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

周洛羽不等淩雨桐多說,就擺手道。

他的態度帶著幾分巴不得,淩雨桐跟祁宴這兩個人,他能少見一個就少見一個。

他的身體仍隱隱作痛,估計還有淩雨桐使壞下的什麽毒,勢弱時還被祁宴這個瘋子威脅!

當真是憋屈。

但又沒辦法。

淩雨桐見他這樣,隻淡淡一點頭,跟祁宴交換了個眼神,就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來澈在外已經備好快馬,一路護送淩雨桐回去。

星月閣,長孫牧撐著腦袋,等得幾乎要打瞌睡了。

頭又狠狠一栽,長孫牧渾身打過一個激靈,睜開眼。

“神醫還沒回來嗎?我這……”

劉掌櫃眼皮都沒抬一下,便道:“姑娘說下午歸,便一定會回來,還請長孫公子稍安勿躁。”

“啊……好吧。”

長孫牧悻悻一聳肩,抬眼去看祁澤楷。

不知為何,他心裏有點慌。

明明祁澤楷待他的態度跟平常也沒什麽兩樣,但他就是覺得,有什麽東西悄然改變了。

腦海中升起這樣的想法後,他下意識就想逃。

逃,逃得遠遠的,等過段時間,再換個其他理由回來。

做他們這行的,最看重莫名升起的危機感。

可是現在,他想走走不了,且心中的危機感更重了。

瞥了一眼“母親”,還有看似閑適坐著,實則擋住了必經之路的鬆月,長孫牧忍不住皺眉。

他是真的有點心慌。

閣前門上懸掛的風鈴輕響,有人進來了。

鬆月若有所覺地抬眸:“姑娘,你回來了!”

淩雨桐點點頭,吩咐:“讓他們去診台等著,我換身衣服,稍後就來。”

“是!”

長孫牧僵著臉,心裏老大不情願,但還要裝著擔心母親病情的模樣,攙著人往前走。

淩雨桐戴了麵紗,低聲和長孫牧詢問回去後的反應時,長孫牧兩眼一抹黑,瞎說一氣。

那些包好的藥,他不等回去就給扔掉了,還好生警告了“母親”一番,想好,下輩子吧!

他就是要以“母親”病情遲遲不愈為筏子,好滋生一些什麽。

但今日時間過長的等待,讓他有些警惕,而更多的,是怕。

計劃在完成之前都有無數夭折的可能性。在計劃完成前,他不能露出一點馬腳,這是基本素養。

編到最後,長孫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淩雨桐定定看他一眼,擺手:“我大致知道了。今日也是要是施針的,出去等吧。”

她低眸開始準備待會要塗的草藥。

長孫牧蹙眉,他權衡一番,最終決定出去。

他對“母親”了解不多,不如有點距離,更好編造謊言。

誰知,他轉身剛出去,淩雨桐就扭頭吩咐:“亭越,待會兒你來施針。”

亭越一愣:“師父,可是我沒有……”學。

淩雨桐對他眨眨眼,口型道:“裝下樣子就好,她不用再施針了。”

亭越瞬間懂了,點頭。

在他們交流時,老人家一直低著頭,並沒有顯露出對他們的關注。

直到亭越站在施針位,連下了幾針她都沒有感到任何疼意,老人家才抬起眼,眸中掠過一絲意外。

她顯然看見了,那些針都借位紮在了別的地方。

淩雨桐側眸微微一笑:“昨天開給你的藥,一包也沒喝吧。”

老人家一愣,眼神閃躲著低下了頭。

淩雨桐唇角笑意加深。

這樣的回應,說明老人家心底,還是想要他們救她的,且願意給出些信息。

不然,她大可以直接搪塞他們一句。

既如此……

淩雨桐側眸瞥了一眼後方,在影影綽綽的外間,長孫牧一定在盯著這邊。

她低聲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情況,但我也有些疑問,你若配合,就衝我眨下眼。”

“我保證,無論你是否配合,我都不會對長孫牧透露半點。”

話落,淩雨桐定定注視老人家一秒。

老人家眨了眨眼。

接下來,一問一答,十分順利。淩雨桐越問,眼神越冷,而坐她對麵的老人家,越是回應,額上冷汗越多。

亭越聽得也緊張起來,唇抿得緊緊的,神情複雜。

淩雨桐深吸一口氣,側眸看見在外間等的長孫牧已經坐立不安,顯得很不耐煩。

她低聲道:“謝謝你的配合,但接下來可能還要再委屈你一段時間,我不能確定是幾天,但我可以對你保證的是,你身上的病,我會為你治好。”

她的眼神透出瑩瑩之彩,十足沉靜,讓人信任。

老人家淚濕了眼眶,幅度輕微地點了點頭。

從診台出來後,淩雨桐照例讓亭越包了藥遞給長孫牧,珍而重之地囑咐:“這藥一定要喝。”

長孫牧表麵感恩戴德,但這次做表麵功夫也不舍得多做,拿了藥拽著老人家就走了。

淩雨桐瞥了眼他們的背影,眯了眯眼。

希望長孫牧沉得住氣,把藥丟了行,但要是私自對老人家動手……

就別怪她不客氣。

她平複著心情,通過剛剛的談話,她才知道,她之前的猜測還是猜淺了。

長孫牧根本不叫長孫牧,他隻是一個頂替了這個名字生活的人,他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隻有一個代號——五。

而老人家,也隻是被逼迫強行跟長孫牧組成的一家人,成為他的母親。

而老人家真實的身份,曾是某大戶人家夫人的貼身嬤嬤,所以,老人家的手上沒有操勞田間的痕跡,也是她最初懷疑的節點。

拚湊家庭,主動接近,多年潛伏……

這一樁一件,指向的背後定是專針對他們家的陰謀。

此時,宮中。

聖上皺眉:“皇後有何要事非要在這個時候打擾朕?她……”

話沒說完,聖上就氣惱甩袖。

今夜他正跟萬貴妃秉燭夜談,就聽一陣小心翼翼的拍門聲,一會兒一拍,既慫,又堅持。

興致被擾,他是黑著臉叫人進來的。然後,就匆匆一裹衣衫來了這兒。

“皇後最好是有什麽要事。”

他毫不溫柔地推開殿門,然後被皇後這架勢惹得一愣。

皇後的臉色冷漠如刀,渾身散發出鋒利的氣勢。

恍惚間,聖上以為看見了當年那個鮮衣怒馬坐在馬上,對他揚眉一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