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少女,讓他一見傾心。後來,他知道了少女的家世,當即深情一發不可收拾,稟報父皇後,少女就成了他的皇後。

聖上眼中漣漪陣陣,咂摸了下嘴,倒也不太怪皇後半夜找他了。

年少夫妻,到底是有幾分情誼在的,想來也是上次他在來她宮裏的路上,跟萬貴妃走了,她心裏不痛快,才這般做。

想到這兒,聖上忍不住笑了。

這是醋了啊。

皇後抬眼,看見聖上臉上莫名其妙的笑意,心裏對他厭惡更深。

呸,要不是今天這場戲必演不可,她才不想見到他,平白惡心她跟她肚子裏的孩子。

晦氣。

皇後側頭,給桂嬤嬤一個眼神。

一個盒子被呈上來,打開後,足金的鳳印閃爍著華光。

聖上微微一怔,抬手:“皇後,你這是何意?”

冷冷的女聲直接打散了聖上難得升起的溫情,皇後字字如刀。

“鳳印有毒,臣妾懷疑是萬貴妃做的。”

“上一個執掌鳳印的人,是她。”

聖上的眼瞬間冷了。

他看進皇後的眼睛,知道這不是能當作玩笑的話題。

一時間,皇後宮中燈火通明。

萬貴妃本來憤憤地要休息了,猝不及防被通報收拾一下去皇後宮裏,整個人都懵了。

她心裏一個咯噔。

難道是鳳印上動的手腳被發現了?可是她就是嚇唬嚇唬皇後,想讓她得個小教訓罷了。

還能真害死她嗎?她沒蠢到那個地步。

那就是皇後要借機發落她了。

萬貴妃忽的想起那日在禦池,表妹一番話光捧了她,皇後當場就冷言冷語的。

還有那個跟在皇後身邊的淩什麽……淩雨桐!

故意害她摔倒,丟人死了!

她不敢耽擱,忙套上外衫朝皇後宮中走。

天色黑壓壓的,沉得厲害。

京外,周洛羽皺眉:“沒找到?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一身本事學到狗肚子上去了?”

暗衛們低頭不說話,他們身上也負了傷,馬不停蹄地找,再強悍的身體也有點撐不住。

周洛羽看見他們低頭的晦氣樣就煩,而且天都黑了,太醫也沒趕到,真是一群廢物!

他怒火上頭,看著誰都煩。

脾氣又要發作,就在這時,門被叩響,兩聲。

周洛羽渾身一抖,下意識打起寒顫。

這個祁宴,怎麽像催命的魂兒一樣!

他咬牙道:“進來。”

暗衛悄然隱去,隨著越走越近的腳步聲,周洛羽驚恐地發現,就算暗衛們都回來了,他心底也存著一分對祁宴的恐懼。

讓他坐立難安。

“深夜來此,有何貴幹。”

周洛羽生硬道。

祁宴撩起眼皮,微微勾唇:“我來找二皇子,是為了表示誠意。”

周洛羽眼皮子一跳,誠意?

祁宴看著他,直言道:“我知道二皇子在懷疑什麽,但是讓你受傷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

周洛羽瞳孔一縮。這個祁宴!

“實不相瞞,白日裏給你包紮,我細看了那道穿刺傷,刀劍的銳口,讓我覺得有幾分熟悉。就在昨夜,我也受到了一樣的攻擊。”

“你沒覺得,你身上沾染了一種莫名的香味嗎?隻不過這股香味被藥味掩蓋了,但你若細聞,還聞得到。”

祁宴眯了眯眼,其實不是藥味掩蓋的,隻是他用了點雨桐給的法子,暫時拖慢了味道的可聞性。

不過,如果那些人足夠靈敏,最多不過半夜也能找到這裏,再次刺殺他們。但是這次,指不定是誰伏擊誰。

而這些,就暫時沒必要跟周洛羽說了,省得他……犯慫。

“什麽味道?”

周洛羽悚然一驚,他立即揪著衣領聞自己,沒聞到什麽味兒。忽然,他猛地僵住,想起那個乞丐拿手帕在他身上擦……

他立刻去聞那個地方,在他的刻意注意下,果不其然,有股淡淡的奇妙香味充斥在鼻尖。

他氣惱抬頭:“好啊,就是那個人!”

祁宴對周洛羽的怒火不以為意,他淡淡拋出下一個問題。

“所以,你知道我是被誰染上這股香味的嗎?”

周洛羽一怔,祁宴說他也受到了攻擊。

“是高縣令。”

低沉的嗓音出口之後,在周洛羽心上掀起波濤駭浪。

他呼吸一滯,沒發現自己在下意識中竟然沒有懷疑祁宴,而是直接相信了他說的話。

甚至自發的在腦海中形成了邏輯鏈,怪不得祁宴要他幫忙做的事是壓製高縣令,高縣令都對祁宴做這樣的事了,對方一定知道些什麽,在幫某些人做事!

他一下就想到了祁宴這趟差事,這差事若無意外本該是喻驚鴻接手的,而他也算是知道一些內情。

喻驚鴻……

喻家跟祁家就沒有對付過!祁家早年如日中天,將軍府勢大,在朝中深受聖上褒獎,丞相一脈幾乎被擠壓成透明人。

那時,人人崇尚武學,於文學,隻有最初的一部分人在堅持著,且文人大多清高低調,不如武將颯爽,殺敵天下知。

梁子算是結下了。

祁宴看著周洛羽的表情越來越陰沉,越來越不爽,心中扯起微笑。

便讓周洛羽循著這個方向去查吧,他早已留下了痕跡,就等周洛羽發現了。

“如此算來,你我倒是第一回站在了統一戰線。不過,若下手的人真是喻驚鴻,對你,也許隻是波及而已。”

“畢竟,沒人知道你來了這裏啊。”

祁宴語調淡淡地拱火。

他知道,若是喻驚鴻故意針對周洛羽,也許周洛羽發泄過,就能轉頭揭過這回事。

但若是本來要針對他,結果波及到了周洛羽,周洛羽定會氣得夜不能眠,恨不得將喻驚鴻除了痛快!

畢竟,對一個廢物又自傲身份的皇子來說,被波及是最丟臉,最惡心的境遇。

祁宴微微一笑,心裏算盤打得啪啪響。

暗衛被重新召集,再一次踏入夜色,搜尋早已注定好結果的證據。

喻驚鴻躺在榻上翻個身,左眼皮猛跳了一下,睜開眼。

左眼,跳吉!

祁宴那個惹人厭的,死了?

他緩緩撫上左眼,若左眼當真為他帶來吉事,就讓祁宴在他的安排下安然赴死吧。

那可夠他暢快好久了!

嘴角不自覺扯出個笑意,然後,笑容越咧越大,在一片黑暗中他看著頭頂的床帳,無聲地狂笑,高興得幾乎恐怖。

而這太過提早的高興,讓他完全忽視了右眼皮的跳動。

足足兩下,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