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雖然受傷,卻沒有傷及要害,故而聽見鬱正砂逃跑,看也不看循著聲音就追了上去。

鬱正砂逃得倉皇,可是他腳步卻不亂。

幽冥乍然受襲已經失了冷靜,這第一次較量下來,反而是鬱正砂占了些優勢。

鬱正砂緊咬牙關,沉默而快速的朝鬱府逃竄。

幽冥自然不會讓他如願,他足尖一點,整個人已經躍過鬱正砂的頭頂截斷了他的去路。

鬱正砂腳步一頓,卻氣息不亂,他看向幽冥道:“你不是要珍珍嗎?如今慕容風死了,我會求燕王殿下賜婚於你,如何?”

幽冥冷哼一聲。

鬱正砂急道:“你看,老天爺也讓你和珍珍在一起,故而才,才讓你重生手腳,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是嗎?”幽冥壓根咬得嘎嘎響。

鬱正砂素行謹慎,可他再謹慎也不可能帶著一身的暗器來見慕容燕回吧?那個暴雨梨花針恐怕就是他最緊要的防身武器了。

幽冥想罷,舉劍而起。

掌中長劍光華洌洌,如一泓秋水,載著幽幽的月光,在夜風中耀得領人不敢置信。

鬱正砂急急揚聲道:“你殺了我,珍珍不會原諒你的!”

長劍刷的一聲停在了鬱正砂的眉睫之間。

“實話告訴你,珍珍是知道這一切計謀的,她自願為了我,為了真個鬱氏家族犧牲,你若是殺了我,她必定不會原諒你!”

“珍珍此刻最需要你,你卻在這裏刺殺他的父親。”鬱正砂三寸不爛之舌,細數鬱珍珍如何淒慘。

幽冥的手,這雙殺人無數的手,忽然間就顫抖起來。

就在此時!

鬱正砂瞳孔一縮,右手向前一刺,幽冥反應過來時,一把匕首已經深深切入腹中。

隨即鬱正砂手腕一翻,匕首在幽冥的腹中絞了一圈兒,鮮血自傷口噴濺而出,他一步一步的退出去,跪倒在地。

“這匕首切金斷玉,哪怕你是魔鬼附身重新長出手腳,此刻也該死了吧?”鬱正砂站起身來,鄙夷的看著地上的幽冥。

“以前你隻是本相手下一條狗,今時今日,你還是鬥不過本相。”鬱正砂冷冷唾棄,“你知道我為什麽在那麽多的暗衛裏選了你嗎?就因為你傻,你好騙,你武功最差,事成之後也最好處置。”

鬱正砂狂亂的笑著,“你以為本相當真是看中你,要你做本相的女婿嗎?你做夢吧!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你都不可能。本相的女兒,隻能是嫁給皇族子弟,她們是要母儀天下的女人!”

“憑你?你看看你,除了一身橫肉還有什麽?你的腦子呢?恐怕也滿是橫肉吧?”鬱正砂往前一步,“不過,冒充燕王殿下這一步,你倒是走得有些意思,隻可惜,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鬱正砂說著,鋒利的匕首直刺幽冥的心口。

“殺人?問過我沒?”

人未到,聲先至,隨機雪白的手指已經破空遞出,指尖上一柄黛色短劍暗光閃爍,淩厲勁風卷過,直襲鬱正砂的雙眼。

隻一招,快狠準俱全,出手角度之刁鑽狠毒更是難以想象,鬱正砂嚇得心膽俱裂,急忙踩著八卦步狼狽躲開。

夕落一擊得手也不戀戰,轉身看了一眼幽冥,沉聲道:“你沒事吧?”

幽冥不明白夕落為何救自己,卻聽自己身後又一個清冷得宛若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吩咐道:“把他活捉了來。”

夕落點頭,身如長虹而去,她小心謹慎,卻還是沒有料到鬱正砂這八卦步竟如此玄妙,泥鰍一般在她身邊遊走,眼看就要得手卻又被他險險逃走。

鬱輕璃蹲下身看著幽冥,不由得奇道:“你不是鬱府的暗衛嗎?為何要殺鬱正砂?”

幽冥聽聞鬱輕璃直呼鬱正砂的名字,心中也是有些疑惑,想起從前聽說鬱正砂和鬱輕璃隻見的矛盾,不由得懷疑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你既是府中暗衛,就該知道我和鬱正砂關係並不好。”鬱輕璃轉頭看了一眼兀自和鬱正砂糾纏的夕落道:“大婚那一日,我已和鬱正砂斷絕父女關係,所以,你可以相信我。”

鬱輕璃說罷,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

鬱輕璃說著一邊掏出銀針給幽冥封了幾處穴道,傷口的血漸漸止住,可是當鬱輕璃看清傷口時,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看起來,你與他之間的仇恨的確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鬱輕璃一邊說著,一邊替幽冥處理傷口,“我先替你稍微處理一下,你該知道這樣的傷口很難縫合,等夕落抓了他,回府我會替你好生處理。”

幽冥聽到回府,眸光一亮,“是回太子府嗎?”

