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宗的天氣與雪蘭宗外的天氣有些天壤之別,山上大雪紛飛,山下晴空萬裏。
當他們在翠兒的帶領下,來到雪蘭宗半山腰的一片懸山頂式屋舍前,大雪已然如鵝毛般從萬裏高空傾瀉而下。
空氣中的寒流有些濃重,雖然王動的身體在刀兵之下都無法留下傷痕,可是在這從常溫到酷寒的驟然變化,令他也是一陣發冷。
懸山式屋脊,乃是起源於蠻王朝的前身大宋國,時稱“出山”又名“挑山”。
懸山有一條正脊,四條垂脊,不僅有前後簷,兩端還有前後簷尺寸相同的簷,於是其兩山部位便處於懸空狀態。
懸山式屋脊之名便由此而來。
王動雖然不知道這屋脊的名字以及講究,卻是在看到第一眼後,便發覺這建築與冀州清木坊的房屋有著明顯的差別。
隻是在打量了片刻後,便沒有再去留意,隨同翠兒和連心玉二人,扶著藺連傑走入了一間宅院內。
踏入屋舍中後,那屋外的天寒地凍便盡被隔絕在外。
這令王動好生新奇了一番。
連心玉看出了王動的不解,很是善解人意的從旁為王動解釋道:“這地下埋著地龍,外邊便是滴水成冰,屋內也可溫暖如春!”
“地龍?”
對於地龍王動還是不太明白,畢竟王動的記憶盡失,他如今所知道的東西很是有限。
見王動還是不太明白,連心玉接著繼續為王動解釋道:“便是在地下挖出一條火道,火道在地麵有洞,在外麵燒火,熱氣通過會火道傳到屋內。屋裏的地麵便如同冀州一些老百姓家裏的炕一般熱乎乎!”
炕,王動是知道的,在穀陽城清木坊,王動可是睡了大半個月的,這樣一說王動便明白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見連心玉在給王動解釋屋內溫暖如春的原因所在,翠兒卻是率先告退。
王動和連心玉一起將藺連傑扶到屋舍中的炕頭,將其安頓好後,便靜待雪蘭宗藥師的到來。
在確定藺連傑的傷勢無大礙後,連心玉第二天便下了山。
她要回去告訴娘親藺連傑的狀況,她很清楚她母親現在肯定很是著急擔心。
對此王動倒卻沒有多少關心,雖然那女子貌美不可方物,卻也絕吸引不了他。
況且,便是吸引住了他,他上前挽留,那女子想來也不會隨了他的心意,留在這雪蘭宗陪他共同荒廢時日。
藺連傑的傷勢一天比一天好起來,王動時而出門在這雪蘭宗的四處逛逛,那些雪蘭宗的弟子對他卻是沒有絲毫關注。
便仿似他隻是一片空氣,愛走到哪裏便走到哪裏。
這一日,便在他從雪蘭宗大殿前經過的時候,卻是聽到了一陣沸騰之音,走近後稍微傾耳傾聽才知道,原來這雪蘭宗宗主在今日出關了。
得到這個消息,他覺得有必要前去通知一下藺大哥。
畢竟他們來山上的時候,那所謂的祁宗主便在閉關,如今主人出關,他們這客人也得需要拜見下。
雖然王動不知道為何要如此,他此刻卻是如此想法,因此便馬不停蹄的向著他們的住處奔去。
他的腳剛跨過門檻,便聽到了屋舍內有一女子的聲音若隱若現傳出,其間夾雜著藺連傑的聲音,這令他好生奇怪。
便在他懷著奇怪的心思,走進屋內後,見到那炕上挨著炕沿坐著的女子,王動整個在一瞬間成了一隻木雞。
那坐在炕沿上的女子眉目略施粉黛,一身淡藍的衣裙包裹著的身軀線條曼妙,女子的頭上插著數根玉簪。
煞是好看!
王動見到第一眼,便覺得這女子定然不似人間之人,乃是那居於九重之上的仙子般的人兒。
走進屋內後,那女子卻是轉頭看向了王動,看了他兩眼後,卻是將頭轉向了炕上靠著被褥坐著的藺連傑,聲音輕柔的詢問道:“這便是你的那位小兄弟?”
藺連傑並未回答,隻是柔和的露出一絲笑意。
“過來坐!”
女子生的極為的好看,王動本以為這樣美麗的女子定然是高傲不可攀的,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女子卻是極為的隨和,見他從屋外而來很是親近的令其坐在其身旁。
王動倒也大方,並未露出嬌柔扭捏之態。
待王動坐定後,藺連傑出聲為王動解釋道:“這位便是當今的雪蘭宗宗主——祁晴雪!阿風,見過祁宗主!”
王動完全沒有將身旁的美麗女子,聯想到雪蘭宗的宗主身上,他先前從外麵大步奔來便是要告訴藺連傑,雪蘭宗宗主出關了,可是此刻這一宗之主便在此間。
這如何是他能想到的?
