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驚訝的看著禹殤,覺得他還是他,但又不全是他,昔日一身黑衣勁裝,英朗偉岸,今時一身白衣,渾身縈繞著神明才有的氣息,唯獨不變了是那睥睨蒼生冷琉璃的眸子。
公孫想起禹殤之前伸手拉他上車時,那股溫熱並不是往昔的絲絲涼意,曾經和禹殤喝過酒,杯盞之間,公孫知道這死鬼的身子不說冰涼吧,也絕不是熱乎的,正待他想上前詢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時,車內傳來玉鼠和幾個丫頭的驚呼。
玉鼠一把推來車門:“快,靈婆和田大小姐在哪?丫頭快不行了。”
裏麵傳來紫鳶的哭喊聲:“羊水都流出來了,月兒你醒醒……”
禹殤懵了,轉身進到車裏,公孫隔著車門說:“死鬼,給丫頭接生的人還在渠國上空,我的黃金屋裏,這車能駕出去麽?”
月朧車除了能駛在夜裏,再就是幽冥森林那樣暗黑無光的地方。
禹殤看著火月漸漸微弱的氣息,甚至不敢上前碰觸她,他聽不見外麵公孫的任何問話,隻有眼前一身血汙,被他恨不得放在心尖上的人。
突然玉鼠驚喜的尖叫:“對了,那黑霧應該不能這麽快就散去。貔貅快走,直接將車駕到渠國皇宮附近,隻要停在水上就沒什麽問題了。”
然而,他們都多慮了,龍爹還以為長子榷和眾人沒出來,揪住玄武那老女人不放,兩隻神獸鬥得昏天暗地。
玄武這渠國的鎮國神獸徹底將地麵變成汪洋,空中龍爹怒極,呼雲喚雨,陰雲密布,與黑夜無異。
公孫和玉鼠在外駕車見這光景,即便被暴雨淋濕,都樂開了花,陰和幽兒見月朧車突然出現,連忙上前。
玉鼠欣喜若狂:“陰小子,去把獸車引來。小龍女,告訴你家龍爹,大家都出來了,在地府中。叫他把玄武收拾收拾差不多得了。”
兩條小龍立刻去照辦。
火月昏迷之中,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纏住她的神識不放。
“月兒,快醒來,夫君再不想離開你,還有我們的孩子,你若不醒,孩子也要不行了……月兒快醒來……”
火月隻覺得周圍一片混沌不清,遠遠的,兩個精粉雕琢的小娃娃坐在地上玩耍,火月走過去,隻覺得這兩個小娃娃特別惹人愛,便蹲下身,不想兩個娃娃一男一女晃晃悠悠撲進她懷裏,讓火月喜得不行。
女娃奶聲奶氣的說:“娘親,爹爹回來了,你能帶我回去見見他麽?”
那男娃板著一張小俊臉,酷酷的同她說:“你快帶我們回去,把該辦的事辦了,我都快被她粘死了。”
說著冷冷的小眼神斜睨著女娃娃,那雙漂亮的眸子簡直和禹殤一模一樣。
隨後,火月的意識漸漸回到身體,隻覺得身下好痛,她的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包裹,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火月隻知道這溫暖的手握著她,給了她無窮的力量。
終於聽見耳畔傳來的聲音。
“神女大人,快用力啊,孩子露頭了!”
火月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身旁忙前忙後的靈婆,和身下正為她接生的田大小姐。
靈婆看見火月睜開
眼,手裏還拿著沾血的巾布,雙手合十:“老天保佑,終於讓這一家人團圓了。”
火月隻覺得頭頂有什麽滴了下來,抬頭一望,見到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俊顏,禹殤雖不見淚痕掛麵,可眼眶卻是紅紅濕濕的。
火月怔愣的看著他,生怕這是在夢裏,下一秒夢就會碎掉。
田大小姐急切的道:“婆婆,你別拜天了,快來幫忙啊!神女大人,用力,用力,孩子已經露頭了,你的羊水早就都流出來了,再不把孩子生出來,就危險了。”
這一句話終於把火月的思緒拉了回來,十分配合田大小姐,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太虛弱了,被自己和小禽的力量反噬,受了內傷讓她完全使不出力。
禹殤拉著她的大手都微微顫抖,他拉起火月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低沉磁性的聲音鼓勵她說:“月兒,你跟我說的每句話我都聽得到,為了你和孩子,我拚勁全力回來了,你也要為我和孩子努力,為夫再也不想離開你們了!”
火月終於咬緊下唇,在田大小姐的大聲呼喊下,用力……
一聲洪亮的啼哭聲響起。
“神女大神,孩子出來了!是個男孩!”
