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議事時,外麵再次有動靜傳來。

有一傳信兵急匆匆的跪在地上,大聲說道:“稟告觀風使,城外忽然出現許多吐穀渾和突厥士卒,他們的旗幟非常多,而且還架起雲梯,看樣子要大張旗鼓的攻城。”

羅雲生和李大亮都非常詫異,這是哪裏冒出來的神仙?

怎麽還忽然出現,我軍的遊騎和斥候,都是幹什麽吃的?被人家頂到家門口了,連個信兒都沒送回來。

羅雲生倒是很快鎮靜下來說道:“李叔叔,這一次你怕是一時半會走不了了,要不要與我一起去城頭看看,這吐穀渾到底賣的什麽把戲。魏相,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李大亮拍了拍大肚腩,嘿嘿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有幾分本事?”

魏征則順勢起身,瞥了一眼臉頰有些羞紅的杜誌靜,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子,是不是還是嫩了點?”

杜誌靜點點頭,心裏覺得以後還是少說話的為好,太他娘的丟人了。

眾人趕忙上馬,宇文俊等人也聞訊趕來,眾人巡邏至城牆上,果然見城牆下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支大軍。

大軍的旗幟很多,而且烏泱泱一眼望不到頭,距離城牆近一些,還有很多騎士在來回奔馳。

看了片刻,羅雲生忍不住笑了。

接著李大亮和魏征也忍不住笑了。

三個人指著城下的敵軍,一臉的蔑視,仿佛在看一群傻比。

搞得一眾弟子都有些迷糊,明明對麵天降神兵,怎麽這幾位主心骨都是這幅樣子?

程處默忍不住問道:“恩師,大敵當前,因何發笑?”

杜誌靜也覺得不可思議,恩師雖然平日裏比較隨和,卻從不會在國事上有絲毫懈怠。

怎麽對方連一點征召都沒有,就組織了一支數萬人的大軍壓城,結果恩師卻笑得前仰後合的?

羅雲生無奈的看了眼眾弟子,鄙夷道:“往日裏叫你們好好學,都一個個頂天的能耐,說什麽,恩師且寬心,徒兒本事長得很快,怎麽連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來?”

見恩師有些惱火,眾人隻能求教李君羨,李君羨笑著說道:“其實你們師傅,對你們要求有些苛求了,老夫若是年輕的時候,也看不出來,你們仔細觀察觀察,他們這些人,除了前軍,有一丁點打仗的樣子嗎?這他娘的叫虛張聲勢,嚇唬人用的。”

魏征謹慎的說道:“這吐穀渾真的是昏了頭,弄一群這玩意,就能嚇到我們嗎?”

李大亮也說道:“如果吐穀渾就這點成色,聖人要整數路大軍征伐,豈不是有點大材小用?我覺得他們是瘋了,暴露自己,給咱們創造剿滅他們的機會。”

羅雲生說道:“這異族的計謀確實淺薄,拿我們當年對付他們的法子,反過來對付我們,這是有多看不起我們?不過這敵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到城下,也是一番本事了。”

眾人一邊談著,一麵下令緊閉城門,緩緩的下了城牆,根本沒放在心上。

崔雄命令士兵半數上城牆,將準備好的滾木礌石,弩箭等一眾物資搬運上城頭,嚴陣以待。

待李大亮下去歇息,羅雲生這才叫來程處默,問道:“適才軍議時,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說?”

程處默小聲說道:“今日巡邏時,我們在城外抓到一名黨項人細作,他們是去找李大亮要賬的,說李大亮說話跟放屁一樣,不給錢以後沒有機會做買賣了。”

於是他從懷裏掏出信件,遞給了羅雲生。

羅雲生看後,又交給了杜誌靜。

“誌靜,你小聲念給大家聽聽,讓大家一起琢磨琢磨。”

杜誌靜接過密信,將內容念了出來。

“大唐涼州大都督李大亮親啟,貴部與我黨項之生意,我黨項以大開方便之門,真誠之意明鑒天地,但答應我黨項之錢財,一直未到,懇清大都督明示,何時給足錢財糧餉,以示誠意。”

下麵的話還沒念,魏征的臉就已經沉了下來。

“此僚想做甚?跟黨項人勾勾搭搭,莫非是想要謀反嗎?”