鬱輕璃點頭。

幽冥忽然一把抓住了鬱輕璃的手臂,“珍珍,珍珍還在府中?”

鬱輕璃聞言頭皮微微一跳,仿佛抓住了什麽之前自己未曾想明白的事,“她自然還在府中。”

“求你,帶我去見她。”幽冥苦苦哀求,素清真人走時,慕容燕回擔心鬱輕璃的安危,故而請素清這人在鬱輕璃所住的府中下了結界。

素清真人為了把穩起見,除了在鬱輕璃所住的院子裏加了結界,更在太子府周圍也加了一層,雖然相對起內部的結界要弱些,可是以幽冥的道行,卻是怎麽也闖不進去的。

而鬱珍珍自從裝瘋,也不願意再多與人接觸,故而幽冥自長出手腳重生以後,還從未見過鬱珍珍一麵。

此番本以為可以手刃仇人,可誰料到鬱正砂如此狡猾,反而被鬱正砂所害。

幽冥雖然借助墨淵的能力重新長出了手腳,可是墨淵也告訴過他,他的死穴在肚臍,若是肚臍被人撕爛,那麽他就再也不可能活了。

幽冥看著自己早已血肉模糊的肚皮,苦澀的一笑,“太子妃,我求你讓我見珍珍一麵吧。”

鬱輕璃不明,真相,可是見幽冥如此氣息奄奄,想著最後幫這個將死之人實現願望也是好的,便點頭答應了下來,其實說起來,這兩人也算是可憐人,不過都是被鬱正砂利用了而已。

鬱輕璃久未回到府中,在府中負責盯梢的慕容燕回的眼線將消息報回皇宮,長空立刻帶人追蹤而來。

自然在路邊發現了和夕落膠著相鬥的鬱正砂。

長空的加入,使得鬱正砂很快就落在了下風,不過片刻就被捆得像個粽子。

鬱輕璃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扶著夕落上了車,“我們先回府,有勞長空你帶他隨後來,莫弄髒了我的車子。”

長空點頭,鬱正砂緊咬牙關不肯說話,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鬱輕璃對自己印象不好,而長空是慕容燕回的侍衛,當著鬱輕璃的麵,他有些話還不好說,可若是鬱輕璃離開了,那麽長空,他便好收買了。

鬱正砂打著如意算盤,自然也不會和鬱輕璃計較,當下看著鬱輕璃帶著幽冥緩緩離開,便開口道:“長空侍衛長,您是奉王爺的命令來的嗎?”

長空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燕王殿下素來與本相有些交情,還請長空侍衛長代為同傳一下。”鬱正砂繼續不知死活,“本相與璃璃是有些誤會,你聽信他的話,將我這樣綁了,若是被燕王殿下知道……”

長空冷哼一聲。

“長空侍衛長莫要不信,本相……”鬱正砂還待再說,隻覺得喉頭一緊,一塊惡臭的布料就塞進了他的口中。

“聒噪!”長空冷哼一聲,將鬱正砂往馬屁股上一甩,快馬加鞭的往太子府而去,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馬兒跑得特別歡快,將鬱正砂顛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鬱正砂哪裏受到過這種對待,他好歹也是堂堂一朝丞相,卻三番兩次的被人看不起,這讓他如何能忍?但是心中縱然有再多的怒氣,暫時也隻能隱忍不發。

長空剛到府門口,就見夕落站在門口,“小姐說了,將這人關到牢裏去,你知道在哪裏的吧?”

長空點頭,卻說道:“你怎的讓小姐一人和那人在一起,不怕出事嗎?”

夕落搖頭,“我何嚐不知危險,可小姐說沒事,她的性子你最是知道,素來是主意大的。”

夕落和長空將鬱正砂鎖好,這才回到內院,此時,鬱輕璃正全神貫注的給幽冥施針,本能告訴她,幽冥知道一個她不知道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是關於鬱珍珍的。

“嘶”幽冥倒吸一口氣冷氣,緩緩睜開雙眼。

鬱輕璃看著他道:“我用金針替你提氣,將你所有潛力激發,你會死,但是死之前,你可以有兩個時辰可以說話自若。”

幽冥聞言一笑,“多謝!”

鬱輕璃起身,“我已吩咐人去找她了,有什麽話,抓緊說吧。”

鬱輕璃話音剛落,就聽到院子裏腳步聲悉悉索索,她抬眼看去,隻見鬱珍珍披頭散發的走了進來,在夜晚看起來,她這模樣還的確是有些嚇人的。

自從那一日鬱珍珍向鬱輕璃尋求庇護,姐妹倆之間的嫌隙,似乎也沒有往日深,何況現在慕容風倒了,整個太子府的人都在觀望,隻希望有鬱輕璃在可以讓他們免於受到連帶責任。

或許是對鬱正砂徹底絕望了,鬱珍珍意外的對鬱輕璃有一種依賴感,仿佛隻有她能將自己帶離這鬱府的泥潭。

“姐姐,這麽晚了你命人找我有何事?”鬱珍珍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

屋內的幽冥聽見,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我今夜救了一個人,即將命不久矣,臨死前,他說要見見你。”鬱輕璃說著,側讓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