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總蜜愛,千金歸來 192邊緣人的痛苦

他早就猜到了不是嗎?

但是沒有看到水木罡之前,他並沒有感覺到如現在這般的絕望。他以為自己能麵對一切的波瀾和事實,他以為自己無堅不摧。

可是……原來真相是如此的強大,原來他,他的女人,他與她的愛情,是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水木罡,讓瑜顏墨知道什麽才是王者,讓他知道什麽叫血緣。

在這個已近暮年的老男人身上,他感覺到了一種被擊碎的感覺。

與他對視的那麽短短幾分鍾內,仿佛就耗盡了他所有的能量。

水木罡最後那一聲輕哼,裏麵含著許多種清楚明白的意味:輕蔑、警告、宣戰、還有……將他看得明明白白之後的一種了然。

瑜顏墨趴在方向盤上,隻覺得,全身虛脫。

這一刻,這段時間所有經受過的負麵力量,全都爆發式地朝他壓下來。

這種被壓垮的感覺,在邊境和水木華堂過招的時候沒有感覺到過,在貨輪上和藍逆鱗對戰時沒有感覺到過,在華盛頓和子規周旋的時候沒有感覺到過,在剛剛的爆炸和亡命追逐之中也沒有感覺到過……

但惟獨,在見到水木罡之後,他覺得自己的意誌在慢慢的垮下去。

水木罡,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直直地跪了下去。

突然間,他的頭碰到了喇叭。

一聲響亮的鳴叫讓他渾身一個激靈……對了,水木姍姍,水木姍姍哪兒去了?

是啊,他居然忘記了這件事!

當時,水木華堂是拉著水木姍姍一起上車的。

但是,估計是他自己也在爆炸和撞車之中暈了頭,竟然在撞翻水木華堂的林肯之後,看到他瀕死的模樣,就忘記了還有一個水木姍姍。

她才是他這次追逐的目標,不是麽?

瑜顏墨幾乎是半跌倒地從勞斯萊斯的駕駛室裏跑出來,然後飛一般的奔向了那輛還翻倒在地上的林肯車。

“把車給我翻過來!”他命令著手下。

林肯車很快被翻過來了。安全氣囊也被拆開了。

可是,裏麵並沒有任何人。

瑜顏墨看到這樣的情形,他的腦海裏,慢慢回放之前的每一幕。

水木華堂跑到小區門口,把水木姍姍塞到了車上。與此同時,他也上了他的勞斯萊斯,給水木華堂撞了上去。

這之後,他們就一直在公路上相互撞擊。

水木華堂飆得極快,他踩盡油門,也隻有一次次給他撞上去。

他可以確定,這中途,他看得真切,林肯車沒有跳下任何人。因為他幾乎都偏在林肯車的右後行駛,除了……除了最後一次撞擊的時候……那裏是個彎道,他是看不到水木姍姍坐的副駕駛那邊的。

瑜顏墨突然想起了。

他下了車,走到水木華堂麵前的時候,他的半個身子,是從副駕駛的車門那邊『露』出來的。

水木華堂肯定是坐在駕駛室裏,按照汽車翻滾的狀態,最多隻是被卡在林肯正中,怎麽可能有半個身子從副駕駛那邊『露』出來。

再說了,以林肯的『性』能,怎麽可能在翻滾過程中,車門自動打開,嚴重變形到脫落呢?

所以,答案就是,早在車子被撞翻之前,副駕駛座旁的車門就已經打開了。而水木姍姍,一定在那個時候,就已經下車了!

想到這裏,瑜顏墨急忙往回跑著,邊跑邊指揮著手下:“給我沿途搜索,包括海崖那邊,找一個女人!”

很快,就在最後一次撞擊的地點,離最終停車大約兩三百米的公路邊緣,發現了血跡。

再往下看去,離上方七八米的一個凸出的石塊上,掛著奄奄一息的水木姍姍。

手下很快攀爬了下去,檢查之後對著瑜顏墨匯報:“大公子,還有呼吸。”

瑜顏墨的眼神,又恢複了之前的冷靜:“救她上來!”他捏了捏手裏的針管,水木姍姍,務必是要讓她活下來!

