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你怎麽能破解得了我的天雷雲巫陣……”

這是巫皇說出的話,他對褚天歌表達出難以置信的震驚與困惑之情。

當然,還有那麽一絲懼怕與憤恨,或者說,還有些到死都不甘心的味道。

褚天歌低聲喃喃道:“原來我已破解了天雷雲巫陣?是怎麽破解的,方才那個地方又是哪裏,真的到了九天神雷殿去了?”

他自己不大明白,如今思緒中還沒理清。

巫皇喘息不止,“我敗了……無話可說,雖然沒想到今天死在你手上,雖然我氣恨你……”嘴角邊勾出了慘淡一笑,“但我還是想在臨死前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

“今後你,好好照顧芩兒。”

褚天歌呆呆地看著對方,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毫無人性的家夥,如今還能惦記魏芩兒的事,看來,他並非是全然無情的家夥……

“你死?你確定自己會死?”

他望著巫皇顯得有些狐疑了,覺得自己沒可能傷他到這麽重,會要了他的命啊,怎麽巫皇如此不經折騰,戰敗之後就會死去?隻不過,看著他整個人都快變成焦炭的樣子,確實淒慘得很,看來是很難活下去了。

走近幾步,褚天歌忍不住說:“喂哎,你不是巫皇嗎,法力應該很高的,就算受傷了,自己應該有能力療傷治愈,怎麽會像一般人族那麽容易死?”

巫皇慘痛地笑著,“中了天雷陣反噬的威力,無論人族還是巫族都不可能活下去,我的法力已在震擊中消失殆盡,如今隻不過是多拖得一刻的性命罷了。”

褚天歌拍了拍頭,“那我怎麽好像沒事兒?我之前在天雷陣中不是也中招了麽?”

“所以我才懷疑你是不是雷神的化身,否則……你怎麽可能……安然無礙……”

這一點,褚天歌自己也是十分疑惑,他的手仍沒從腦門處離開,輕輕拍著,喃喃自語:“倒也是,我就算再怎麽福大命大,也不至於這麽雷打不動、安然無恙的……那麽,另有緣故?莫非我的體內……”

他想起了什麽,心頭隱隱約約有些苗頭。

就在此時,驀然聽見一聲嬌呼:“義父!”

魏芩兒來了,她不僅回來了,還重新稱呼巫皇為義父,並快步奔到巫皇的身邊。

看見巫皇,如今幾乎是麵目全非、讓人難以辨認的巫皇,她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終究,這是從小到大唯一的親人啊,她聽到他在臨終前提到自己,好像還關心著自己,登時心中酸楚,不可抑製,先前對他存在著的深切怨恨,霎時化為雲煙。

他就要死了……真的會死?

魏芩兒覺得好像之前什麽都沒發生過,如今眼前隻有這個可憐的、垂死的人,她的義父,她的親人,她寧願忘記他對自己那變態的所作所為,隻回憶起他們之間曾經正常的親人情誼。

“芩兒……”巫皇淒涼一笑,想伸出手,那手卻也是焦木一般。

魏芩兒心中頗為不忍,心中的傷感之意更強烈,低聲道:“義父,你真的沒辦法救自己麽?我們族裏的‘回生贖魂丹’,難道也不管用?”

“沒用……現在沒有人能救得了我的……”

巫皇勉力搖了搖頭,重重的咳嗽幾聲,又說:“今後可能我化為一縷殘魂,需要再修煉百年,才會重塑此身。”

魏芩兒一振,“那還是說有希望啊,隻要魂魄不散,終有一天你能活過來的。”

她原本那瞳孔之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此時臉上卻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那就好像是在春雨過後的陽光,也好像是沐浴過的鮮花,驀然綻放。

旁邊的褚天歌看得有些呆了,心中不久就暗暗歎氣:“看來她對這個巫皇還是有感情的。”

巫皇的眸子中也好像泛出了光芒,好像振奮的光澤,很深很深地看著魏芩兒,“芩兒,百年之後,你的修為已可遠勝於我,希望你可以一直等著我……”

就在魏芩兒的笑容中,巫皇的身軀已化為道輕煙,嫋嫋飄散,至此終結。

褚天歌見到他走了,這場在雷雲穀的風波終於算是結束了,心底也不知道是有些泛空,還是長長鬆了口氣,自己度過了大劫,對手也已消隕,好像一切都很完滿。

這個結局,是他先前沒有充分想到的,當他當時身在那個雷神地界的時候,還以為自己遲早會被爆成渣兒,絕對會沒命的,會有一個極慘的下場,卻想不到就這麽度過了難關。

回想起來,仍有些如夢似幻,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心想:“莫非還是神衣發揮了作用,所以最後才保護我周全?”

