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朝嘖嘖驚歎,不愧是昌國的好兒郎,如此繁複的版圖,他竟能在兩個時辰內作全。由此可見,這個男人,不但頂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一身的武藝出神入化,更長了一顆包容萬象的腦子。這個人,簡直是驚為天人!
暮雲朝認真地看著地圖,她精通地理,這在常人看來亂糟糟的圖案,對她來說並無困難。
“我們今日要去哪裏?”暮雲朝一邊研究地圖,一邊問道。
南宮未昌指著地圖上方,道,“邊關是唯一的突破口。”
暮雲朝點頭,表示讚同,“路線?”
“我們自官道走,快馬加鞭,兩日便可到達郡寧關。屆時喬裝打扮,混進寰灃國邊境曲陽,再尋法子。”
暮雲朝輕捏下巴,做思忖狀,“那,你可有想到萬全之法?”
南宮未昌搖頭,“未曾。”
暮雲朝手指地圖左上方,問,“這座山的那一麵,可是寰灃國的領域?”
“那裏是寰灃國邊境蒙人一族,他們生性野蠻,霸占了大片領域。蒙人一族所居之地常年幹旱,糧食也少,族中壯年常去邊境搶掠,卻仍舊不得寰灃朝廷重視。”
暮雲朝眼中有光亮,“也就是說,這蒙人一族,對這寰灃朝廷頗有意見嘍?”
見暮雲朝這般神色,南宮未昌卻搖頭歎道,“縱是如此,我們也很難從蒙人一族下手。”
暮雲朝撫著下巴,也是讚同他的話,“可我還是想去看看。”
“一定要去?”南宮未昌問。
“恩。”暮雲朝看向他,鄭重點頭,“我們改變路線,自管道走,前往郡寧關以西的明陽城,找到這座山!”
“好。”一聲音落,二人齊齊上馬,揚鞭奔馳,絕塵離去。
二人快馬加鞭,不眠不休,用了兩夜一日的時間,終於抵達山腳下。
此刻天還未大亮,卻絲毫不阻礙二人的視線。
眼前的山光禿禿的,黃土沙石積了百丈之高,不曾看見一棵樹木,就連漫山遍野的野草也不曾看見一株。
二人停了馬,暮雲朝下馬而立,遙遙望著山頂,她的臉色已大不如前,卻堅持不眠不休地趕來這裏。
他們本就沒有多少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貴無比的。
“這座山寸草不生,想要翻越,並不難。”南宮未昌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同樣是不眠不休,可這個人的身子就仿佛鐵打般,沒有一絲不適。
“等我一下。”暮雲朝突然蹲下身,將手按在地麵上。
即將入冬的時節,陽光縱是再強烈,也不可能將土壤烤熱了,可手下卻有熱量襲來,溫溫暖暖。莫非這座山……
沒有半點猶豫,暮雲朝忙俯身,將耳朵貼在黃土之上,細細聽著地底的動靜。
片刻後,暮雲朝抬起頭,“你的聽力如何?”
南宮未昌點頭,毋庸置疑,即刻俯身去聽,半晌後抬頭,道,“什麽聲音也沒有。”
暮雲朝的眼底有淡淡的欣喜之意,神情卻異常嚴肅。
隻見她撈起袖子,徒手便去刨土,那幹勁十足的樣子,似乎這地底藏了什麽寶貝一樣。
南宮未昌沒有過問,而是同樣撈起袖子,幫她刨土。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當手下土壤的顏色越來越深,由黃色逐漸演變為深褐色後,暮雲朝眼底的喜色更甚了。
“太好了!”暮雲朝激動地站起,“快,帶我到山頂!”
南宮未昌拍了拍手心上的沙土,二話不說一把攬過暮雲朝的腰肢,運起輕功便直奔山頂而去。
熟悉的梅花香氣再度傳進鼻中,暮雲朝雙手環住南宮未昌的腰腹,將臉埋在他的前胸,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安心極了。
眼角是迅速下滑的黃色沙土,耳畔是疾徐的清風,這個人的輕功,竟已到了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
不知是什麽原因,百丈高的山崖在這一刻似乎很矮很矮,仿佛不過片刻功夫,二人便已到了山頂。
太陽正努力地爬起,光輝即將灑遍整片山河。山頂空氣稀薄,溫度較低,暮雲朝速戰速決,蹲身研究著山頂的土壤。
她剛刨開不過一個表麵,便見層層黑土現於眼前,她激動地將黑土撚起,湊在鼻尖聞了聞,又在指尖輕搓,一係列的動作完成後,暮雲朝猛地跳起,臉上綻出笑意,卻險些一個趔齟滑下山崖。
南宮未昌眼疾手快,忙將她扶好,笑問,“你發現了什麽?”
暮雲朝斂了笑意,神秘兮兮地看向山底,伸手指著那大片的黃土,“那邊就是蒙人的地界了吧?”
