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寰灃出兵侵犯昌國邊境郡寧關,正是自曲陽出兵。三皇子親自領兵抵禦外敵,隻見寰灃兵強馬壯,每一個士兵無不健碩有力,戰馬更是壯碩高大。由此可見,朝廷對於曲陽的重視,那是極大的。”

暮雲朝四處瞄了瞄,突然走到一侍女身側,猝不及防掀開她的衣袖,露出一隻皮包骨頭的手臂。

“看看,大王您好好看看!這就是您的族人,她雖是一個侍女,比不得族中習武的男子,但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暮雲朝繼續浮誇著,拓跋仲宇的神情越發的憤怒與哀傷,她相信,當他的哀傷達到極致時,就會爆發!

暮雲朝迅速走到另一個侍女身邊,同樣撩起她的衣袖,接著走到下一個侍女身邊,做著同樣的動作,直到所有的侍女都被她撩起衣袖後,她便將目標移到了殿中男子身上。

蒙人男子各個習武,敏銳力自然強於女子,卻也未能逃過暮雲朝的動作。

“唰!”一把扯開一男子的衣衫,暮雲朝指著那一根根肋骨道,“大王,再這麽下去,您的族人隻會一個一個地離開你!”

“砰!”

一生巨響,拓跋仲宇憤怒起身,他拂袖間竟將座椅打倒在地!

“寰灃!你竟這般欺我!”拓跋仲宇怒目,額間青筋暴起,終於爆發了!

暮雲朝沒有理會拓跋仲宇的憤怒,而是問著身旁被她扒開衣衫的男子,“壯士,你多久不曾吃過飽飯了?”

那壯士亦有憤怒,“快一年了!”

暮雲朝緊接著去問下一人,“你呢?多久不曾吃過飽飯了?”

“一年半!”

“你呢?”

“兩年了。”

……

就這樣,暮雲朝將殿中所有的蒙人都問了個遍,竟然有人兩年都不曾吃過飽飯了,心驚之餘亦有憐憫。

殿中的侍女已有幾個因受不住這份苦而輕輕啜泣,恰好淚水與悲傷正有傳遞的效果,很快殿中所有的女子都哭了起來。惹得男子們捏拳的捏拳,咬牙的咬牙,憤怒不已。

“大王,敢問您有多久不曾吃過飽飯了?”暮雲朝終於看向拓跋仲宇,悲戚開口。

“簡直是欺人太甚!”拓跋仲宇盛怒,暮雲朝能夠清楚地看見他眸中的怒火。

“大王,其實要解您一族之危,也不是沒有辦法。”暮雲朝瞅準時機,挑明了來意。

“請姑娘道來。”拓跋仲宇的神色帶了些許懷疑,可眉宇間的喜色卻是實實在在。

“這個辦法很簡單,隻要您歸順於昌國,我向您保證,半月內必將糧食水源雙雙奉上!”暮雲朝雙手負於身後,挺直脊背,儼然胸有成竹。

“你說什麽?”果然,拓跋仲宇的怒氣再度飆升,“出賣家國,這樣的事情,我蒙人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做!”

“大王,他寰灃可有顧及過你們也是他的子民?如今蒙人一族的下場如此淒慘,若您投靠明主,昌國必定會對您萬分重視!”

“是啊,大王,我們依附於寰灃國這麽些年了,他們卻對我們不聞不問……”

“大王,昌國三皇子是最愛民的,您就應了吧……”

“我都已經兩年沒吃上飽飯了……”

“真的很餓了……”

哀怨聲此起彼伏,拓跋仲宇的族人紛紛繳械投降,他們不過是想好好過日子,天天吃飽飯,至於認誰為主,他們都不在乎。

拓跋仲宇的眉心抖了又抖,他緊握雙拳,似是做著最後的掙紮,“不行!我蒙人向來重情重義,這等背信棄義之事,我們不做!”

“大王,您可想清楚了?”暮雲朝挑眉,卻是誌在必得,“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告辭了。”說著,扯了扯南宮未昌的衣角,二人轉身欲離去。

“大王……”女子的哭泣聲越來越大。

“餓……”男子也不再強裝堅強。

暮雲朝的唇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一副成竹在胸運籌帷幄之感。

“等等!”

暮雲朝唇角的弧度加深,二人停住了腳步,卻未曾轉身。

拓跋仲宇一路小跑,跑至暮雲朝身邊,“姑娘,您如何在半月內將糧食和水源送來?”

暮雲朝轉身,微微揚起下巴,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昌國與蒙人一族僅僅一山之隔,這樣近的距離,還愁送不來糧食嗎?”

拓跋仲宇迷茫不已,“那座山有百丈之高,如何能夠……”

“開山!”斬釘截鐵,暮雲朝輕易突出兩個字,毋庸置疑。

“開山?”拓跋仲宇大驚,嘴巴張得可以塞進一個鴨蛋,而身邊的南宮未昌,情緒也明顯有了一絲波動,卻轉瞬即逝。

“沒錯!隻要鏟平那座山,昌國便與蒙人相連,屆時官府自會將糧食送上,並開渠引支,當水源流過這片土地,萬物複蘇,不出兩年,你們便可自行種植糧食,自給自足。”

轟!