“祁宗主?”
王動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先前他便才得到消息,怎麽還不等自己來通告,正主已然來到了此間。
見王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祁晴雪露出一絲溫煦的笑容:“不用多禮!既然你是藺大哥的朋友,那麽在雪蘭宗便隨意吧!”
見祁晴雪如此,藺連傑便欲說些什麽,可祁晴雪卻是已然站起身來對藺連傑道:“藺大哥你先行好好休息,我回去一會兒晚些再過來!”
藺連傑知道祁晴雪有要事要忙,所以便沒有做以挽留,笑了笑,擺手示意可以先行離開。
祁晴雪出關後,來王動和藺連傑住的這片屋舍的次數,極為的勤快,每次來到屋舍都會為藺連傑帶來各種療傷藥品,其間也會帶來各種吃食。
他們的生活在祁晴雪出關後過得越來越有滋有味。
王動漸漸的有些喜歡上了在雪蘭宗的日子,一個月過去後,藺連傑身上的傷已然恢複的差不多了。
這一日那飄雪的天氣一改往日,月亮在他們來到這雪蘭山後第一次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王動這些日子從雪蘭宗的藏書閣找到了一些書,在藺連傑的幫助下認識了很多的字,從這些書上看到了很多以前他似曾相識的東西。
估計是因為以前他便認識字,因此他識字的速度快的一塌糊塗。
半個月過去,王動已然可以輕鬆的看那些從藏書閣借來的一些典籍。
今天他並未出門四處閑逛,而是抱著一本在儒門最富盛名的《青亭雜談誌》看了一個下午,直到天光漸暗,屋內已然看不清書本上的文字他才放下手中的書卷。
按照這段時間的習慣,藺連傑這個時候肯定在屋舍外練習他的劍,可是待王動放下手中的書卷走出屋外後,卻是並未見到那熟悉的身影。
這不由令他有些疑惑。
“大哥怎麽還沒有回來?”轉念想了想,他自語一聲拉上門,便向著月光下的山道上走去。
這段時間他經常會晚上在雪蘭山閑逛,不知道是以前的習慣,還是因為丟了記憶,他總想多走走,仿似在四處走便可以幫助他尋找到那份丟了的記憶。
月光下,四野一片白亮,隻有那樹蔭濃密之處有著點點鬼蜮陰森之感,但卻也不如何滲人。
雪蘭宗有七峰十二澗。
如今王動和藺連傑便住在主峰雪清峰上,自雪清峰向下方看去,可以看到北門,天盞,寅麓,鎮獄,雪心,雪壺六峰。
這段時間王動已然去過北門,天盞,寅麓,今夜他想去那座名為鎮獄的山峰看看。
過了銀石溝,便是鎮獄峰。
王動的步子不疾不徐,在月光下看著壯闊的四野景象,那天空的玉兔便仿似要從天空不知處墜落到凡塵站在鎮獄和雪心兩峰之間。
“藺大哥,你便留下助我一助,算是我求你了!”王動剛踏上鎮獄峰,便若隱若現聽到在鎮獄峰那臨近深澗的所在傳來一聲乞求的聲音。
那乞求之音乃是一名女子的聲音。
這令王動大為好奇,因此他躲在一株大樹後,向著不遠處的藺連傑看去,月光下那站在藺連傑不遠處的女子赫然便是雪蘭宗的宗主祁晴雪。
這怎麽可能?
祁晴雪可是一宗之主,怎麽在乞求藺大哥?
王動想不明白。
離得遠所以看不清藺連傑的臉色,但藺連傑接下來的語氣,卻是令王動很肯定藺連傑的臉色並不好:“你們所做之事,我藺連傑絕對做不到!”
頓了頓,藺連傑的帶著勸解之意的聲音再次在月光下響起:“如今王朝平穩,陛下生死不明,你們就想趁此亂其根基,這可是君子所為?”
“你雪蘭宗和我落日穀的祖上當年開創兩大修行之地的初衷為何?想來你作為雪蘭宗宗主再也清楚不過!”
對於藺連傑的質問,祁晴雪無話可說,山風吹過撩起她的發絲,遠遠的看著她的身影有些孤單的感覺。
這孤單中更是有著些許的執拗。
“鎮獄之事我可以幫你,但那件事我絕對不會幫你!相反我勸你還是早早放棄了好,我想陛下的歸來隻是時間問題,若他回歸,四大宗門定然都將會化成飛灰!你若不想看到那樣的景象……”
話藺連傑並未說完,但以祁晴雪的聰慧如何想不明白。
王動的心狠手辣在十州可謂人盡皆知,當年南大荒妖族反叛,王動帶著道兵團將牛魔蛇人兩族滅族,飛虎一族打殘。
這些事情,早已在十州城成為了說書人的素材。
便在王動躲在大樹後方看著不遠處的藺連傑和祁晴雪的時候,在他所在的這片樹林中,有著絲絲縷縷黑色的氣流,隱匿在夜色中向著他的所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