瑜家。

悅菱坐在客廳裏打著電話。

自從瑜柳珍蓮被捕了以後,這個偌大的房子就愈發顯得空曠了。昨晚上之後,連瑜狄夜和瑜蘭欣也消失不見了。

悅菱倒是比從前自由了許多,但寂寞的狀況一點也沒有改善。

瑜顏墨昨晚上突然離開,到現在也沒回來,打他手機,起先隻是不接,現在提示已經關機。

悅菱沒由來的心慌。

她也不算是個黏人的姑娘,沒有特別必要的時候,從不會主動去煩別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昨晚瑜顏墨離開之後,她就睡得十分不安穩,早早起來了,給他電話,卻偏偏打不通。

她想了想,撥通了柳清葉辦公室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便接了起來。

那邊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你好,拉斐爾醫院院長辦公室,請問您有什麽事?”

醫生舅舅什麽時候有秘書了?

悅菱愣了愣。

“是……那個,我找一下柳清葉院長。”對方語氣很官方,悅菱也客客套套的。

“柳院長昨晚上做了一夜的手術,剛剛才在休息室睡下呢。”那邊的女人回答她,“您有什麽重要的事,可以告訴我,我替你轉達。”

做了一夜的手術?

醫生舅舅還真是忙啊,昨晚上離開瑜家,是直接去了醫院嗎?

悅菱怎麽也沒有想到,瑜蘭欣昨晚上,被瑜狄夜嚴重刺傷,一張臉已經沒有半寸完好的肌膚。

而瑜狄夜幹了這種事,整個人都嚇傻了,之後情緒就處在亢奮和癲狂之中,到現在還被麻醉著,綁著束縛帶。

休閑室裏原本滿是血。

昨晚上連夜重新裝修,連所有的氣味都被濃鬱的香水覆蓋,悅菱下來之後,隻知道二少爺和小姐都不在家,其餘的,有瑜顏墨的吩咐,沒人敢透『露』給她半點。

此時,她聽說柳清葉不在,頗有些遺憾地:“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她隻是想問問,瑜顏墨是不是在他那裏而已,順帶,也有其他的事想要問一下,“不用驚動他了。”

“好的,”那邊的女人沒有堅持,“那請您留個姓名,我到時候告訴他一聲。”

“我叫悅菱……”

“什麽!悅菱!”

電話那邊突然大叫起來,那聲音就仿佛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你是悅菱?悅菱,是你嗎?”

悅菱有些無措,壓著心口:“是,請問……”

“我是琳達,琳達,你還記得我嗎?”

“琳達?”悅菱聽到這個聲音,頓時也興奮起來,“是琳達嗎?怎麽這麽巧?”琳達,厘金的頭牌尤物,實際上卻是醫學高材生,還考取了哥倫比亞大學。她怎麽可能忘記她呢?

上次,在紐約,要不是遇到了琳達,她不可能那麽順利地回到瑜顏墨身邊,在瑜顏墨的『藥』丟失的時候,也沒可能求到史密斯教授為他續命。

“琳達不是在美國嗎?怎麽回來了?”悅菱很不解。

“哎,”琳達歎息著,“美國那邊,我始終有點水土不服呢,家裏又出了點事,沒辦法,隻有放棄學位回來了。”

“太可惜啦……”悅菱惋歎著,要知道,她可羨慕琳達那麽有才有學識了。

“也沒什麽啦,”琳達倒是一貫的樂觀,“我回來就看到柳院長在招助手呢,能夠成為柳院長第一個女助手,過去哥大的那些同學,都羨慕死我了。小菱什麽時候過來玩啊?我好想你呢。”

“我也想琳達,你有空一定約我哦。我一個人要悶死了。”悅菱說完這句話,等著琳達回答,半晌,那邊也沒了聲息。

悅菱正奇怪著,突然間,電話那頭傳來了柳清葉的聲音:“悅菱,找我什麽事啊?”他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倦意。

“啊,醫生舅舅,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悅菱忙道歉。

一定是琳達的聲音太大太興奮,把醫生舅舅吵到了。

院長辦公室裏,柳清葉看了一眼捂著嘴很惶恐的琳達小姐。去休息之前,他專門囑咐過她,不要吵到了他,讓他好好睡幾個小時的。

“沒事啦,”柳清葉把眼神回過來,立刻又掛上一個輕鬆的笑,“悅菱找我什麽事呀。”

“嗯,醫生舅舅,知道瑜顏墨哪兒去了嗎?”