他卻不知道並不是神衣,最終發揮作用的,還是龍脈祥氣,這大陸上最神異的靈力,能在最危急的時刻,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次的雷雲穀,還遠勝於先前在蝕星洞內的情況,玄武神衣已無法相護,褚天歌體內的祥氣卻發揮出至靈至強的作用,引導著天雷之氣,把他體內的脈徑給打得通透徹底。

就因此一番奇遇,他衝過了第五階的紫霄神脈,直接達到了第六階的“雷霆神脈”。

在祥氣的保護之下,讓雷霆之力沒有真正傷到他,隻是進行了與脈徑內氣息的融和,最終完全吸納,與他體內的修為內力融會貫通,一舉突破到雷霆神脈的層次。

褚天歌卻顯然自己還並不大明白,好在“靈覺”在此時出現了,並以最神秘的語言,隻有它與褚天歌之間才會感知與理解的語言,告訴了他。

在褚天歌站著發呆時,靈覺閃現,他漸漸明白了這件事的真相,內心有一種極大的驚喜情緒立即如濤浪般衝擊而起。

這是他沒想到的,萬萬沒想到的!褚天歌覺得還好似做夢般,“雷雲穀”他本還以為是他的絕地,沒想到反倒成了他的福地。

雷霆神脈?第六階的雷霆神脈?

褚天歌深知這是遠近人族高手裏從沒有過的境界,除了北域洲中心天浮城內有六階與以上的高手,其餘各城各地都沒出現過,頂天了就是龍九霆的紫霄神脈。

這成績足以讓他引以為傲了。

盡管並不完全是靠著本身不懈努力才獲得的成就,但他本身的天賦與脈象的潛能,亦是重要的原因,在並沒依靠煉丹效力的輔助之下,他就能突破進階了,實在喜悅不禁。

神脈功階畢竟是正統的修為,其餘的分係功法都是劍走偏鋒,或許一時修煉,能有奇效,能超過神脈本身的厲害之處,但日久才能見功力,凡達到正統六階神脈以上功力時,就能藐視其餘的偏門了。

隻要將這正途的神功練好了,才會顯得底蘊紮實,褚天歌先前是因為此項進展太慢,所以不得不去尋找別的門路,如今有此收獲,他就打算一心一意按著神脈的層次,修煉下去,別的功法都暫時放棄了。

此番,他也不必去捕獲什麽魔鹿與纖絲蛇了,如今有傲視群豪的第六階功力在身,到了這個境界按玄靈的煉丹的水準,已無法再幫他提高。

隻不過有個念頭,卻盤旋在他的心頭:

“憑我現在的功底,是否能打敗手持絕元劍的上官謹呢?能不能……”

這一點,他還是沒把握!

盡管比較有信心了,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終究那上古神器的威力,是無法估量的,加上上官謹本身與之融和得很好,深與淺,他還沒有摸透。

在沉思之間,心中想著:“沒事,先不必著急,就算如今還沒把握,隻要到了第七階風髓神脈,那也絕對無憂了,‘風髓神脈’可以說是神脈高階的最後一個階段,我要怎麽想辦法盡快尋找到突破才行……”

他出著神,完全思慮著關於功法的事,忘了仍處於傷感中的魏芩兒。

魏芩兒見到巫皇消失的身軀,低聲的啜泣,“義父,這怕是你自己的罪孽,才遭此劫難,希望你在離開之後能好好醒悟,若百年之後我還沒有死,我會等著你回來……”

在巫皇消失了的地麵上,有一堆黑色的焦炭灰燼。

她輕輕伸出手,輕輕掠過,纖纖玉手,瑩白如雪,在那黑灰上被襯映得格外鮮明。

有輕風吹過,灰燼也被吹散了。

終於,一切都結束。

魏芩兒仍沒有站起身,還低著頭,心浸透在莫名的感傷之中沒有抽離。

褚天歌終於先回過了神,邁步來到魏芩兒的身邊,故意以輕鬆的態度笑著說:“別難過了,還當他是義父?你也太重情了,他死了其實好,早死早超生,未嚐不是他的好結局。”

魏芩兒知道他無法體驗自己的心情,悶悶地沒有回應,褚天歌也輕輕蹲下身,柔聲道:“今後你也自由了,不是麽?沒有人管你了,沒有人能主宰你的命運。”

他看見魏芩兒白皙的俏臉上那還存在著一行淚痕,伸出手為她輕輕擦去。

魏芩兒並沒有拒絕,沒有閃開,這個時刻,她其實最希望別人的安慰,尤其是……褚天歌的安慰,在她心中已占據了位置的褚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