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昭在偏廳,被好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看守著。
寧月見走進去時,唐昭昭正怡然自得地擺弄著落地窗邊的那架斯坦威三角鋼琴。
隨意按下琴鍵,鋼琴發出了悠揚悅耳的聲音。
在給裴霽宣發出第一條報平安短信後,寧月見開口叫道:“唐昭昭。”
琴聲停止。
空氣陷入了沉默。
緩了好久,唐昭昭回過頭來,盯向寧月見的眼睛。
隨後,視線下移,看著她的腹部。
那目光仿佛像一把尖刀,將寧月見的衣服扒開,隨後割破她的肚皮,將血淋淋的器官掏出來欣賞一樣。
瞬間就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寧月見捂著心口,強作鎮定地走向沙發坐下。
唐昭昭也起身朝著寧月見走了過來。
她神情坦然,甚至帶著一絲不屑。
寧月見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再按照常規套路那樣聲嘶力竭地去質問她了。
她呈現出的每一分痛苦都會成為這種人興奮的養料。
她既然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等著自己,說明她和許施苒一樣,都是有所準備的。
已經稍落下風,不能再輸了。
寧月見暗暗地握緊了拳頭,打起精神,擺出迎戰姿勢。
“寧月見,是不是很恨我?”唐昭昭在對麵坐下,翹起二郎腿,嘴角勾起一抹譏笑。
“怎麽會恨你呢?”
一道輕淺愉悅的聲音傳入唐昭昭耳中。
晃動的腳尖一頓,唐昭昭看著寧月見,心想,該不會是被刺激得精神失常了吧。
“昭昭。”寧月見莞爾一笑,“我其實挺感激你的。”
唐昭昭徹底木了。
感激?
她看寧月見的神態和語氣都很正常,可是說出來的話卻透著一股平靜的瘋感。
沒想到是這麽心平氣和地會麵。
“為……為什麽?”她顫聲問道,“我可是殺了你的孩子!”
“還沒生出來就不算是孩子。”寧月見接話道,“我和盛以承離婚後才發現懷孕,本來就在糾結要不要留的。”
“昭昭,你知道我心軟,一直猶豫不決。”
“現在孩子沒了,反而是可以鬆一口氣了。”
“你……”唐昭昭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好久才說道,“你太殘忍了。對自己的孩子,都能用這樣漠不關心的態度……”
即便是這樣,唐昭昭還是脫口而出貶低的話語。
“殘忍?”寧月見搖搖頭,眉眼彎著,卻沒有一點笑意,“比起你的所為,怎麽能算殘忍呢?雖然孩子沒了是順我的意,可是畢竟我遭受了那麽劇烈的痛苦。”
唐昭昭勾起唇角,笑得肆意。
痛苦就好!畢竟都享了那麽久的福,是時候痛一下了!
寧月見呼吸一頓,攥緊手心,繼續往下演。
“隻是我現在的身份是裴家千金,裴國忠的孫女,要是生出那個孩子,被盛家纏上了,才惱火呢。”
“裴家?裴國忠?”唐昭昭笑了一下,“寧月見,你該不是真的瘋了吧?裴國忠那可是全國百富!你怎麽可能是她的孫女!”
“啊?許施苒沒有告訴你嗎?”寧月見故作驚訝,而後很惋惜地搖搖頭,“所以,她故意隱瞞這個信息,讓你動手來得罪裴家?”
她給了唐昭昭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
唐昭昭根本覺得寧月見就是失心瘋了。
什麽狗屁裴家千金,電視劇看多了,還真以為自己是流落在外的富家千金了?
“寧月見,是我給你下的藥,跟許施苒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唐昭昭陰狠狠地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你!”
她按照約定,將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並且,撇清許施苒。
隻要這件事塵埃落定,許施苒不僅會給她兩千萬的報酬,還會幫她請律師。
“昭昭……”寧月見眉心微蹙,做出委屈的表情,“我一直把你當朋友,本來還想著利用裴家的資源,幫你圓你的演員夢……可是你為什麽會看不慣我?是不是誰對你說了什麽?”
寧月見每一句話都超出唐昭昭的設想。
她怔愣了一下,還是搖頭,目光惡狠地瞪向對麵。
“沒有誰!”唐昭昭大聲嚷道,“我和你明明是一樣的起點,就因為你搶了我新生晚會上表演的機會,我們之間的差距才會越來越大!”
“幫我圓夢?你要真有這樣的心就不會等這麽久了!”
“憑什麽你一躍成為萬眾矚目的盛太太,而我,隻能靠和你有點相似的容貌待在孟璟桓身邊做你的替身!”
替身?孟璟桓?
寧月見搖搖頭,不去細想。
“寧月見,我討厭死你了!”
唐昭昭一通真情實感的宣泄,將心裏所有的怨念都吐了出來,激動得一直喘著粗氣。
而寧月見聽到這些話,隻想發笑。
自己好不容易逃離的地獄,對別人來說卻是福氣。
她想告訴唐昭昭,自己在這場婚姻中根本沒撈到半點好,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了回去。
她看著唐昭昭漲紅的臉,憤懣的眼神,忽然意識到,或許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朋友。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幾年前的那場新生晚會,的確很大程度地改寫了她命運的軌跡。
最近的寧月見時不時會在想,如果當初不認識盛以承就好了。
那麽她就會成為芭蕾舞演員,媽媽也不會被病痛折磨三年……
默了半晌,寧月見深吸一口氣。
“所以是你在我的牛奶裏下了藥,害我流產的是嗎?”她盯著唐昭昭的眼睛。
“是我!報警抓我呀,讓我坐牢啊!”唐昭昭語氣很硬。
“你怎麽知道那杯牛奶是我的?你不怕傷害無辜的人嗎?”
“哈哈哈……”唐昭昭大笑,“寧月見,除了你,誰還會在酒吧喝牛奶啊!”
非常篤定。
寧月見抿緊了唇,心裏極度澎湃。
她有種狠狠揭穿唐昭昭的衝動。
可是……她肯定不會承認,就跟許施苒一樣。
“唐昭昭,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寧月見語氣淡然,“希望你以後悲慘度日時想到今天不會後悔。”
起身,離開。
唐昭昭注視著她的背影發愣。
怎麽辦?她有點相信寧月見說的話是真的了。
不不不!唐昭昭搖搖頭,內心喊道:她就是瘋了,才胡說八道的!
寧月見沉著臉,剛走出門口,就看到一道英挺的身影。
暗罵一聲晦氣後,寧月見靠著牆邊想要溜走。
但下一秒,那高大的身影便將她困在了牆上。
一股冷冽的清香湧入鼻腔。
寧月見不做掙紮,半垂著眼眸,想看看盛以承究竟還想幹什麽。
“月見,你和唐昭昭聊過了,現在相信害你的人不是許施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