“瑜顏墨?”柳清葉倒是愣了一下,“怎麽,他大清早就跑了嗎?可能是去公司了吧?”

“不是不是,”悅菱忙搖頭,“他昨天半夜裏突然就跑掉了,現在電話也打不通呢。”

柳清葉用手指抓著臉頰,翻著眼:“這樣啊……那我也不知道了,要不我幫你聯係看看。”說實話,昨晚上發生了那件事,瑜顏墨『逼』著狄夜對瑜蘭欣下手之後,柳清葉真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人了。

當時,要不是他衝上前去死死抱住狄夜,給他注『射』了麻醉劑,瑜蘭欣就被他殺死了。

瑜顏墨真是狠到了極致。

原以為,他再討厭瑜蘭欣,最多自己動手懲罰他。柳清葉怎麽也沒料到,他居然敢對狄夜下手,敢『逼』狄夜去幹這種事。

他的心,真的是肉長的麽?

“悅菱還有其他事嗎?”柳清葉末了問道。

電話那頭,悅菱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道:“有件事,想讓醫生舅舅幫幫忙,不知道,醫生舅舅願不願意。”

昨晚上,發生的一係列事,讓原本很友好的兩個人之間,不知不覺也有了間隙。悅菱知道如果她夠有骨氣,當時說了那種諷刺的話,就不該再找柳清葉幫忙。

可是,那件事,除了柳清葉,也許這世上就沒人可以幫她了。

“我想找醫生舅舅幫我去救治一個人。”她說,“是我在孤兒院從小到大的哥哥。醫生舅舅應該知道的,他被人下了『藥』……”

“知道知道,”柳清葉忙答著,這件事,他在非洲的時候,瑜顏墨就曾經找過他了,“悅菱真是的,說得那麽客氣幹什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現在方便嗎?方便我馬上過來接你。”

“謝謝醫生舅舅!”悅菱脆脆地回答。

沒想到,柳清葉會這樣的大度。

看樣子,根本沒把昨晚上她和他發生的那些不愉快放在心上呢。

沒一個小時,柳清葉就到瑜家接走了悅菱。他們離開的時候,瑜顏墨的手機,依然是關機。

“我聽說你那位哥哥,是在監獄裏被人下的毒呢。”柳清葉跟悅菱一起坐在赫伯特戰盾裏。每一次,她出行的級別,都是最高的安全保障。柳清葉思索著,“我聽說整個事件都很蹊蹺,聽瑜顏墨描述,他好像是自願服毒的呢。”

說到黎翊的事,悅菱就很鬱結。

她歎著氣:“翊哥哥,真是我人生裏,最親的人了。在我還沒有回到顏墨身邊的時候,全都是翊哥哥在照顧我的。為了我,他吃了不少苦……”

她想到工地上那個背著水泥袋氣喘籲籲的男人,那個抹著眼角發誓要養活她和小麥的男人,還有瑜蘭欣的硫酸潑下來的時候,他奮不顧身地用肉身去阻擋……悅菱的眼角濕潤了。

他們到的時候,黎翊依然在沙發上看電視。患病之後,他一直對這種『色』彩鮮豔和有聲音的畫麵特別感興趣。

“黎先生的狀況很好,有按時服『藥』,飲食睡眠都很規律。”傭人忙著向悅菱匯報,“就是還是不大認得人,也不認得路,如果出去不看著點,他一定會走丟的……”

悅菱看著“認真”看電視的黎翊,他好像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滿是感慨。

然而,站在她身邊的柳清葉,卻完全的驚呆了。

他看著黎翊,看著他癡癡呆呆的眼神,看著嘴角流下的唾『液』……然而,就算他的神情和從前完全不同的。他的樣貌,卻是如一副刀刻石畫一般,並沒有在柳清葉的腦海中被時間腐蝕。

是的,是那個男人。

在柳清葉當初去邊區接悅菱的時候,跪在醫院外大路上求救的男人。這麽鮮明的事,柳清葉怎麽可能忘記?