耳邊傳來靈婆喜極而泣的聲音,緊接著田大小姐伸手摸了摸火月的肚子,倒抽一口氣:“不對,肚子裏還有一個。”
火月隻覺得她們的聲音漸行漸遠,最後隻聽到“肚子裏還有一個!趕快趕快!她又暈倒了,再叫個幫手進來……”
禹殤用神識進入到火月的意識中,發現她隻是太累了,便鬆了口氣。
被叫進來的幾個丫頭沒一個有接生經驗的,進來後都不知道從哪下手,也不敢抱剛出生的小娃娃,隻能幫忙生火,將屋子烘暖,來回端熱水。
最後靈婆將先出生的男娃交給禹殤:“這位上神大人,快來抱抱你的孩子,我還得幫著接生第二個孩子。嗚嗚,這下我老太婆可賠慘了。早知道就不和他們賭了,還砸了自己幾千年的招牌。”
田大小姐奮力拚搏中:“婆婆,快別心疼錢了,神女大人不會虧待你的,快來幫幫我。”
於是一個妖街的老妖婆子和藥城最有名的婦產大夫,一個在上麵推,一個在下麵托,終於聽到了第二聲啼哭,隻是這聲音軟軟糯糯,隻叫人忍不住想疼疼她。
禹殤在接過兒子的時候完全沒適應小東西的存在,用兩隻大手托著手裏的小娃娃,隻是這小娃娃生來隻哭了一聲,在到禹殤手裏後,立刻噤聲,睜開眼同親爹大眼瞪小眼,同樣漂亮的眸子,似乎誰也不服誰。
禹殤在見到孩子的第一眼,看著兒子皺巴巴的小臉,便不自覺感歎:“這孩子怎麽這麽醜?”
然而屋裏權威的兩個女人在忙著接生第二個孩子,無暇顧及他的問題,懷裏的男娃頓時五官糾緊,大有一哭決堤的架勢,嚇了親爹一跳,可等了半天,小家夥自己平複了被親爹說醜的鬱悶心情,癟著嘴狠狠白了一眼禹殤,便再不看他。
靈婆把第二個女娃遞到禹殤身邊:“恭喜上神,是一對龍鳳胎。”
禹殤立刻將放在兒子身上的目光調轉到女兒身上時,雖然
也是皺巴巴的那般,但那軟軟糯糯的哭聲直甜到他心裏,差點哭化了他一顆心。
立刻棄子求女,將兒子往火月身邊一放,小家夥貼著娘親,臉蛋轉到火月這邊,兩隻大眼終於瞪不動了,迷迷糊糊睡著了,而禹殤在靈婆的指導下開始抱女之路。
“上神,你要讓孩子靠在臂彎裏!哎呀……不對不對!”
“上神,你可以試著把胳膊放下來麽?盡量讓孩子貼在臂彎和胸前……哎呦!你們這些男人真是笨死了。”
“上神,你不能讓孩子的腰懸空,要這樣托著孩子的腰和小屁股……嗯這還像點樣!”
……
當三獸黃金屋穩穩落在樊國皇宮,已經是深夜了。
公孫和玉鼠早就想進來看看小娃娃了,但礙於男人不能進產房,尤其是他們這些外男,更不能貿然進去,全然將還在受傷的小禽忘在一邊,小禽躺在造化青蓮上,雖然被喂了靈草丹,可還是昏昏沉沉的昏迷著。
直到禹殤用厚厚的棉被將火月裹個嚴實,抱下月朧車,田大小姐抱著個小娃娃,靈婆因為年邁,接生費了好些體力,下車都要被攙,三個女孩子沒一個敢抱孩子的,隻有公孫和玉鼠搶著抱娃娃,最後公孫還是沒搶過玉鼠,被踢開,這才想起還有隻鳳凰重傷需要人抱下車。
一家四口身後跟著浩浩****的一行人進了月閣。
段逸雲本在禦書房埋首於書案,聽見樂公公派人傳信,立馬放下手裏的事朝月閣奔來,此時小禽已經維持不住人身,早變成火鳳凰的模樣,段逸雲心疼不已接過小禽。
公孫交代他,火鳳凰需要溫暖幹燥的地方養傷。
段逸雲問公孫:“其他人呢?”
公孫答道:“放心吧藥罐子,都在地府,死鬼帶著呂秀才和一個女人把大家救了,你就別跟著操心了。”
突然月閣裏傳來玉鼠的驚叫,公孫拍拍段逸雲的肩膀,轉身不見了,隻留下華麗麗的褐金色殘影。
“叫什麽叫,一驚一乍的。”公孫進來就沒好氣的懟玉鼠一句。
玉鼠抱著孩子誰也不給,直嚷嚷:“你們都走開,小家夥喜歡我,剛剛還吮著我指尖呢!”
其他人一臉無奈,說什麽玉鼠都不聽,最後田大小姐還是將懷裏的女娃安安生生放在禹殤懷裏,才過來和玉鼠搶孩子。
玉鼠還就像自己得了孩子一樣,和公孫獻寶:“你看,這孩子長得多俊,這大眼睛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樣美!”
公孫本來想臭他一嘴:你跟著高興什麽呀?也不是你生的。
田大小姐都生氣了,沒好氣的說:“孩子該吃奶啦!”
可就在公孫真的好好端詳本來還皺巴巴的小娃娃才發現,就個把時辰的功夫,這娃娃就像變了個樣,那板著的小臉,如若琉璃的大眼睛真真兒跟死鬼一個模子,晶亮的瞅著玉鼠和公孫這等人間沒有的絕色容顏,一聲也不哭。
“呦,這小子生的俊!”公孫也欣喜的上來和玉鼠還有田大小姐搶孩子。
誰也沒注意到,那小娃娃眼中終於露出滿意的神情,很是青睞這兩個誇讚他美貌的男人。
(本章完)