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城位於三國交界,雖沒有樊國帝都的王氣蒸騰,也沒有鴻國的驕奢糜爛,更沒有渠國重兵下的巍峨城牆,這裏處處彌漫著馥鬱的藥香。

眼見著三大家族倒了兩家,本是最不起眼連個健康接班人沒有的段家卻在這個冬天一家獨大。

一條規整的大街,種滿了銀杏樹,地麵上白的是雪,金的是葉,景色如畫,綿長的紅磚牆道,連接著一座精致的府邸,府邸在這初冬之時,大門緊閉,門楣上懸掛著一道壓金鑲邊,純黑為底的匾額。上麵以雋秀隸書寫這兩個字“段府”。

藥城這個地方就連晚上都有許多人馬在路上串流,此時紅磚牆外車水馬龍,牆內正上演著讓人啼笑皆非的劇譜。

段家現在的主事人原本的藥罐子段逸雲,聽家丁來報,住在段府的幾位貴客竟然要打口棺材,段大公子終於從滿桌差點將他埋上了的賬冊中站了出來。

“什麽?誰要打口棺材?”

段逸雲一聽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朝那幾位尊客住的院子奔去。

禹殤這位冥王大爺終於得著機會哄他家小娘子了,立刻吩咐段家家丁找個能工巧匠打口小棺材,厚葬冥王夫人的寵物。

事都吩咐下去了,火月手裏捧著一隻熱乎乎的禿毛小鳥,小鳥突然長出了一口氣,“呼……”噴出一口嗆人的濃煙,隨後竟然睜開了眼睛,十分精神的“嘰嘰咕咕”,模樣甚是呆萌。

可冥王大爺的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

公孫當即毫無遮攔的大笑道:“死鬼,你也有今天啊!瞧你剛才的慫樣,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懼內的主。”

玉鼠在一旁也露出了多日未見的妖嬈笑容,白色羽扇掩麵,直笑到彎腰。

正當此時有人推門進來了,嫌少露出焦急之色的段逸雲將推門就道:“發生什麽事了,我聽說要打口棺材。”

可見著氣氛不大對勁,除了禹殤臉色難看點,兩個笑的快趴下,他家公主殿下捧著她不知名的寵物傻嗬嗬的樂。

冥王大爺就連自己的弑神和寵物都沒上過心,作為地府最牛的大爺,頭一次對一隻不知品種的禿毛禽這麽用心,為它準備喪事,竟遭此變故。

冥王大爺此時臉色鐵青,好你隻禿毛小鳥,竟跟本王玩詐死。

小禽醒來後看到火月樂嗬嗬的笑臉,便親昵的在火月的掌心蹭了蹭。

麻麻,你是知道小禽要長出翅膀了才這麽高興的麽?話說麻麻,你弄來的岩漿真好喝,雖然不是很新鮮,那煙霧也是極好的,剛剛吸得猛了點,滿足得暈了過去。

小禽聽到屋子裏的笑聲,她還是第一次見著**不羈的公孫和嬌豔妖嬈的玉鼠,她歪著腦袋搞不懂這兩個俊的、美的一塌糊塗的男人在笑什麽。

突然後背一道冰涼的氣息朝她湧來,小禽一回頭竟看到了一張冷如修羅的臉,這張臉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可是每次見到都有一種畏懼的感覺,雖然這張臉的主人長得比天神還威嚴,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渾然天成的尊榮霸氣,可是小禽就是十分怕他。

嚇得這小家夥直

用沒毛的翅膀擋臉。

火月見小禽似乎害怕禹殤,連忙把她捧到懷裏。

“死鬼,你嚇到她了。”

禹殤一對星目凝著這隻禿毛小禽,聲音低沉幽魅:“哦?她還差點嚇死我了呢?竟敢跟本王玩詐死。段逸雲,吩咐廚子今天晚上加道菜。”

小禽一聽說麻麻的夫君要拿她加菜,立刻嚇得瑟瑟發抖。

“死鬼你夠了,我的寵物本來就體弱,到現在連毛都沒長出來,好不容易養到這麽大,你看看她身上才有幾兩肉,你也忍心要把她做成菜,我看你是不想讓我再理你了。”

說著火月將小禽往段逸雲手裏一懟:“幫我照顧好她,我出去透透氣。”

禹殤見火月是真生氣了,忙追出去。

段逸雲捧著小禽,從公孫嘴裏得知棺材是禹殤為了討好火月,要打給這剛剛看著像咽氣了的小禽的,段大公子簡直哭笑不得。

捧著小禽回到書房,段逸雲怕小禽光毛凍著,還叫人弄了張搖籃和小嬰兒用的被褥,將小禽安置得妥妥的,便繼續和賬本奮戰。

段家人都怕他累倒了,專門為他調製了一種藥香,這藥香的作用是幫他鞏固精元,提升體力的。

段家人見他回到書房,就在旁邊的案幾上重新點燃了一柱藥香,本來在被窩裏睡的正香的小禽聞到這香味,立刻撲愣這禿毛小翅膀從被窩裏爬出來。

她蹦蹦噠噠朝不高的案幾跳去,這兩天麻麻怕她吃多,總是把鳳凰草做的丹藥放到她根本夠不著打不開的瓶子裏,為此她還鬱悶了很久。

這味道真香,竟然把她最愛的鳳凰草做成了焚香,小禽聞著就飄飄欲仙了,她想著要是把這焚香點燃了放到煙袋裏,那滋味一定絕了。

段逸雲理賬的空擋抬頭看了眼搖籃,竟然沒見到公主的愛寵,這可急著段大公子了,當段逸雲滿屋子找小禽的時候,發現這小家夥竟然整隻趴在了香爐上,將微彎的小嘴插進了香爐的縫隙中。

“小家夥,原來你在這啊!”