是他給黎翊做的腿部手術,給黎翊的“妹妹”做的腦部手術。

到C市之後,他還給了黎翊一張金卡,讓他休息一個月之後就到自己的醫院工作。

但是,一個月之後,黎翊拖著跛腿,帶著他懷孕兩個月的妹妹到醫院來檢查……柳清葉親自趕走了他。

柳清葉站在那裏,看著客廳沙發上癡傻的男人,全身,在止不住的發著抖。

“醫生舅舅……你怎麽了……”看到柳清葉的模樣,悅菱嚇了一大跳。

醫生舅舅,在印象裏從來都是嘻嘻哈哈,漫不經心的樣子。從來都沒有這麽認真、這麽可怕、這麽猙獰過……

柳清葉捏著拳頭,幾乎要把自己的指節捏碎。

他咬著牙,幾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

過了起碼兩分鍾,他突然往前一個邁步,衝到了沙發前,抓住了正在看電視的黎翊的肩膀,把他朝沙發裏按下去。

“我打死你個死騙子!”柳清葉高喊著,對著黎翊一拳揮打下去。

“醫生舅舅,你幹什麽!”悅菱一時間嚇壞了。

黎翊在沙發裏拚命地掙紮,哇哇『亂』叫,雙手雙腳『亂』舞。但是任憑他身材高大,也敵不過此時滿血憤怒狀態的柳清葉。

柳清葉一拳拳地打,每打一拳裏罵一句。

“我讓你騙我說你們是在工地上受的傷!”

“我讓你騙我你們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我讓你躲著我!躲著瑜顏墨!”

“我讓你隱瞞真相!隱瞞真相!”

悅菱嚇得卯足了勁頭,大聲驚喊:“啊——”

柳清葉聽到這麽拖長且驚悚又憤怒的叫聲,終於停了手。他把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黎翊往邊上一扔,咚的一下坐到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悅菱喊完了,長長的喘氣,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地上頹然的柳清葉。

黎翊可憐地縮在沙發角,小孩子一樣嗚嗚地哭著,大概比悅菱還要莫名其妙。

“到底什麽事,醫生舅舅?”悅菱喘夠了,問柳清葉。

然而柳清葉搖搖頭,什麽話也不說。

這個時候,任何語言都顯得那麽蒼白。

讓他說什麽好?

瑜顏墨囑托他到邊境去接悅菱過來。柳清葉沒能在孤兒院找到她,可是卻在臨近的小縣城裏遇到了重傷的悅菱。

可是,黎翊並沒有告訴過他,這個受了腦外傷的女孩,名字叫悅菱。

在去C市的車上,黎翊曾經說漏過嘴,說他們都是孤兒。可是,他馬上就解釋了,他們是在工地上長大的,工地上發生了火災。黑心的包工頭,見他們受了傷,非但不予救治,還把他們趕了出來。

黎翊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裏透著淳樸憨厚的光,根本就沒有半點撒謊的痕跡。

並且,那個時候的悅菱……柳清葉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孩,那個時候的她,和現在的樣貌真是完全不同的啊。

那個時候,她瘦的皮包骨頭,眼睛大而凸出,雙頰深深凹進去,臉『色』蠟黃,嘴唇幹涸,眼神也無光呆滯。

真是和現在的悅菱,有天壤之別。

可是,這其中還是有那麽重要的線索,被他給放過了……

比如,半路撿到的水木雅。

後來柳清葉見到悅菱的時候,曾經感覺過,她們兩個有那麽一點相似的長相。

那個時候,水木雅對著悅菱叫寶寶,說她是她的女兒……

柳清葉扶著額頭,不知道是一整夜做手術導致太累,還是因為某些可怕的真相……他隻覺得自己暈眩。

看著他的臉『色』由紅轉白,然後又憋成了紫『色』,悅菱嚇得急忙吩咐傭人:“倒水,快點倒水過來。”

