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相爺推開那扇破門,往院子裏張望。
裏麵卻空無一人。
邵安然緊跟著湊上來左右看到:“爹,看到人了嗎?”
經過邵相爺細細觀察後,他退回身子:“無人,園中的雪連腳印也沒有,許是真的野貓。行了,我還得去乾清殿。你快些去舒貴妃那請安,省得叫她等急了怪罪。”
邵安然聽父親這麽說,總算放心了。
兩人分頭離去。
躲在屋簷上的蘇嫵這才鬆懈下來。
她將自己的腳印盡數抹去,借著凹凸不平的牆體,爬上屋頂。
趴在滿是積雪的屋頂瑟瑟發抖。
若不是從小上山采藥,她練就了爬樹的本領。
此刻恐怕早已被邵家父女逮個正著,殺人滅口,丟屍枯井。
見倆人均已走遠,蘇嫵小心翼翼地從屋頂上慢慢爬下來。
但上去容易,下來卻沒那麽簡單。
她踩著積雪腳下一滑,整個人從屋頂上翻滾下來。
“啊。”
蘇嫵閉著眼睛失聲尖叫,做好了摔斷腿的準備。
卻不想,落進一個結實的懷中。
那人將她緊緊抱住,經受不住衝擊,往後退了幾步之後才穩穩站住。
蘇嫵仍舊嚇得不敢睜眼。
那道戲謔的聲音卻道:“蘇姑娘的出場方式總是如此令人驚歎不已。”
蘇嫵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在自己麵前不斷放大的臉正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
“二...二皇子。”
這個驚嚇不亞於摔在地上,蘇嫵趕緊落在地上站好。
沈懷川彎著腰打量著蘇嫵的臉:“這會子小皇叔還在乾清殿商議政事,你為何會趴在宮殿的屋頂上?”
蘇嫵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麽解釋,隨口掰扯道:“剛才我,我在屋頂上看到一隻小奶貓,我救它呢。”
沈懷川挑眉:“貓?在哪呢?我隻瞧見一隻愛撒謊的兔子掉在我懷裏。”
他拉著蘇嫵往破落的門後走去:“你既然說有貓,那我便陪你找到那隻貓。若是沒有,你可得想好後果。”
蘇嫵一時間恨不得趕緊打自己一個嘴巴子。
講什麽謊話不好,非得講一個難以圓的謊。
院子裏除了滿地的積雪以外,中間長著一顆鮮綠的雲杉,上頭掛滿了亮晶晶的霧凇。
方才沒注意,現下看起來格外的好看。
這個殿宇無人居住,院落裏滿是亂七八糟的廢棄木材。
沈懷川彎著身子找得極其認真。
蘇嫵心中急著去找沈修硯說這事兒,怕晚了就會來不及。
哪有心思在這找貓,她正想與沈懷川說實話時,卻聽見雲杉底下正匍著一團小白團,正發出輕微的貓叫聲。
“這......”蘇嫵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喵~”若不是那小團子發出叫聲,它早已經跟雪融為一體,誰能發現這裏有隻小貓。
沈懷川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小奶貓抱起。
“它好像凍僵了。”說著便將這隻小奶貓塞進自己的衣袍中給它取暖。
他看著蘇嫵驚訝的神色,略有些驕傲地說道:“看來,今日你是沒有騙我。”
蘇嫵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麽。
反倒覺得給小奶貓取暖的沈懷川看起來好像也沒有那麽壞了。
“既然是你救了它,那你就給它取一個名字吧。”
小貓在沈懷川的懷裏露出小小的腦袋,微微張著的眼睛看著蘇嫵。
蘇嫵回憶起剛才,一時間有些分不清那聲貓叫到底是自己叫的,還是它叫的。
哪裏是自己救了它,分明是這小貓救了自己。
“它白白軟軟的像個團子,就叫它小團子吧。”蘇嫵伸手摸了摸小團子的腦袋。
它眯著眼睛,舒服地喵喵叫。
“你看,它好像對這個名字很滿意。”蘇嫵被小團子給萌化了,笑著對沈懷川開玩笑。
卻沒發現沈懷川正愣愣地看著她的笑容。
“我算是知道沈修硯為何會如此對你著迷了。”
蘇嫵心中微微一驚,反應過來自己該離開了。
“小團子就托你照顧它了,我,我先走了。”蘇嫵小跑著離開小破院子。
這次沈懷川沒有攔她,反正他們很快就會見麵。
“你說是嗎?小團子。”
沈懷川點了點它的腦袋:“跟我回去,給你喝點暖和的羊奶。”
*
蘇嫵回到念平宮中,來回焦急地踱步。
時不時地望向宮門外。
別說沈修硯了,就是連念平也沒回來。
良久,沈修硯麵色不悅地走進念平的宮中。
蘇嫵瞧見那紫袍,急急地跑到沈修硯麵前:“王爺,我跟你說一件十分十分重要的事情。”
沈修硯拉著蘇嫵的手進屋:“外頭冷,進屋子裏慢慢說。”
進了屋子卻發現念平還沒回來。
“這丫頭,真當是被柳如風迷得神魂顛倒。”他搖著頭無奈道。
“可是,她若是沒有嫁給柳大哥那該多難過?”
蘇嫵心中懊悔,如果不是因為她,念平也不會被邵安然記恨上。
“王爺,我方才在外頭聽到邵小姐和相爺的談話。他們說要將公主送去和親,您一定有辦法留下公主對嗎?”
蘇嫵說完看著沈修硯的臉,卻沒有發現他的臉上有多餘的情緒。
沒有憤怒,沒有震驚,而是垂眸不語。
難道,邵相爺已經向陛下提出了這個意見?
“王爺,你為什麽不說話?”
蘇嫵蹲在沈修硯麵前,期待他給出不一樣的結果。
“方才在乾清殿,陛下已經同意了相爺的提議。”
沈修硯極力勸阻,但無濟於事。
希爾微瑩一事,北疆必定會拿此大做文章。
突厥族近年來實力大增,更是在邊境屢屢冒犯。
若是開戰便會遭受腹背受敵的困境。
在這個關口上,邵相爺的提議隻不過是提出陛下心中所想而已。
陛下身體愈發不好,他愈加不想耗費精力開戰。
眼下,念平隻有兩個選擇。
第一便是嫁給突厥王,穩定與突厥的關係。
第二嫁給北疆王子,鞏固蒼靈與北境的關係,讓突厥知難而退不敢隨意冒犯。
蘇嫵聽到這,隻覺渾身無力。
她該如何與那般高興的念平交代。
“都怪我,王爺都怪我。若不是昨日公主在相府為我出頭,便不會有今日她和親的事情。”
沈修硯沉著眉宇,低聲安慰道:“你要知道,就算沒有相爺的提議。陛下也斷不可能會讓她嫁給柳如風。”
天家的子女,如何能夠自己抉擇姻緣?
“你們在聊什麽呢?”
殿外響起念平歡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