“南宮未昌,若我解了昌國的危機,你要如何報答我?”暮雲朝眸中光華流轉,終究還是狡黠地笑了,隻因心下分外愉悅。
雖不知她究竟在這座山上發現了什麽,但他相信她,無條件地相信她。
隻見南宮未昌斂了一切的輕佻與玩味,他看著暮雲朝,神情嚴肅目光真摯,眉宇間有柔情漫延,似是看著一件珍寶。
耳畔冷風吹過,吹起二人的發絲,發絲飄揚間又相互追逐,似是想要糾纏在一起。
“我會求父皇下旨,將你許配給我。”
暮雲朝怔住,一顆心撲通亂跳,她呆呆的看著南宮未昌,霎時間熱量襲遍全身,直衝頭頂。
“可……可是……”暮雲朝結結巴巴開口,卻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好在南宮未昌甚懂她心,“你之所以努力到現在,不正是因為你不願嫁給二皇兄。雲朝,你放心,我定會求得父皇恩準,讓你做我的妻子。”
暮雲朝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身前的男子正接受著朝陽的洗禮,熠熠生輝。
“你的心裏裝著百姓裝著天下,日後勢必要做這天下的霸主,可我卻隻想安穩的度過這一生。南宮未昌,你能否護我周全?”
太陽終於升起,一輪圓日掛在天邊,天大亮。
“在我心中,你永遠不會比昌國重要,卻絕對比我的性命更重要。”南宮未昌迎著朝陽,眼底的情意頗深。
許是陽光照得好,暮雲朝隻覺涼氣正漸漸消失,她的整個身體越來越暖。
“暮鍾朝罄碧雲端,今生有幸與你一同站在這高處俯瞰大地,等待太陽緩緩升起普照眾生,餘心已足。日後倘若你要爭奪這天下,我暮雲朝,定會傾畢生所學相助!”
“大王,外麵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自稱是昌國三皇子!”
拓跋仲宇正躺在長椅上假寐,聽見手下來報,坐起身問,“昌國三皇子?就是那個名震天下的南宮未昌?請他進來。”
暮雲朝已將外袍還與南宮未昌,並替他簡單地整理了一番,麵見蒙人之首,若是衣衫不整豈不是會叫人笑話!
“你就是南宮未昌?”拓跋仲宇對著殿前的男子嗤之以鼻,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你如何證明?”
南宮未昌倒也不在意,他隻是淡淡一笑,道,“本皇子既然能夠安然來到大王麵前,又未曾提前知會,足以證明。”
拓跋仲宇正了正神色,他蒙人一族勢力之大,霸占了寰灃國邊疆大半區域,族中處處都是探子和高手,若有人未經通報便能安然來到主殿,實屬不易。
眼前男子高貴美豔,自散無形氣場,又知禮伸張有度,應是那揚名天下的昌國三皇子南宮未昌無疑了!
“既是三皇子,不知您為何突然大駕?您應該知道,我蒙人一族可是歸屬於寰灃國管轄。”
“大王,我乃三皇子親信,還是由我來與您細細道來。”
拓跋仲宇將視線移至暮雲朝的身上,他們蒙人一族的思想並不封建,在他們這裏,女子與男子是絕對的平等的。對於暮雲朝的突然開口,他並沒有覺得不妥與不屑。
“蒙人一族雖屬寰灃國管轄,可據我所知,您的領地常年幹旱,由於缺水造成的糧食短缺令您的族人終年挨餓,食不果腹。而您所依附的寰灃國朝政,卻從未真正地關心過你們,我更知道,這兩年來您的族人多發疾病,不是餓死就是病死。而您麵對如此惡劣的局勢,卻是半點法子也無。”
暮雲朝的一席話,句句見血,直戳拓跋仲宇的痛處。
拓跋仲宇怒拍椅臂,神色淒涼,眼底卻有恨意,“朝廷不顧我蒙人疾苦,身為大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慘死,本王不甘呐!”
眼看已有初步效果,暮雲朝忙乘勝追擊,“大王,您一族不過是血統有異於寰灃正統,但您安守本分,從未做過對不起寰灃國的事情。可這寰灃國,卻是將您一族徹底遺忘了啊!”
拓跋仲宇眼神一戾,“這是何意?”
暮雲朝舔舔嘴角,望了望殿內的一幹人等,神色有些慌亂,“這……小人不知,該不該說。”
拓跋仲宇衣袖一揮,“我蒙人豪放,姑娘盡管道來,我的族人們自不會出賣於你!”
暮雲朝心下早已有了笑意,這樣最好,待會兒集了民怨,還怕他拓跋仲宇不與她合作?
“同為寰灃國的邊境,曲陽與您一族,不過一片荒漠之隔,可它的待遇,卻比您好上千倍萬倍啊!”暮雲朝神情浮誇,表演地十分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