水來了,悅菱忙照料著柳清葉喝下去,讓他好好的緩一緩。

末了,柳清葉長長舒出一口氣,頭往後一仰,閉上了眼。

“悅菱,我困死了,”他無力地小聲地,“你讓我眯會兒。”

“好,好的,”悅菱此刻什麽也不敢問,她走到了沙發了另一頭,牽起了黎翊,“翊哥哥,乖,跟我到臥室去玩好不好?臥室裏也有電視。”

黎翊已經忘記了柳清葉打他的事兒,此刻看著悅菱,嘿嘿傻笑兩聲,便順從地跟著她走了。

“等等,”後麵的柳清葉突然叫住了悅菱,“你們,是不是三個人?”

“三個人?”悅菱一時沒意識到柳清葉在問什麽。

柳清葉依然仰著頭,閉著眼,卻比劃著手勢:“他、你,還有個一歲多小孩子。”

“你是說小麥嗎?”悅菱問,“醫生舅舅見過小麥?”

事已至此,什麽都清楚明了了,什麽也都不用再問了。柳清葉揮揮手,表示自己想要安靜一會兒。

嗬嗬,他果真是平時愛裝傻,所以整個人就愈來愈真傻了嗎?

現在,仔細理一理所有的事,柳清葉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副跨越了十八年的畫卷……

十八年前,C市水木家的千金水木雅意外懷孕,生下了一個女孩。

然而孩子“死於非命”,水木雅就此瘋掉,一瘋就是十八年。

然而,誰也沒料到,那個女孩並沒有死掉。她在邊境地區一家叫李氏孤兒院的地方長大,到了她十八歲,她的命運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她遇到了來自C市的瑜顏墨,和水木家素來有死敵之稱的瑜家的大公子。

兩個人相愛,並互許終生。

沒想到,瑜顏墨離開之後,孤兒院發生了惡意縱火。悅菱和同在孤兒院的黎翊、小麥逃了出來,可是卻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柳清葉有幸遇到了他們,並救助了他們。可是由於黎翊刻意的謊言,他錯過了悅菱。

這中途,他撿到了從水木家走失的水木雅。在車上的時候,水木雅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女兒。這世上,如果說什麽是母愛……這就是母愛。

哪怕十八年來從未謀麵,哪怕孩子已經麵目全非,可是作為母親,水木雅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可是,這麽荒謬的事,柳清葉怎麽想得到居然就是事實。

後麵發生的事,也全都因為他那一時刻的“想不到”,而一步步偏離了原本設定的軌道。如蝴蝶效應一般,朝著所有人都掌控不了的方向偏離。

黎翊帶著懷孕的悅菱到醫院檢查的時候,瑜顏墨那天也帶著全家人都拉斐爾進行例行檢查。

那一天,瑜顏墨看到了悅菱。所以,在那之後,瑜顏墨才會瘋了似的守在監控屏幕前,一個人一個人的尋找。

這之後悅菱回來,柳清葉聽說她失憶了。

由於她懷著身孕,他不敢貿然對她施以催眠術,也由於瑜顏墨從沒有過這樣的要求,柳清葉就把他的無為態度發揮到了徹底,當沒這回事了。

可是,如果他真的願意好好想一想,把所有的因素串聯到一起。他早就該想得到……

在貨輪上的時候,瑜顏墨說到藍逆鱗知道悅菱的一個秘密的時候,當他們討論起有關孤兒院的大火,悅菱的失憶,水木華堂奇怪的態度的時候,柳清葉其實已經站在真相的邊緣了。

【對了顏墨,我想跟你說,悅菱長得有點像個人。】

【誰?】

【她長得似乎有一點像,水木家的那位瘋癲小姐,水木雅呢。】

那個時候,柳清葉心裏想的,其實是這麽一句答案。

可是那時,他不知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出於對於可怕真相的忌憚,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下去。轉而說悅菱長得有些像常雪。

