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亮漸漸的發現了情況不對,眉頭微微皺起,但是卻不敢有絲毫的遲疑。

當下身先士卒,率眾迎戰,將敵軍圍攏過來的隊伍狠狠的砸碎,畢竟羅雲生給大家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但是好景不長,敵人就如同潮水一般不斷的湧來,就像是波濤撞擊海岸的岩石一般。

就算是磨也要將石頭磨碎。

而敵軍的士氣,也被唐軍的勇猛給激發了出來,甚至有的敵軍士兵,哇哇暴叫著撲上戰馬,死死的咬住唐軍的脖子,要跟唐軍同歸於盡。

程處亮見狀不好,立刻打馬衝了過來,一斧砍死敵軍,將袍澤從血泊之中救起,但袍澤已經是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少將軍,卑下未給唐軍丟臉。”在程處亮懷裏,士兵捂著喉嚨,艱難的說道。

“別說話!我帶你殺出去!”程處亮眸子發紅,身軀顫栗著說道。

“不……”士兵話都沒說完,就死在了程處默的懷裏。

“啊!狗奴,有本事朝你程處亮爺爺來!”程處亮手中晃動著雙斧,聲嘶力竭的呐喊。

敵軍明顯是做過功課,立刻有人喊道:“程處亮是唐軍的公爺家的公子,起碼值一千頭羊,趕緊抓住他!”

刹那間,程處亮便被敵軍圍得水泄不通。

敵人一聽說一千頭羊,全都不要命似得往程處亮這裏扔各種五花八門的兵刃。

從斧頭,錘子,狼牙棒應有盡有。

程處亮揮舞雙斧死命抵擋,但是依然被鈍器砸中了腦袋,一口老血從喉嚨裏噴出,整個人在戰馬上不住的搖晃。

程家的部曲死死的護住程處亮。

有部曲小聲說道:“郎君,要不小的們護著您殺出去吧。”

程處亮吐了口血痰罵道:“混賬,你讓我在這裏將程家,將恩師的臉麵丟光嗎?你們且寬心,吾父曾說過,我們兄弟上了戰場,有一個回得去即可,今日大不了我程處亮,就死在這裏,給我程家揚名。”

一眾部曲聞言,立刻萬分感慨,止不住在心裏暗罵:“怎麽程家生出了那麽個憨貨玩意?這是要硬生生的改了程家的門風?倒黴也就罷了,還他娘的腦殼硬!”

不過畢竟是程家的部曲,主將不退,其他人自然不敢有任何退意。

“那我吾等隻有隨少主人戰死死地,也不知道百年後,有多少人記得我等!”有程家部曲感慨道。

程處亮哈哈大笑道:“在乎那麽多作甚!反正死在這裏的都是咱們唐人,誰死不是死!”

恰在此時,正在尋找地方中軍大營的田猛,遠遠的看見了被敵軍圍困的程處亮,正在且戰且退,向著一處雪丘方向運動,立刻衝了過來。

“程二公子,休要擔心,少要害怕,某田猛來也!”戰場上田猛一聲呐喊,本該高興的程處亮,氣的差點從馬上摔下去,指著田猛罵道:“狗日的田猛,你才二,你全家都二。”

說著對著眾人說道:“走,往田猛那邊兒殺,咱們兵合一處。”

田猛這邊兒衝鋒,離著程處亮不足二百米的時候,忽然發現眼前出現一條數丈寬的深溝,明顯是敵軍昨夜暗中挖掘的坑道。

“嗖!”一聲響箭想起,四處都是銅鑼之聲。

在坑道之中,無數穿著皮裘的異族勇士,手裏抱著長槍和彎刀,對著唐軍殺了過來。

同時,坑道之中,起碼有數百弓弩手彎弓搭箭,對準田猛等人便是一陣攢射。

頃刻間,田猛身邊兒的士卒落馬數十人,田猛不敢猶豫,正準備繞過坑道,衝過敵人的防禦圈時,卻聽戰場上傳來一聲呐喊,“田猛,下一次要叫處亮公子,莫要叫程二了,太他娘的難聽了。”