羅雲生卻皺著眉頭說道:“魏相,切莫動怒,這件事情怕是有詐。您想,這細作不去李大亮營中送信,跑到涼州被抓,是否有些過於巧合了?”

程處默在一旁解釋道:“恩師,其實他們一切非常謹慎,隻是自從與您學習兵法以來,我們勤於研究大唐周邊各部族生活習慣,已經頗有心得,這一次是他們黨項人的習俗出賣了他們,才為我們所抓,至於為何跑到涼州城來,徒兒也很是疑惑。”

羅雲生看向大家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李大亮瘋了,跟黨項人暗中勾結。”

涉及軍國大事,眾人不敢輕易表明態度,尤其是李大亮這個人雖然給朝廷降服了不少部落,但是名聲確實極差。

這一點從他借不到糧草,最後竟然要跑到涼州來打秋風,就能看得出來。

眾人拿著密信相互傳閱,半響也沒有定論。

不過通過神色可以看出,眾人對李大亮都不甚信任。

羅雲生最終力排眾議道:“我認為李大亮不會叛變大唐,此事怕是有誤會,亦或是吐穀渾人的反間計。”

魏征見羅雲生這般說,連忙補充說道:“不過此事還需要謹慎,畢竟此僚剛來涼州,外麵就大軍雲集。”

羅雲生說道:“莫說他剛來,涼州城外就大軍雲集,就憑他昔日的作風,今日竟然打秋風到咱們行轅來,可見這位大都督,平日裏就作風不檢點,肯定私底下亂事兒一堆,讓人懷疑是正常的。但是我們不能輕易就認定,我們的將來背叛了大唐。”

杜誌靜說道:“會不會是他來刺探軍情,亦或是做內應?”

魏征回憶道:“想想剛才的談話,這位大都督似乎對觀風使的態度非常滿意,不似作偽,他應該是確實困難。但是李大亮的品行不端,誰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羅雲生道:“雖然我敢說,李大亮比不會背叛朝廷,但是也不敢讓他繼續呆在涼州,給他足夠的糧草,讓他趕緊離去吧,反正大軍雖然攻城,但是卻沒有圍困涼州,他想走誰也攔不住他。”

魏征說道:“會不會是李大亮對於我們安撫地方的手段有所不滿,亦或是有人賄賂了他,向他表明了不滿,所以他才……”

羅雲生回想了一番道:“說起此事,我倒是覺得李大亮是誠心實意的提醒我等,不似有意所指。”

魏征道:“既然如此,就趕緊把這尊神仙送走,萬一是個膿包,也可以避免我們深受其害。”

羅雲生又轉向看向魏征道:“魏相,您覺得咱們觀風使行轅的所作所為,是否對李大亮有不利的影響。”

魏征思索了一番說道:“以李大亮的性格來看,昔日裏我們的行為,確實搶了他的風頭,因為任誰也想不到,我們能收拾這個亂局,從這方麵來看,李大亮就少了立功的機會。這家夥從來不關心大局,他隻關心自己能夠在買賣中謀利多少。對於密信一是,我們確實需要謹慎應對,萬一他想著趁著幾路大軍未至,暗中做點手腳,給自己謀點功勳,這誰也說不準。”

羅雲生點點頭道:“魏相的觀點很中肯,看來這李大亮確實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但是秘密是什麽,還需要我們暗中調查,目前這封密信的事情,萬萬不可以對外走漏一分。”

魏征看向程處默說道:“這個暗中搭線的細作,你如何處置的?別人可曾知曉?”

程處默說道:“這細作是我們兄弟二人審問的,我們知道得不到多餘的消息,就立刻把人做了。這種事情,自然是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魏征看向羅雲生讚歎道:“你的弟子們做事情,越來越謹慎了。這封密信,要呈交給聖人,讓都水監的人查一查,以防止耽誤國事。”

羅雲生又對程處默問道:“那細作還說了什麽沒有?”

程處默說道:“那黨項細作說,李大亮跟吐穀渾人的事情,他們都知道,如果不給錢,就鬧得滿世界都知道,絕對不會讓李大亮好過芸芸。”

魏征震驚道:“這李大亮跟吐穀渾也有事?”

程處默繼續說道:“我也覺得細作在胡說八道,所以這些話適才沒有稟告。”

一時間,連對李大亮頗有信心的羅雲生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