王兩位大人那,聖上會怎麽想。

不過,這是可大可小,也可小到化了。想大,那我倆便如實往上稟報,那必然觸怒龍須,不日一道聖旨下來,到時砍了誰的腦袋,這就不是我倆的事了。”他停頓了一下,呷了一口茶,見張琰已滿頭大汗,便笑笑又說:“小嘛,也容易,是誰接的訴狀,就讓誰去砍了那無賴的腦袋,再自寫一份經過往上呈。但結果是甚麽,就看這位大人的運氣了。”聽罷此言,張琰再也憋不住了,忙問:“雷大人,那了怎麽說?”雷龍哈哈一笑。“這容易,殺了那無賴,我倆就當甚麽事也沒發生過,就算是給那位大人悔過自新的機會。

那,我倆就告辭了。”這雷龍見好就收,見唬住了張琰,便與焦乙對視了一眼,起身就走,大步出了府衙,仰首暢懷大笑。卻不知就因他倆今日的這一些話,卻引出不少趣事來,這是後話,暫且不表。卻說張琰正在抹汗,見王大人回來,忙將剛才的事說了一下,頓時駭得那王大人十魂走了七魂,癱倒在椅上臉色蒼白,張嘴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啊?”張琰忙說:“大人,事已如此,那今日先殺了宋楚,免得他在外麵亂說話。明日呢,再擺上宴席,請那兩位大人過來,認錯了此事,再商議往後怎麽辦。”

在這死到臨頭的關口,王大人早已沒了主張,忙差親信去抓了宋楚,帶到城外荒野處一刀砍了。然後,王大人緩了緩神對張琰說:“如那倆位大人當真不往上稟報,那便是我倆的再生父母,往後好生服伺他倆便是。”張琰也是這麽想的,當即點頭說:“你我兩處還有不少上等木料,不如明日讓車裝了全拉過去,雷大人見了必然高興。”到了次日,一切按商議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