原來程處亮等人見到田猛來援,爆發了極強的戰鬥力,硬生生的殺穿了敵人的包圍圈,仿佛猛虎出籠一般,朝著敵人的軍陣殺了過去。

敵人的將領想故技重施,扔出武器,與袍澤的武器集中起來砸向程處默,卻不料程處默直接將一柄戰斧扔了出來,大斧頭直接削掉了敵人的頭顱。

敵人將領不僅僅頭顱隨著大斧飛走,而且無頭身子的在倒地前,讓鮮血衝天而起,噴到士卒渾身是血,一群嚇破膽的士卒立刻一哄而散。

程處亮和田猛兵合一處,立刻殺向敵軍陣營深處,救出不少散落在各地的袍澤的同時,又遇到了正在悶聲廝殺的尉遲寶林。

尉遲寶林心中暗暗鄙視程家兄弟,出門前也不知道找師弟取取經。

腦子不好使,就謙虛點麽。

他來之前,專門找了杜誌靜,詢問了一番萬一遇到敵人包圍的辦法。杜誌靜雖然遺憾自己不能上戰場,但是將心中所想傾囊相授。

他腦海裏不停的回**著杜誌靜的話,並嚴格遵守。

“偷襲勢必兵精且少,但是恩師選中的日子,通過夜觀天象,咱們作為弟子也能學到幾分,明日當有大霧,這是天時。敵軍雖然有可能布下包圍圈,但是他們並不熟悉涼州戰場,反而咱們經常拿地圖研磨,這是地利。咱們將士們士氣高昂,敵軍遠道而來,這是人和。”

“下了戰場,頭一道事,便是依照輿圖,準確尋找有利方位。”

“如果遇到敵人圍攻,便借助天時做掩護,將隊伍撒開成一張網,以小股精銳為團隊,這樣始終讓敵人無法徹底合圍你們,而你則要率一支悍不畏死之士,不斷的遊走,打擊敵人的薄弱點,這就可以打出別人打不出來的優勢了。”

果然,尉遲寶林就靠著生搬硬套,就打出了不錯的戰績。

而此時,早早離開了眾人的程處默也意識到情況不對,調轉馬頭殺了回來。

程處默雖然沒有得到杜誌靜的點撥,但是在戰場上的表現,依然比羅雲生其他幾個弟子要好許多,畢竟是程妖精親自培養的上品之貨,經驗還是豐富許多,戰鬥力也強上不少,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斬殺了三位千夫長,後來還讓他碰上了一名伯克,程咬金悶頭就追,想要立下潑天軍功,卻不小心中了埋伏。

敵人的弓弩手躲在一處小丘後麵,見他騎兵追了過來,迎頭就是一頓攢射。

而程處默也極其雞賊,直接率眾來了個攻其側翼,加速奔馳後,殺了一大片弓弩手後,不敢再繼續深追,退了回來。

因為一直是撿著軟柿子捏,這家夥損失最少,士兵割的耳朵也最多。

不過尉遲寶林和程處亮就沒有他那麽好命,剛才一番戰鬥之下,已經損失了合計三百多名將士,另外剩餘的半數將士,也幾乎人人帶傷。

而且敵軍從包圍他們開始,就沒有變少的意思,而且戰鬥力越來越猛。

田猛看的清清楚楚,敵人起碼派出了五千以上的兵力埋伏他,而且都是精銳部隊,這樣打下去,局勢會越來越不利。

搞不好,自己這一千多人會被完全吃掉。

鬼知道這幫吐穀渾人腦子怎麽整的,先是用熊熊烈火吸引注意力,然後在黑暗中準備了那麽多。

這幫狗東西,太他娘雞賊了。

程處亮已經成了強弩之怒,現在大多數時間,是在人堆裏罵街。

其實不僅僅是程處亮,包括程處默、尉遲寶林在內,大家都覺得,局勢越發崩壞,此時已經探知了敵軍的情況,到了該撤軍的時候了。

沒有必要非得硬掙一口氣,到時候萬一讓人家吃掉,這涼州可就麻煩了。

畢竟論戰鬥力,折衝府的精銳才是涼州當下的核心。

而田猛卻與眾人想的完全不一樣,他覺得越是這個時候,敵人反而越是鬆懈,因為他們覺得勝券在握了。

他心裏忽然有了念頭,自己是不是可以繼續在戰場上衝殺,將更多的敵人攪進來,給涼州創造機會,到時候隻要家主派出一支隊伍,直接衝擊對方薄弱點,就有可能獲取最後的勝利。

想到這一點,田猛命令士卒再次放出一枚信號彈。

同時將隊伍進行了簡單的整頓,分成了兩隊,互相策應,這個時候不在猛衝猛殺,急於尋找敵軍的中軍,而是隻殺地方的薄弱點,充分發揮騎兵的機動性,以擊退、擊潰敵軍的步兵為目的,仿佛一群狼在驅趕無助的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