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兩側長滿了高大挺拔銀裝素裹的梧桐樹,一商隊在道上慢悠悠地走著,一行共有五人,皆為中年男子。
“大哥,這一路上好無趣啊。”
為首的男子開口勸道,“咱們很快就到曲陽城了,進了城兄弟們先找個地方快活快活……”
“真的呀大哥?”
“大哥何時騙過你們?”
“哎大哥,你看前方路中間站著的,是不是一個孩子?”
為首男子定睛一瞧,路中間當真站了個約莫七八歲大的孩子。猜到了兄弟們的心思,他笑道,“走,過去瞧瞧。”
幾人行至那孩子身側,一人出聲問道,“這位小朋友,你為何獨自一人站在這裏?你的父母呢?”
隻見那孩子長得粉粉嫩嫩,可愛逼人,一身華貴服飾,眼中帶著迷離與不安。他低下頭去,不敢開口於陌生人說話。
幾人吃了癟,不再糾纏,繼續趕路。
當車馬齊齊經過那孩子時,為首男子突然摸了摸身上的包裹,大驚道,“我的玉佩不見了!”
“大哥,那可是您祖傳的玉佩,您在好好找找,看是不是放在別處了……”
半晌後,為首男子轉身看向那孩子,“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玉佩?”
那孩子抬眸看他,眼神迷茫又無辜。
“你小小孩子不學好,竟然偷起東西來!”為首的男子麵目猙獰,他兩步走至孩子麵前,“我看你這身衣服也是偷來的吧!”
孩子的眸光逐漸有了變化,他雖小,卻也明白今日這是碰瓷兒了!
“大哥,就是他偷的玉佩,我方才看見了!就藏在他這衣袖裏!”
為首男子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扒了他這身衣服,把我的玉佩拿回來!”
一聲令下,四人紛紛上前圍住那孩子,各個麵露嬉笑,神情不善。
那孩子仍舊低著頭,卻緊緊捏住拳頭,這一動作令幾人紛紛打了個寒顫,冰天雪地不曾令他們戰栗,可此刻這個孩子,竟讓他們覺得無比冰冷。
那為首的男子咽了咽口水,一把抓過身邊的兄弟,“你,你先上!”
“大,大哥,要不,咱們五個兄弟一起上?”
為首男子思索片刻,“也好,那就一起上!”
那孩子眸底閃過一絲陰狠,指節咯咯作響,他何時受過這般的侮辱!
突然,陣陣馬蹄聲傳來,那孩子臉上有欣喜浮現,肩頭卻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正是那為首男子打的。
那孩子雙腿一軟,趴在了地上,任由五人拳打腳踢,卻毫無還手之力。
“大哥,這小孩還真不經打……”
“敢偷本大爺的東西,你小子真是活夠了!給我打!然後把他這身衣服給我扒下來!”
突然,身後馬鳴嘶叫響起,“哎呦,是誰打我?”
為首的男子吃痛,雙手抱著頭怒吼,“你們誰打我?”
幾人紛紛停了手,麵麵相覷,“大哥,我們沒有打你啊……”
“哎呦……”那為首男子又是一叫,隨即捂著屁股,“誰?是誰?”
下一刻,一簇桃花飛來,直直打在他的門麵上,將他打倒在地。
“哪來的花?”為首男子暴跳如雷,他捂著出血的鼻子站了起來,這才發現官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三人三馬。
“五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孩子,就不怕遭雷劈嗎?”暮雲朝陰沉著臉,隨即飛身下馬,飛過那孩子身側將他抱在懷中,帶至一旁。
“你怎麽樣?很疼嗎?”暮雲朝蹲下身,關切地看向那孩子,隻見那孩子臉上有幾處傷口,身上盡是灰塵腳印,也不知是否受了傷。
那孩子怯懦點頭,暮雲朝麵上有不忍與心痛,連忙喚月兒拿來傷藥,溫柔開口,“來,張嘴,將這藥丸吃下,你就不會那麽痛了。”
那孩子低頭,猶豫了片刻,接過藥丸咽下肚後,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暮雲朝。
暮雲朝本就生得溫柔,帶了笑的她便更加溫柔美豔,隻聽她道,“你可認得這些人,他們為何要打你?”
孩子即刻搖頭,卻不願開口說話,看來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暮雲朝的目光霎時變得狠戾,他看向那一行五人,“你們為何要欺負一個孩子?”
那為首男子脊背一涼,壯了壯膽,伸手指著那孩子,卻明顯底氣不足,“他,他偷我玉佩!那玉佩可是我祖上傳下來的!”