段逸雲將小禽輕柔的捧了起來。

“你喜歡這藥香麽?”

段逸雲與這些非人類接觸久了,自然也開始相信萬物都是有靈性的,他很自然的問小禽。

結果小禽一聽他這麽問,立刻“嘰嘰咕咕”了一通,還張開翅膀似乎在回應他。

段逸雲本沒報希望,隻是自言自語的問問,沒想到這小禽這麽同靈性,他把小禽從新安放在搖籃裏,把香爐放到搖籃邊,小禽直接將一張鳥臉扭到香爐這邊,呼吸漸沉,閉上眼睛還一臉餮足的神情。

看來他沒猜錯,這小家夥喜歡藥香的味道,看來公主撿來的小鳥都是隻十分通靈性的飛禽,他溫柔的抹了抹小禽的禿毛小腦袋。

小禽聞著藥香睡了,感覺有人在溫柔的愛撫她,欠了欠沉重的眼皮,看到段逸雲溫柔的臉。

嗬嗬,有她最愛的味道和美男相伴,此次重生還真是值了!

……

禹殤追著火月出來,卻見著她氣鼓鼓的坐在屋脊上,現在的禹殤

最見不得的就是火月流淚、生氣,因為這會讓冥王大爺心疼的。

禹殤足尖輕點上了房頂:“小娘子,初雪寒冬,獨自一人坐在這不孤單寂寞麽?”

火月不理,他繼續:“小娘子,要不要找個人來陪你。”

火月美目圓瞪,嗔怒道:“好啊,你去找啊。”

禹殤薄唇勾著邪笑:“小娘子想要找什麽樣的人陪?”

火月撇了他一眼,赤色的眸子微挑:“反正不要你陪。”

禹殤怕她直接坐在青瓦薄雪上涼到,幹脆將她抱在懷裏,恨不得把火月放在心尖上疼:“嗯!為夫現在想讓你陪了,連日來已經好久沒這樣抱著你了,正想你想得緊呢。”

火月“噗嗤”樂了出來,其實她根本沒真的跟他生氣,再被他這蜜裏調油的一陣輕哄,覺得渾身上下都舒坦的麻麻酥酥的,甚是受用。

“娘子確定不要為夫陪麽?”

這死鬼!

正當火月舒服的倚在他懷裏時,禹殤突然問她。

火月心生不快,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她捧起禹殤豐神俊朗的容顏說:“嗯~我看看,看在你俊得如此人神共憤的份上,就留下吧,不過,本夫現在想聽曲,就不知殿下可否賞光啦!”

隻要火月高興,片刻功夫禹殤已經沒影了,再回來時,手中拿著把仲尼琴,和一張棉墊子。

兩人並肩坐在房簷上,如若無人,她靠在他肩頭,他撥弄琴弦,在這冬季的夕陽下兩個人的身影宛若神仙眷侶。

一縷琴音越過幢幢瓊樓,音韻清靈,讓人徒生滌塵洗俗之感。

玉鼠和公孫聽聞琴音都從屋裏出來了。

站在雪地上看了眼房簷上的一對璧人。

“沒想到死鬼還彈得一手好琴啊!”玉鼠這百媚閣閣主整日浸**在風雨場子,自然對音律十分敏感,他又是個十分挑剔的主,能叫他稱讚的人簡直少之又少。

公孫打開隨身攜帶的酒壺,飲了一口,吟道:“此情若到真深處,生死風波總無妨。”

段逸雲也聞音而出,清亮如洗的眸子微眯,聽著涓流嫋嫋的琴聲:“是誰在奏琴?”

一旁的小廝也聽得如癡如醉,回到:“回主子,是您請來的貴客,那位叫姓禹的公子彈奏的。”

段逸雲淺淺一笑,感慨道:“逸雲何德何能結識這些人呀。”

一曲奏罷,借了火月光的人都聽得意猶未盡,等著琴聲再響。

火月靠在禹殤肩膀,聽著琴音想起那晚的夢,同禹殤說:“夫君,我入了別人的夢了,夢裏是一個仙境,也有個女子跟我一樣不會彈琴,被一個跟你彈得一樣好的男子手把手教,可是最後那男子好像不在了,女子抱著琴墜入一處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最後彈著琴渾身鮮血流盡,那天我哭,就是夢到她死了。你說那兩個人是誰?”

禹殤輕拍她側臉安撫道:“你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被先前的事嚇到了,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不舍得讓你一個人留下,絕不讓你嚐受無盡孤獨的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