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羽抬眸:“所以,你說完了,怎麽還不走?”
大半夜的,他們兩個呆在一塊兒算什麽?
祁宴撥開窗戶,看了眼外間的天色,神色逐漸凝重,並沒有回答他。
周洛羽皺眉,有點不耐煩,但又覺得有點懸乎,心裏不上不下的,一時無話。
祁宴回頭,眼神格外認真。
“待會兒,無論聽見什麽動靜,都不要出聲。”
“還有,釋放信號,讓你的暗衛現在回來。”
周洛羽一懵:“怎麽?”
祁宴低聲道:“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也是夜晚。”
他幽深的瞳孔透著暗光,周洛羽後背一麻,渾身湧上涼意。
昨夜的血腥場景猶如再現,傷口的痛感變得明顯,他牙齒打顫。
“這……”
“他們還會再來?”
“嗯,不出所料的話,是最後一次。”
三次出動,成與不成,都會撤走。這是雨桐告訴他的。
祁宴眯眼,所以,得抓住這個機會,知道這些人背後的指使之人是誰。
果然,周洛羽已經怕得不行了,他蜷著腿,把自己縮成一團,傷口再崩開了他也顧不上在意。
“他們還會來……怎麽辦,怎麽辦?”
他想逃,但腿腳僵硬,根本動不了。
祁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喂,你也不想跟他們正麵對上的是吧?你剛剛既然都說了,他們是最後一次過來……那,你心裏是不是已經有辦法了?”
周洛羽發誓,他的語調從來沒有那麽卑微過。
這比刀架在脖子上還讓他驚恐,畢竟,刀在脖子上,危險就在眼前,但刀在未知的地方,還眼看著就要來收割他的命……
他真的受不了!
但動作也沒耽擱,趕緊把身上揣著的某物弄響了,那是召喚暗衛的手段。
祁宴瞥他一眼,心道,罷了,慫歸慫,不掉鏈子就行。
他掀開窗,對黑暗處比了個手勢,就在這時,他後背忽然竄上一股驚天的危機感,猛地回頭。
那些人來了。
一身黑衣,眼眸緊閉,手中提著劍,動作迅猛,目標明確。
祁宴眯了眯眼,他選自己當誘餌也是因為,周洛羽那身傷,確實經不起了。
黑衣人衝來的下一瞬,就跟祁宴麾下的精銳打了起來。
刀劍無眼,雙方都是剛猛的類型,很快就過上了百招。
祁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雙眼隨著黑衣人的動作一直變換。
周洛羽在屋裏嚇得肝膽俱裂,他可是知道,他身上也是有香味的,要是弄成聲音,這邊沒人護他,他不得被一刀結果!
當下,他也顧不得許多,直接把袖子的一角咬進嘴裏。
不能發出聲音。
屋外,祁宴視線猛地一頓!
那是什麽?那個一閃而過的亮光!他咬牙計算距離,這些黑衣人武功不低,跟全盛時期的他相比也不遑多讓。
他身上舊傷未愈,若是貿然靠近,即便有精銳護他,風險也很大。
但繼續僵持下去,天就要亮了。
祁宴咬牙,已經看見不遠處暗衛狂奔而來,他拳頭緊握,賭一把!
一個後撤助跑,他猛地欺近,撲上被他盯準的黑衣人。
他要把那個發光的東西,揪下來!
疾衝讓他占得了一絲優勢,他觸碰到了對方的衣角!
黑衣人一頓,繼而攻勢猛地加強,他明明沒有睜眼,說話卻精準朝著祁宴的方向。
“你是第一個,敢近我身的人。”
這還是對方說的第一句話,聲調略啞,有幾分滯澀,像是不熟練說話一樣。
“原來不是啞巴啊?”
祁宴挑眉,力氣的巨大消耗讓他有些喘息,但黑衣人遞來的每個招數,他都接了。
不接不行。
好不容易靠近,他必須要把那東西拿到!
一道閃光在眼前掠過,祁宴瞅準時機,猛地探手一抓!
暗衛衝進了屋內。
周洛羽瞳孔一縮,不出聲瘋狂打手勢!
出去,出去幫祁宴啊!
他跟暗衛是對上過那些黑衣讓的,根本打不過!甚至以傷換傷都艱難。
祁宴那邊要是攔不住黑衣人,黑衣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現在是強弩之末的他們殺掉。
倒不如人海戰術!暗衛的命填了就填了,有祁宴做主力,說不定真能熬過這個晚上呢?
暗衛加入了。
祁宴手心沉甸甸的,就地滾遠,撐著地麵半跪著起來。
暗衛不要命的打法和精銳們的補刀,讓黑衣人迅猛的攻勢稍微緩和了點兒,他們憑借人海戰術,成功和黑衣人們焦灼住了。
祁宴立即低頭看手心的東西。
眸中暗色加深。
他就知道……
一望無際的黑夜忽然呈現出淺淡的藍色,是要天亮的前兆。
黑衣人們的刀瞬間入鞘,為首那個人對著祁宴的方向,停頓的時候稍多了些。
“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麵。”
帶啞的嗓音透出笑意,方才還熾熱的殺意在一瞬間消得幹幹淨淨。
祁宴抬起淩厲的眸。
隻望見黑衣人隊伍毫不遲疑轉身的身影。
幾個跳躍後,黑衣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他握緊了手中的東子,身體的脫力再支撐不住,來澈瞳孔一縮,飛快過來扶。
白色藥丸被遞到嘴邊,祁宴搖頭。
“不到那個地步,隻是脫力了。”
他們來到屋內,此時外頭已經可以窺見天光。
周洛羽一直打顫的牙終於消停了,但眼裏的心有餘悸還沒散。
“走了?”
他聲音裏還帶著顫抖。
祁宴點頭:“嗯。”
他緩了口氣,倒了杯茶一飲而盡,看向暗衛。
“你們可查到了什麽?”
周洛羽也看過去,點頭示意直接說。
都到這個地步,再防著不好看了。他已經完全相信他跟祁宴都是受害者,那麽,揪出這個下手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心裏想到的那個人,就變得格外重要。
暗衛低聲述說著當地的蛛絲馬跡。
隸屬周朝的城池都有明確的宵禁時間,除非在個人府上,否則不許聚集點燈、熬夜。
但入夜他們出去探查,發現當地某個區域,是不夜城。
在那裏生活的人根本不在意周朝的宵禁規矩,他們大都是當地的富貴鄉紳,聚集在一起鬥骰子、比大小,極盡奢侈之事。
暗衛們收到信號回來的時候,那些人正玩得上頭,樂不思蜀。
有極富之地,就有極窮之地。
在完全相反的方向,窮人衣不蔽體,睡覺的屋簷漏風,久未修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