暮雲朝一聲冷哼,起身欲朝為首男子走去,卻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角。
暮雲朝回眸,隻見那孩子小心翼翼地拽著她,許是驚嚇過度,他的臉色有些慘白。
暮雲朝隨即牽過他的小手,溫柔道,“你放心,姐姐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暮雲朝不再動作,她轉眸看向百裏丘,百裏丘意會。
百裏丘坐在馬背上笑裏藏刀,隻見他一揮桃扇,一簇桃花立時飛出,飛向那為首的男子。
男子一驚,方才他便是被這些桃花打出了鼻血,連忙躲在了幾個兄弟身後。
可那些桃花就似長了眼睛般,直直追著他。
“啊……”隻聽男子一聲驚叫,他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懸空浮起,並顛倒了個,使他頭朝下,腳朝上。
那簇桃花分散在男子的周身,它們齊齊發力,抖動著男子的身體。
便見無數碎小金銀灑落,包裹錢袋紛紛掉落在地。
“大哥,你,你竟藏了這麽多私房錢!”
“是啊大哥,你哪來的這些錢?”
為首男子漲紅了臉,“你們閉……”話還未說完,他突然直直墜落,臉先著地,跌在了地上。
隨後,那簇桃花又將目標轉向地上的包裹,它們用同樣的方法抖動著包裹,其內物事紛紛掉落。
突然,一塊通體晶瑩的玉石掉了出來,它們隨即丟掉了包裹,從地上捧起那塊玉石,飛向百裏丘。
百裏丘將玉石拿在手中把玩,“這便是你祖傳的玉佩?”
為首的男子狼狽地趴在地上,“不,不是……”
百裏丘冷笑,隨即將目光轉向另外四人,隻見他們一顫,即刻便有人開了口,“少俠饒命!我可以作證,這就是那玉佩!”
“對對……就是這玉……”
四人紛紛開口,出賣了他們的大哥。
暮雲朝眯起眼,怒喝,“若尋常商旅皆似你們這般仗勢欺人,那麽各國之間便再無往來交易可言!今日你們竟欺辱一個孩子,簡直天理難容!”
無論是21世紀的暮雲朝,還是這個世界的暮雲朝,皆是自小便沒了父母。她隻能隱忍著,在欺辱中長大,在欺辱中謀生。
突然,她動了動手指,兩道白綾自袖中飛出,齊齊纏上五人。
“女俠饒命,饒命啊……”幾人被帶至空中,哀求聲不斷。
暮雲朝眸光狠戾,沒有半點猶豫,將他們送至了梧桐樹梢。
幾人分別高懸於五棵樹梢上,他們趴在枯枝上,半點也不敢動彈。
“求求你們,放了我們吧……我們知道錯了……”
暮雲朝收了白綾,仰頭道,“你們最好是不要亂動,否則摔了下來,摔死倒是小事,若是斷了胳膊缺了腿,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暮雲朝蹲下身,對那孩子道,“你的爹娘呢?他們為何將你一人留在這裏?”
那孩子雙眉一擰,咬唇不語。
暮雲朝輕歎一聲,又問,“姐姐有事在身,很快就要上路了,你要隨我們一起嗎?”
那孩子立時搖頭。
暮雲朝有些疑惑,卻聽百裏丘道,“他或許想要留在此處等他的爹娘,天色將暗,咱們快些趕路吧。”
暮雲朝試探地看著那孩子,隻見他輕輕點頭。
“也罷,”暮雲朝將手中的藥瓶放在那孩子手中,“這傷藥你記得按時服用,一日兩次,很快你就不會疼了。”
那孩子將藥瓶緊緊攥在手中,目光中流露出不舍。
暮雲朝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隨即起身上了馬,“你要照顧好自己,遇見壞人就要逃,逃得越遠越好。”
“駕……”
三人繼續趕路,那孩子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將藥瓶塞進懷裏,露出了笑意。
半晌後,他目光陡然一變,陰狠中夾雜著憤怒。
他抬頭看著樹梢上的五人,將手指放在唇邊用力一吹,隻聽一道尖銳冗長的哨聲傳出,響徹八方。
“我藺珺活了一百二十一年,從未受過次等侮辱……”沙啞蒼老的聲音低沉響起,帶著狠毒,“你們,都得死!”
趴在樹梢的五人麵露驚悚,他們雙眸大張,已說不出言語。
“吱吱……吱吱……”
突然,天邊傳來尖銳的叫聲,放眼望去,隻見黑壓壓一片,不知是什麽正朝這邊飛來。
“蝙……蝙蝠,是蝙蝠……”為首的男子大叫,他不停地晃動著身體,這一刻他隻希望自己能夠摔下地。
片刻後他終於如願,自樹梢摔落,然而還未待他掉至地麵,便被飛來的蝙蝠叼回了樹梢。
“啊……”慘叫聲連連,不絕於耳。
大群蝙蝠堆積在五棵樹梢上,霎時間血腥味彌漫。
蝙蝠喜歡吃肉,更愛飲血,五個中年男子頃刻間被殘食殆盡,留下五具白骨懸掛在樹梢。
藺珺手指微動,粉末狀的物體飛向白骨,森森白骨頃刻間化為灰燼,什麽也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