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然帶著侍女往舒貴妃宮中走去。

蘇嫵看著身穿華服,驕傲得像一隻孔雀。

想起今日念平氣息奄奄的模樣,心中生出幾分奇怪的情緒。

念平還是公主,卻還被是被人使絆子。

更何況她這樣的婢女,離去王爺的保護,何時被人捏死在陰暗的角落也無從可知。

蘇嫵有些不甘心,她望著皇宮中滿眼的紅牆綠瓦,她的眼神中燃起絲絲火焰。

那是覺醒的靈魂,褪去笨拙與仿徨。

誓要不向命運屈服。

她想起希爾微瑩尋找的北疆小公主。

心中儼然生出一個瘋狂的想法。

那個失蹤在民間的公主,為什麽不能是她呢?

當她萌生出這個想法時,蘇嫵竟有一種錯覺。

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原來那個蘇嫵。

蘇嫵沒有等沈修硯,而是一個人從皇宮走回王府。

她需要一個人冷靜下來想想這個事情該如何穩妥的進行。

蘇嫵將希爾微瑩留下的那張泛黃的紙片收起來。

從今日開始,她要為那一天做充足的準備。

沒過多久,沈修硯便回來了。

他急急得來的蘇嫵身邊,擔心的問道:“今日為何不在宮中等著一道回來?”

蘇嫵笑著道:“瞧把王爺您擔心的,我不過是在覺得有些煩悶。想到街上走走,便從宮中走了回來。”

沈修硯見她一如往常,便鬆懈下來。

他刮了刮蘇嫵嬌小的鼻子道:“你若是覺得悶了就與我說,明日帶你去狩獵可好?”

蘇嫵搖了搖頭:“我不會騎馬,隻會拖王爺的後腿。再說了,現在公主因和親而不開心,我如何能去狩獵。”

沈修硯抱著她道:“你無需為念平的事情而感到有壓力。事已成定局,去往北疆是她最好的選擇,這是公主的宿命。”

蘇嫵沒有回答,隻有她自己知道,除非能真正替公主解開這道難題,她才能釋懷。

見她不說話,他便也不強迫。

“那便等小年夜,我帶你進宮熱鬧熱鬧,那天各宮嬪妃和朝中文武百官都會進宮參宴。到時候我也會與陛下求一事。”

蘇嫵並未將沈修硯的話聽進去。

她知道聽到沈修硯說,小年夜那日宮中會來許多許多的人。

那麽那一天或許就是行使這個計劃最好的時機。

*

小年夜這天,又下起了雪。

皇宮裏錯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之上,殘雪映著夕陽略顯斑駁。

融化的雪水順著層層疊疊的灰瓦流下,沿著屋簷結出一條條冰掛。

晶瑩剔透,更像鋒利的劍矛。

蘇嫵摸了摸胸口,裏麵裝著今日最重要的東西。

今日的晚宴設在保元殿,時間尚早蘇嫵決定前去念平的宮中看望。

隻道是冤家路窄,前去的路上恰巧碰到邵安然帶著一種女眷經過此處。

見蘇嫵落了單,邵安然帶著來人攔住了她。

邵安然雙手環胸,趾高氣揚道:“這種場合也是你能來的嗎?想到你與我同坐在大殿內用宴,我就覺得惡心。”

她身後的女眷們紛紛附和著。

如今公主失勢,即將開皇宮,大家也不再巴著蘇嫵。

更忘記了自己今日身上穿的衣裳,還是當時滿心歡喜地求蘇嫵做的。

蘇嫵今日也不想退讓:“如果你覺得惡心,可以選擇不去保和殿用晚宴。”

邵安然沒有想過蘇嫵會頂嘴。

蘇嫵在自己麵前柔順慣了,今日在眾人公然頂撞自己,實在叫她麵上抹不開。

“賤人”邵安然抬手便要去扇蘇嫵,蘇嫵眼疾手快抓住邵安然的手,另一隻手反抽在邵安然的臉上。

在場的人均倒抽一口涼氣。

“這一巴掌是我替公主還你的。”蘇嫵冷冷地說道。

將她往後一推,邵安然驚到站不穩摔在身後女眷中。

“你...你敢打我?”邵安然回過神,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蘇嫵冷笑道:“很快你便會知道這一巴掌你受得起。”

她明明微微笑著,嘴角勾起的弧度明明向上,卻讓人不禁生生感到冒出一股寒意。

邵安然心中懼了幾分,她擔心蘇嫵因為要去和親而冒著必死的決心。

若是這樣,她更擔心對方會拉自己墊背。

“你,你給我等著,你敢在宮中公然挑釁我。我必要叫父親扒你一層皮。”

蘇嫵逼進一步,好似聽到什麽笑話一般對著這群人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安然小姐真的想扒我的皮,還請現在動手。若是過了今晚怕是你沒那個本事了。”

蘇嫵沒有看著邵安然那群人,而是望向宮牆上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悠悠地說道。

那模樣叫邵安然覺得蘇嫵看起來有點不正常。

“你,你瘋了!哪裏還有人求著別人扒皮的。”

邵安然帶著一眾女眷倉皇逃離。

巍峨的宮殿如巨獸般蟄伏而下,伏燈千裏。

宮女們經過時手上提著明晃晃的燈籠。

寒涼的夜色中,蘇嫵隱約聽見遠處傳來歌舞聲。

小年夜的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或許從明日起,她的命運便要翻篇了。

蘇嫵提起裙擺往保元殿折返。

保元殿內金碧輝煌,紅色的巨柱支撐著龐大的宮殿。

每個柱子上都刻著一條回旋盤望、栩栩如生的金龍。

攢動的人群中,蘇嫵瞧見沈修硯雖與身邊的官員在說這話,卻正抬著頭在找自己。

看到自己後,對她招了招手,用唇無聲地說著:“過來。”

蘇嫵穿過人群,走到沈修硯身邊。

沈修硯帶著她坐在自己身邊,輕聲問道:“上哪兒去了?”

蘇嫵解釋道:“去找念平公主了,卻不小心迷路了。”

桌宴底下,沈修硯握著蘇嫵冰涼地手道:“念平還在鬧著小脾氣,今日恐怕不能前來參加晚宴了。”

蘇嫵巡視整個大廳,看到坐在幾米遠外的沈懷川正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

她別回視線,望向至尊之位上,整個保元殿中權利最高的人。

龍座之上,天子威儀盛氣逼人,但卻難掩病態。

蘇嫵知道,這個人是她今日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成敗皆在陛下口中。

筵席進行到一半時,不少官家女兒紛紛在陛下麵前獻上精心準備的舞蹈和彈奏樂曲。

中場休息時,蘇嫵死死按著那顆狂跳得心站起身。

在眾人的疑惑中,她走到保元殿的中央跪下。

殿前公公尖細的嗓子喚道:“這是何人?出自哪家?今日獻上何種舞曲?”

蘇嫵跪拜在大殿上,雙手伏地垂著頭。

“民女蘇嫵,隻是玄幽王府小小侍婢,今有一事需稟明陛下。還請陛下為蘇嫵做主。”

她的聲音明明細軟,卻在五米高的宮牆頂上撞出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