此話一出,殿中男女再度沸騰,他們人人都懷著期待,隻要有飯吃有水喝,讓他們做什麽他們都願意!

拓跋仲宇的震撼更是明顯,他的雙手不住顫抖,卻總要保證萬無一失才行,“那座山不小,如何能在半月內鑿開?而我,又如何才能相信你們?”

暮雲朝一笑,“大王若是心存疑慮,那麽三日後,我將奉上黃金千兩,以示真心!”

這話一出,殿中除了她暮雲朝自己,再也沒人能淡定下來,包括身邊任由她發揮的南宮未昌,也是將眉頭挑了又挑。

“好!”半晌後,拓跋仲宇回過神,“昌國既然如此有誠意,那我一族自當歸順!我蒙人一族多年來未曾受到寰灃一星半點的恩情!倒是可惜了我們這般善戰的體魄。半月後,隻要見到糧食,我必帶領族中將士們殺出去!”

“雲朝,國庫已空虛多年,何來的黃金千兩?”翻山越嶺回到昌國地境之後,南宮未昌第一句話,便是這黃金千兩的問題。

暮雲朝卻覺得好笑,“誰要你從國庫出錢了?”

“那?”南宮未昌愈加疑惑了,今日他才發現,身邊這個柔美的女子,他還是小看了!

“放心吧我的皇子大人!”暮雲朝很開心,臉上洋溢著笑容,“您隻需傳信給公孫將軍,命他帶領大兵前來此處,務必要快馬加鞭!而我需要幾樣物品,需向鄰近的居民借來。”

“雄鷹展翅,至少也需一日功夫,而大兵快馬加鞭,最快也需兩個日夜。時間如此緊迫,如何能在三日內弄來千兩黃金?”南宮未昌語氣平緩,暮雲朝的篤定給了他莫大的信心,可在這時間上,終究是對不上!

暮雲朝跨步上馬,“雄鷹便交給你了,先找家客棧落腳,今日歇息,你我已有兩日未眠,還是養足了精神的好。”

“不是還需幾樣物件?”

“明日再找也不遲!”

說罷,暮雲朝扯過韁繩,便縱馬離去。

翌日午時,暮雲朝正坐在山腳前搗鼓著什麽,一旁的南宮未昌想要搭手,她卻半點也不讓。

硝石、硫磺、木炭。

在這個時代,能夠找到這三樣東西,暮雲朝已經很知足了。

“南宮未昌,你能否將這整座山畫出來?棱棱角角就不用了,大致的凹凸分配,你能畫嗎?”暮雲朝正賣力地搗著硫磺,想想南宮未昌什麽事情也不做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可以,隻不過沒有紙筆。”南宮未昌瞭望整座山峰,最後點頭。

“不用紙筆,你就畫在地上。”隨手撿了一根枯枝扔給他,暮雲朝繼續搗她的硫磺。

一個時辰後。

“大功告成啦!”暮雲朝用手肘擦著額間的汗水,身前是一捆又一捆的小包裹,被她裹的方方正正,用牛皮繩緊緊係著。

暮雲朝雙手叉腰站起身,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要想把這三百多米高的山鏟平了,哪需人工來鑿,費人費力不說,還有著相當大的危險。

現在有了這幾包東西,隻要找好支點,搞定這座山,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

轉身,“喂,南宮未昌,你畫的如何了?”

南宮未昌扔了手中枯枝,朝她點頭,“你來看看吧。”

暮雲朝一蹦一跳地過去了,可見心情十分美麗。

“哇塞!南宮未昌,你真的很有美術天分你知道嗎?”暮雲朝眼睛都看直了,“這座山雖不算大,結構卻有些複雜,你竟能在一個時辰之內將它畫好了!就連棱棱角角你都畫上了!”

暮雲朝吃驚不已,她不過是需要這座山的大致輪廓,可這個三皇子,真可謂是作了一副山河圖!

“你的臉?”

“恩?我的臉怎麽了?”暮雲朝並不知道,就在她擦拭額間汗水時,手上沾染的硫磺碎末染到了臉上,此刻她的臉是紅一塊白一塊黃一塊的,甚是滑稽。

南宮未昌好笑地搖搖頭,真不知道這個姑娘一直在做些什麽,神神秘秘,他竟半點也不懂。

“別動。”柔聲開口,南宮未昌難得不帶輕佻玩味的笑意,令暮雲朝呆呆怔住,竟有些看癡了。

原來好看的人笑起來,會更加好看。

南宮未昌用衣袖輕拭她的臉頰,直到將所有的黃色粉末全部擦去才停手,卻見暮雲朝正傻傻的笑著,就差流出哈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