沒想到,事實的真相,說來就來,不論他曾經如何逃避,硬是沒有預料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水木華堂,為什麽要把悅菱送到瑜顏墨這裏來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他知道悅菱懷了瑜顏墨的孩子,知道她是水木家真正的千金。他不想悅菱懷敵人的孩子,更不想悅菱回到水木家來奪取原本屬於他的財產和權力……這麽棘手的一件事,他采取了最陰損的解決方式,他痛快地把它拋給了瑜顏墨。

所有的壓力、抉擇、和麵臨真相時的痛苦,他毫無遺憾地都扔給了自己的對手。

就好比悅菱在馮利欽爆炸案之後腹背受敵,水木華堂明明可以保護她,卻退到了暗處,把燙手山芋交給了瑜顏墨一般。

這符合他處事的一貫風格。

柳清葉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緊張,為什麽這麽憤怒……就在昨晚,瑜顏墨還對他的親侄兒侄女幹了那樣的事;就在不久前,他還讓警察前來逮捕了他的親姐姐。

可是,知道了水木華堂的詭計,知道了悅菱的真實身份,他還是無法控製的憤怒。

這麽多年,他早就已經和瑜顏墨站到了同一個陣營,有共同的利益,也有難得的情誼。

他慢慢地走到了臥室裏,悅菱正和黎翊坐在一起看電視。

電視裏放的是綜藝節目,說到搞笑的地方,悅菱和黎翊都在一起笑。

她笑得那麽純真,那麽無所顧忌,她擁有這世上最幹淨的笑容,沒有心機,沒有刻意假裝,好比陽光一樣,幹淨得沒有味道。

為什麽,她會是水木家的千金……

柳清葉隻覺得頭疼欲裂。

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訴瑜顏墨,如果瑜顏墨知道這個真相,他會有什麽樣的選擇……對悅菱又會有什麽影響?

無論如何,柳清葉不希望悅菱會受到傷害。

她是整個事件當中最無辜的人。從小離開母親的懷抱,長大後又受到了各種非難,現在好不容易和瑜顏墨在一起,有了暫時穩定的生活。她還懷著寶寶……

“悅菱,”柳清葉走上前去,“我來給你哥哥檢查一下吧。”

“好啊。”悅菱抬起頭,雖然她心中有疑『惑』,但已經打定主意不要去問柳清葉了。醫生舅舅一定從前認識翊哥哥,還發生過不愉快的事,否則不會在見到翊哥哥的時候這麽激動了。

蕙質蘭心如她,必然不想去揭別人的傷疤。

她站到一旁,看柳清葉對黎翊做最基礎的檢查。

“我需要帶他重新去醫院檢查一遍。”柳清葉的神『色』很嚴肅,“才能做出最準備的判斷,然後對症下『藥』。”

“翊哥哥有多少的機會可以恢複呢?”悅菱滿懷期待地。

“這個我無法答複你。”柳清葉回答,“我可能要針對他的情況研製新的『藥』劑。我從前並沒有處理過這樣的病例……哎,”他長歎一聲,“樂觀地想,我又有了一個實驗對象。來,悅菱,擊掌擊掌慶祝!”

悅菱舉起手掌,和柳清葉響亮地擊了一下掌。

不過她能明顯地感覺得到,柳清葉好像有些沒精打采的。

正在這時,保鏢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悅菱小姐,大公子的電話。”

悅菱看到保鏢那嚴肅的模樣,心突突地跳了兩下,急忙拿過了手機。

“喂,顏……”

“你在哪兒?”招呼都沒有打完,電話那邊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

“翊哥哥這邊,”悅菱盡管覺得瑜顏墨的聲音比往常都要更讓人窒息一些,但她還是盡量放鬆自己,“我讓醫生舅舅看看他呢。”

“馬上回來。”那邊隻有四個字,帶著命令的生硬,唯獨沒有半分甜蜜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